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覺想送厲多上樓。


    可是腦海裏麵卻出現的是昨天顧盼投來的嫌惡眼神。


    踏進電梯的腳步一頓。


    經曆了不知道少槍林彈雨的他,竟然又一次的因為她怯弱了。


    可是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厲多就已經把他拉了進來,小嘴裏麵還念念有詞的:


    “阿覺哥哥你以後可要多回來呀,整年都見不到你,都快把你給忘了呢。”


    “妹妹肯定不認識你呢,唉……”


    “……”


    厲多話嘮性格還沒改,即便沒有人搭理他,他也能自己一個人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


    而厲覺從始至終麵無表情的保持沉默,終於在厲多停了下來喘口氣的時候,他啞然開口:


    “那你媽媽有提起過我嗎?”


    話音剛落下,厲多就怔住。


    他歪吧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以後才認真的說:“沒有!”


    厲覺笑了一聲。


    厲多雙手插在背帶褲裏麵,安慰:


    “哎呀誰讓你不經常回來……沒關係,媽媽記不得你,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但是下次回來能不能給我帶一把槍?”


    “小孩子不要玩槍。”厲覺說下這句話的時候,電梯已經到了頂樓,‘叮’的一聲打開。


    整個樓層隻有顧盼一家人,走廊裏麵燈火透亮,卻又寂靜的讓厲覺心有些沉重。


    他和厲多走了出去,遠遠的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他忽然有些不想再前進。


    厲多按了指紋打開門,轉頭看到厲覺站在遠處。


    錯愕:“哥哥你不進來坐坐嗎?”


    厲覺抿唇,正要抬腳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垂眸看去,是白團打的電話。


    微怔,昨夜的事情在他的腦海裏麵回蕩,讓他的心忽然有些沉悶。


    “哥哥?”


    “我還有事。”厲覺扔下這一句話,轉身離開。


    厲多呆呆的看著他走了以後,獨自一個人進了家門。


    厲明清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懷裏圈著亂動的厲莞爾。


    自己的妹妹粉雕玉琢,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洋娃娃。


    厲多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伸手想要摸摸她,可是還沒碰到,手就被厲明清打開。


    “身上這麽髒,別碰妹妹。”


    厲多怔了一下,然後委屈的曲起那指甲縫裏麵帶著灰的手指,“還不是因為你們都不管我。”


    厲明清沒說話,而是拿起一旁的奶瓶,認真的給厲莞爾喂奶。


    厲多睜大眼睛站在那,“哥哥,妹妹都已經快三歲了,要斷奶了。”


    厲明清蹙眉,還稚嫩的臉龐上帶起了不悅。


    厲多聲音變的小了許多:


    “媽媽說我兩歲就已經不喝奶粉了……”


    “妹妹和你不一樣。”


    厲明清抱緊了懷裏的厲莞爾,就像是抱著一個寶貝一樣。


    厲多很委屈,“我是為了妹妹好。”


    可惜厲明清壓根就不搭理他,他又苦口婆心的嘮叨了幾句,看著厲明清臉龐上已經帶上了慍怒以後,便幹巴巴的離開。


    路過主臥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筆直的站在那緊閉的門前,他猶豫了一會兒,壯起膽子敲了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男人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厲多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爸爸,我覺得妹妹長大了就不能再……”


    說道一半,看到厲靳南臉色沉了下來,他趕緊轉移了話題:“我想找媽媽……”


    “走開。”厲靳南聲音冷冷的,說話的功夫就已經把門給關上。


    又吃了一個閉門羹,厲多心裏麵很難受。


    他紅著眼眶,慢吞吞的往自己的房間裏麵走,然後厲仰豈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迎麵而來。


    他怔了怔,剛喊了一聲哥哥,然後厲仰豈就陰陽怪氣的嘲笑他:


    “哎呦你是從哪裏滾回來的啊?瞧瞧你這身上,髒死了……走開走開,離我遠點!”


    厲仰豈捏著自己的鼻子繞開他走了,厲多再也沒忍住眼淚,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他哇的一聲大哭出來,轉身就朝著外麵跑。


    厲仰豈站在冰箱前,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和那蹙眉的厲明清四目相對,聳肩:


    “比妹妹哭的還多,唉真不像咱們的親兄弟。”


    厲明清本想追上去,可是聽到厲仰豈這句話的時候,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了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這個時候厲多已經跑出了家門。


    而懷裏麵的厲莞爾正吐著奶泡,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他雙眸失神,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照顧一下莞爾,我去找多多。”


    “又丟不了。”


    “我去看看。”


    ——


    黑色的汽車裏麵,男人手撐在方向盤上,整個人都略顯頹廢。


    他眼眸垂著,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一陣響亮的哭聲響起,才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蹙眉,不耐煩的朝著外麵看去,在看到是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厲多以後,他才把臉上的不耐收了回去。


    靜靜的坐在車上,看著那哭的眼覺通紅的男孩兒跑了出來。


    思緒漂泊,他不禁想到了十二年前,在厲宅那個昏暗肮髒的房子裏麵,他看到顧盼雙目通紅的從厲靳南房間裏麵跑了出來。


    跌跌撞撞,像是一隻受了欺負紅著眼睛的兔子。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下了車。


    “多多。”


    小男孩在聽到他的聲音,怔了一下後就立馬跑了過來。


    “哥哥!”


    厲多撲了上來,把厲覺抱的緊緊的。


    厲覺筆挺的站在那,沉默幾秒鍾以後便把他抱緊了懷裏麵。


    胸前的衣服被眼淚鼻涕沾染,他沒有絲毫的嫌棄,而是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安慰,輕聲問:


    “怎麽了?”


    厲多抬起了頭,淚眼婆娑,小臉哭的通紅,哭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厲覺歎了一口氣,幫他順著氣,“先別哭了。”


    “嗚嗚……”


    厲多還是哭著,而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厲明清出現,滿臉的擔憂,看著那窩在男人懷裏麵哭泣的男孩兒:


    “多多。”


    可是聽到厲仰豈的聲音,厲多的哭聲更大了,“我不要看見你!”


    “你怎麽……”


    “我肯定是撿來的孩子!你們都不喜歡我!”


    他帶著哭腔的咆哮剛落下,厲覺的眉頭就微蹙,質問的眸子看向那臉色有些蒼白的厲明清。


    十二歲的少年,雖然五官平凡,可是融合在一起卻有他這個年紀所沒有的溫和懂事。


    隻是這個時候,他臉色白的有些嚇人。


    他年紀太小,藏不住心事。


    他心底的芥蒂,雖然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可是今天卻就這麽被無意中的說出來了兩次。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的保持平靜,笑容勉強:


    “你怎麽會是撿來的……我們都……”


    “就是!”


    厲多大叫,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要看到你們!不要不要!”


    厲明清白著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一直沉默的厲覺,洞察一切。


    他把厲多抱了起來,朝厲明清不冷不淡的開口:


    “先讓他去我那裏吧。”


    “可……”


    “我會把他送回來,或者你們去接他也可以。”


    ——


    顧盼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男人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雖然是在家裏麵,可是身上的黑色睡袍依舊整理的一絲不苟,隻是臉龐上帶著些許慵懶。


    看到她醒來,他便輕笑了起來,眼神肆無忌憚的在她的身上打量。


    想到昨夜的荒唐,顧盼小臉微紅,撐起了酸痛的身子,囁嚅:


    “我有些餓了……”


    “我去給你拿些吃的。”男人起身,卻沒有直接朝外麵走去,而是不緊不慢的踱著步子朝她走了過來,站在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昨天晚上你答應我,每天早上給我十個早安吻。”


    顧盼怔了下,便紅著臉柔聲問:


    “你要那麽多幹什麽?一個就好了……”


    “我覺得還不夠。”厲靳南說的很認真,就像是在和顧盼談論什麽重要的事務一般,伸手指了指自己臉龐:


    “額頭、下巴、眼睛……”


    在他那幽深的目光下,顧盼嬌羞的逐個親了上去,結結巴巴的:


    “這……這夠了吧?”


    “還差兩個。”


    顧盼櫻唇微張,眼眸在男人柔和的臉龐上盯了幾秒,正打算再落下,可是他卻伸手阻擋:


    “不可以重複親。”


    顧盼微怒:“你怎麽這麽多事?那你要我親哪?”


    臉上各部分她都親過了。


    厲靳南輕笑,伸手不緊不慢的摩挲她的唇瓣,幾秒鍾以後便把她的頭往下按:


    “喏,親讓你舒服的地方。”


    ——


    直到顧盼肚子響的時候,厲靳南才饜足的起身出去給她拿吃的。


    推開門,發現厲明清就站在門口,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麵無表情:“怎麽了?”


    厲明清抿了抿唇,“爸爸,媽媽現在有空嗎?”


    “進去吧。”厲靳南側開身子,讓厲仰豈進去,自己則去了廚房。


    顧盼正紅著臉縮在被窩裏麵,耳邊便響起了男孩兒微顫的聲音:


    “媽媽。”


    微怔,她趕緊捂住被子坐了起來,擔憂的看著那滿身失落的厲明清:


    “明清你怎麽了?”


    厲明清多麽想說出他心底的擔憂害怕。


    可是他還記得爸爸說過那天發生的事情永遠不能在媽媽麵前提起。


    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害怕憋了回去,而是輕聲開口:


    “多多去了阿覺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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