看著在石英玻璃上已經完全融為一體的那兩滴血液,弗羅斯特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甚至懷疑卡塞爾學院昂熱和弗拉梅爾那兩個老東西是不是已經把“尼伯龍根計劃”在蘇廷身上啟用了,隻有那樣的煉金技術才能做到現如今的事情吧?


    而如果不是尼伯龍根計劃被擅自啟用的話……那就代表著弗拉梅爾那個老東西又掌握了一項除卻爆血之外的新煉金技術?


    會議廳當中有不少人都想到了這點,相當熱切的目光投射向正坐在卡塞爾學院管理團隊席位上撓頭的弗拉梅爾。


    “我雖然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但那也僅限於美女們!”弗拉梅爾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包裹在牛仔外套下的大肚腩晃動了一下好像已經懷胎十月,“一群平均年齡已經超過一百歲的老家夥這麽看著我……拜托我還沒有那麽變態的嗜好。”


    所羅門王重重地敲下手中木槌:“鑒定結果, 蘇廷並非為危險混血種,聽眾席上的各位同意這個結果嗎?”


    四周都沒有人發出聲音,他們還沉浸在剛剛的衝擊當中。


    一個能夠隨時龍化的混血種血統居然能夠如此穩定……他真的還能被稱之為混血種嗎?這幾乎是已經打破了幾千年來的鐵律,就算有煉金技術的輔助一時之間也很難讓人接受。


    “等等,那那張照片中的場景……”弗羅斯特有些茫然地伸出右手,“那麽血腥的場麵,還不能夠判斷他具有暴力傾向嗎?他剛剛甚至差點扭斷我的脖子!”


    “對於調查團這種蠢到家的指控我覺得已經沒必要回答了。”昂熱扼腕歎息, 麵色悲痛,看起來很為對手的智商而擔憂, “調查團對於蘇廷的一切指控都是架設在‘他是危險混血種’這個結論成立的情況下提出的。”


    “事實上單論言靈的效果,如果你擁有一個類似於王權或者渦的言靈,隻要稍微強力一些就足夠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昂熱慢條斯理地說,一身挺拔的黑色西裝與對麵弗羅斯特身上有了豁口現在還皺皺巴巴的著裝形成了鮮明對比,“可能蘇廷處理刺客的方式略微凶狠了一點嚇到了我們調查團的老朋友?”


    “中國有句古話是評判一個人要從具體客觀行動來評價,用漢語來說就是‘論跡不論心’,”昂熱的漢語很是流利,“而蘇廷的行動如何?大家的心底應該自有評判。”


    “在一次保密任務當中,他拯救了一位對於秘黨來說比較重要的關鍵人物,當然那個人現在就坐在現場;在前幾天的‘夔門行動’中,蘇廷驅逐了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為學院爭取到了煉金武器‘七宗罪’……更重要的是蘇廷同學在學校裏的表現也非常好,他經常扶老奶奶過馬路嘛。”


    最後一句話在聽眾席上引發了小聲的哄笑,執行部的殺胚們都不由得臉部抽抽了一點沒有那麽僵硬,而終身教授們沒有人get到昂熱話裏的冷幽默, 在安靜下來之後一個個都像如喪考妣裏的考妣。


    施耐德攥緊的拳頭終於放鬆下來,十幾年格陵蘭海行動的悲劇總算沒有以另外一個形式上演。


    當蘇廷用手掌抵住弗拉梅爾脖頸的時候他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來,他以為蘇廷在水下的行動已經讓他走向墮落了。


    最終的這個收尾方式雖然很出人意料, 但很不錯。


    “昂熱,這項指控可以撤銷了,但是你對校董會調查團的第2條、第3條、第5條……以及第16條指控有什麽想要辯解的嗎?”


    所羅門王身側,貝奧武夫終於開口,細密的銀灰色鱗片在燈光下反射著蒼白的光。


    他的話剛一說出來就基本為這場聽證會畫上了句號,區別隻在於這個句號的小圓圈還有沒有勾勒完成。


    針對卡塞爾學院最嚴重的指控已經被證明不實了,剩下的那些指控就算是昂熱大方承認校董會也得不到什麽太多的好處。


    意識到這一點的弗羅斯特臉都快氣綠了,光禿禿的腦門上險些滲出汗來。


    他原本以為貝奧武夫會成為校董會的盟友的……但他開口的第一句就把校董會的圖謀給打了個粉碎!


    “啊,讓我看看這些指控的內容再說!”昂熱從麵前的桌上撿起一張紙仔細閱讀起來,看起來在聽證會之前他根本就沒有關注到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情。


    “學院對學生缺乏監管導致自由風氣泛濫,課業負擔過低,還有……校長昂熱的私生活不檢點??”


    看到最後昂熱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尾音一個勁地往上翹。


    “這是校董會對我的誹謗!”昂熱憤怒大吼。


    聽眾席上覺得有點餓了剛剛掏出一根熱狗的路明非一嗆差點把整根熱狗都塞進嘴裏,不管怎麽看前麵的那些指控都要比這個嚴重的吧?


    “還有還有,執行部的行事風格越來越向恐怖行動轉變,秘黨的軍事機構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座暴力機關。”


    這句話剛剛說完,沒等昂熱點評戴著麵罩的施耐德已經冷哼出聲:“執行部一直是個暴力機關!如果校董會以前認為執行部不夠暴力我認為這是對我們工作的不認可和誹謗。”


    執行部精英們掌聲雷動。


    在這一點上他們與在追求爆炸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深的裝備部有些相似, 追求極致的暴力以讓敵人感到恐懼才是執行部的目的追求和標杆!


    弗羅斯特簡直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他用手扶了一下桌子, 身旁沉默不語的帕西立刻遞上來一個小瓶,從裏麵倒出兩片橢圓形的白色小藥片。


    聽證會從某個節點開始就步入歧途了,現在卡塞爾的這些家夥就像是一隻隻歡脫的二哈一樣拉著聽證會的雪橇不知道將要駛向什麽方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校董會這次的計劃又泡湯了。


    該死,那門該死的奇怪的煉金術!


    為什麽弗拉梅爾恰好能夠掌握這麽一門煉金術!


    卡塞爾學院管理團隊的席位上,昂熱還在皺著眉頭侃侃而談,對於大部分指控坦然接受,但是在某些小到不能再小隻能當作添頭的指控諸如“對於年輕女孩格外青睞”這種事情上格外上心,往往要與校董會調查團辯駁一番。


    “眾所周知昂熱校長已經一百三十歲高齡了,平時生活沒什麽樂趣,跟年輕女孩多接觸接觸對老化的心血管有好處的嘛!”


    弗羅斯特聽見副校長那標誌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教授們看看我!我就是這方麵的典型例子,比昂熱還要更有說服力一些,所以我真誠地奉勸你們以後收些漂亮的女學生或許可以延緩衰老!”


    見鬼,隻是聽到聲音就能腦補出那兩條舞動的眉毛和表情豐富的大臉!


    “對了,我也建議弗羅斯特家主這樣做,畢竟身邊老跟著幾個男人的話能有什麽樂趣……”


    弗羅斯特沒有聽完弗拉梅爾後麵的高論,因為他兩眼一翻沒堅持住終於暈過去了。


    ……


    ……


    “副校長那種謎一樣的嘴遁能力真恐怖啊。”


    校長辦公室裏,陽光從巨大的透明玻璃天窗中灑下,天色有些昏暗,但是陽關反而因此更添了幾分柔和。


    蘇廷坐在昂熱對麵敲著二郎腿,手裏端了點心盤在吃。


    “弗羅斯特本身的身體就不是很好。”昂熱搖了搖頭,“很奇怪吧?他明明是A級混血種,卻患有高血壓和冠心病,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牛逼到上天的混血種們老來仍然要被各種高齡經典病症折磨,想來就很幻滅啊。”一百三十八歲的昂熱放下手裏的可樂瓶如是說道。


    “校長,我本來還以為你不會喝可樂的。”


    蘇廷嘴角抽了一下,心說你的歲數怕是拉去當弗羅斯特的曾祖都綽綽有餘了,要是讓弗羅斯特聽到現在說的話空恐怕會再次氣暈過去一次。


    “不嚐試年輕人的新東西怎麽與年輕人有共同語言?”昂熱笑著說,“我也經常在網上衝浪啊,你們應該是這麽叫的吧?”


    原來你也在網上衝浪啊。


    這句話都竄到喉嚨口了硬生生又被蘇廷給憋了回去。


    “那校長您接受新東西還挺快的。”蘇廷委婉地說。


    “與時俱進嘛。”昂熱用手指關節叩了叩辦公桌的桌麵,“不知道你接受新東西的速度怎麽樣?學了幾天的日語應該學會了吧?”


    “差不多?”蘇廷撓了撓頭,“如果要像個日本人一樣說話那肯定有難度,但要是隻求簡單的日常交流完全沒問題,至於文字什麽的也都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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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夠用了。”昂熱點點頭,今天的西裝仍然一絲不苟,“反正讓你去也不是真的去做交換生的。”


    “我給你用的名義是交換生,但是還兼著一個任務,就是質問風魔家的交換生風魔蒼介為何會突然作出襲擊本部同事的行為。”


    “一方麵這是可以讓你經常出入蛇歧八家的借口不至於真的丟到日本給人打工,另一方麵……”昂熱的臉色一下子冷了起來,“蛇歧八家當中一定有人早就暗中謀劃著什麽,長穀川隆清可不是尋常就能接觸到的,哪怕他們都是日本人也不行。”


    “所以你這一行隱藏著巨大的凶險,能明白嗎,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啊。”


    昂熱緩緩地說,不斷叩打著桌麵的指節起起伏伏,為當前談話的氣氛更添一絲凝重,“在日本唯一可以相信一些的隻有兩個人……”


    “誰?”


    蘇廷聽到這意外抬頭,除去犬山賀之外居然還有人在校長眼裏是值得信任的?


    “第一個是蛇歧八家當中犬山家的家主,阿賀。”昂熱叩響桌麵的動作停止了,大理石岩般滄桑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一絲追憶回味的情感,“他曾經是我的學生之一,不算最優秀,也不算最差的。”


    “但是他是最笨的那一個啊,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走出來。”


    昂熱說著在旁人耳中意義不明的囈語,也許換路明非來坐在這看到昂熱這副姿態會震驚地從椅子上蹦起來,然後以小太監宣布皇帝駕崩的語調向全校宣告校長得了老年癡呆。


    但是蘇廷能夠聽懂昂熱在說什麽,也許他是世界上第二個了解昂熱的人,昂熱的謎語背後隱藏著的故事蘇廷全都知道。


    “說起來你去了日本可以幫我檢驗一下我這個學生的進境。”昂熱喃喃自語說了幾句,很快從那種狀態當中掙脫出來,“他的言靈是‘刹那’,最快的速度是推動到了七階的‘128倍速’,但是這個言靈會被你克製得死死的,因為王土是一個領域。”


    “你要注意不能完全把後背交付給他,一方麵阿賀對我的情感有點複雜……另一方麵就是,你是蘇廷,不是昂熱。你是代表學院方麵去找蛇歧八家茬的。”


    “記下了。”


    蘇廷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其實就算昂熱不說他也會注意的,一個跑到別人家裏興師問罪的“欽差”還指望馬上造反的藩王給什麽好臉色麽?用膝蓋想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個人是個賣拉麵的,關於他的身份我暫時不能透露給你,如果他願意告訴你的話你自然會知道。”


    “這個死賣拉麵的位置應該是在國立東京大學後門的一條街上……如果你看到有一輛木製廂車的話那大概就是他的位置了。”


    “聽起來像是掃地僧一類的厲害人物……校長應該知道掃地僧的吧?”


    蘇廷說。


    “當然知道,那是中國的一本武俠小說《天龍八部》裏的人吧,倒是和那家夥有點相似。”昂熱讚同地點點頭,“那家夥的名字叫上杉越,算起來跟蛇歧八家有不小的過節,你要真牽扯進了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裏麵可以去他那裏,日本的地麵上應該沒有會不賣他一個麵子的人。”


    蘇廷又點點頭心說校長你這個讓人猜謎語一樣的敘述方式很難不讓人去猜這位上杉師傅是吃了麵子果實的麵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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