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辦法。”穆斯年感受到傅柏臉色的沉重,聲音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聞言,傅柏臉色更加難看,見穆斯年張嘴想問他什麽,他擺手,轉身離去。


    匆匆走到電梯旁,電梯門剛打開,他就往後退了一步,看著裏麵臉色陰沉的男人。


    “靳南?”


    看著厲靳南和他擦肩而過,他薄唇動了動:“我已經問過了……我們還是多加點人手找吧……不過你為什麽在這裏?”


    傅柏垂眸看了看手腕上麵的手表,時針已經快要指向三,“你不是應該在機場嗎?”


    厲靳南的腳步驀然停住,高大的背影帶著些許沉重。


    幾秒以後,他轉身,臉上已經是平靜:“出了變故。你把殷實、顧戀、厲城、厲覺這些人盯緊。”


    他踏上電梯,傅柏也跟了上來,看著那金屬門關上透露出質感冰冷的光澤,他的心情也很沉重:


    “殷實說謊?”


    “不知道。”厲靳南冷漠回應。


    傅柏忍不住蹙眉,聲音裏麵也帶上了不悅:“你這個親爹還沒有我們這些人操心。”


    低語在電梯狹小的空間裏麵沉寂,沒有得到厲靳南任何答複。


    傅柏看著他那冷硬的側臉,眼神複雜:


    “顧盼知道了?”


    垂眸的男人沉默了許久,在電梯降落到一層的時候,他才有了反應,陰沉的眼眸看向傅柏,警告:


    “誰都不能告訴她,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你……”傅柏咬了咬牙,看著那大步離去的厲靳南,追上去抓住他的肩膀:“你去哪?”


    “厲覺那裏。”


    ——


    還沒有到冬天,可是空氣卻是那麽的刺骨。


    顧戀從私人汽車上踏下來,看著麵前偌大的米白色別墅,眼底全是猶豫和複雜,脊背後麵散發著寒氣。


    “顧小姐。”黑西裝保鏢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對她做出了‘請’的手勢。


    顧戀抿唇,緩慢的轉頭,看著車裏麵已經把嗓子哭啞了的厲仰豈,他臉上的傷口,帶著水泡,臉色看起來又紅又可憐。


    但是卻不影響他那精致的模樣,顧戀甚至從他還沒有長開的眉眼裏麵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嘴巴,鼻子很像她……啊不,應該說是像顧盼。


    從前她沒有好好看過,這個時候她多看了幾眼,竟然覺得心裏麵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空蕩蕩了。


    她僵直的站在那裏,失神。


    “顧小姐,厲老先生和夫人還在裏麵等您。”黑西裝男再次 出聲,打斷了顧戀的神緒。


    “啊。”顧戀驀然回神,笑了笑“我知道了。”


    她垂下眼簾,十分僵硬的把厲仰豈抱了出來。


    厲仰豈那沙啞可憐的聲音更是清晰,就像是剛生出來的小貓叫一樣,羸弱的讓人心疼。


    看著那和自己隱隱約約有些相似的小臉,顧戀的心狠狠的顫了一下。


    雖而,她搖了搖頭,嗤笑一聲。


    她心軟了?真是太可笑了。


    這都是什麽時候了,都已經到這裏了,回頭路都沒有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心軟的。


    顧戀閉了閉眼睛,壓抑著心底的異樣,跟著黑西裝男大步的走了進去。


    秋日,這裏的鮮花依舊盛開,如果沒有這刺骨的空氣,顧戀甚至會產生這是盛夏的錯覺。


    修剪精致的花圃後麵,是歐式別墅,裝橫簡單卻華麗,奢貴的讓人有些望而止步。


    顧戀再怎麽良心狗吠,再怎麽經曆過以前那齷齪的事情,可是她也不是那種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


    一個剛剛過了二十歲生日的女孩兒,什麽能耐什麽優秀,其實過多的都是自以為是而已。


    而她在一部分的眼底,卻什麽都不是。


    落地飄窗前,穿著旗袍的女人優雅的坐在那裏,即便已經步入中年,可是歲月卻給了她許多寬待。


    她皮膚保養得體,隻是眼角的皺紋稍稍的流露出歲月的痕跡。


    她的眼眸從外麵收了回來,笑盈盈的看向那坐在沙發上麵看報紙的中年男人:


    “她來了。”


    厲城連頭也沒有抬,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樣,也足以表明他對顧戀的不屑。


    穆微轉頭又看向窗外,眼睛追隨著顧戀,待她走近了,才看到她懷裏麵抱的是什麽。


    穆微忽然站了起來,碰掉了手邊昂貴的茶杯,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怎麽了?”厲城蹙眉,露出不悅。


    “她……”穆微回頭,臉上的笑容已經沒了,沉眸:


    “她抱的應該是厲仰豈。”


    聞言,厲城也猛然站了起來,把手上的報紙往桌麵上一摔,陰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門口。


    ——


    或許是因為緊張吧。


    越接近那扇門,顧戀心底就越加的忐忑。


    而聽著厲仰豈的哭聲,她就越加懷疑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此刻她的頭腦竟然比原來要清醒的許多,隻是短短的一段路,她就已經思緒萬千。


    兩年時光不短暫,卻也不長,足夠她去回憶模棱兩可的自己。


    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這麽恨顧盼了,也或者可以說從來沒有恨過,多的隻是嫉妒。


    明明一張臉龐,可是顧盼得到的永遠都比她要多得多。


    她嫉妒,她不甘心而已,甚至她連厲靳南都不是怎麽恨的,如果她有這麽優秀的男人愛她的話,那麽以前發生的那一切還算什麽呢?她恨的,隻是得不到像厲靳南這樣至死不渝的愛意而已。


    顧戀的腳步忽然停住,還沒來得及轉身,身邊的保鏢就抓住她的胳膊,聲音沉了下來:


    “顧小姐,您打算去哪裏?”


    “我。”顧戀抿唇,眼底劃過退縮和不安。


    保鏢蹙眉,伸手打算架起她,可是遠處的那扇門被人推開,厲城出現。


    他臉色很不好,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顧戀懷裏麵的厲仰豈。


    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不怒而威,讓沒怎麽見過世麵的顧戀忍不住退後了幾步,連一絲囂張都沒有了。


    “你為什麽抱著他來?”


    男人那陰冷的聲音讓顧戀打了一個寒顫。


    事已至此,她沒有退路,她隻能忽略心底的異樣,咬牙鼓足勇氣,朝著厲城笑了笑:


    “您不需要他嗎?”


    “我不需要。”厲城露出些許憤怒,氣勢逼人的朝著顧戀走了過來:“顧戀,你是把他偷出來的?”


    顧戀不知道厲城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她哆嗦一下,卻還是留著幾分聰明。


    “他在我們手上的話……”


    “我問你,這是你偷出來的?”


    “我……不,不是……”顧戀驚慌搖頭,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們還不知道他被我抱來了。”


    厲城犀利的眼眸盯著她,穆微則撫著手掌淺笑著,緩步上前,伸手想要把厲仰豈抱過來,可是卻被顧戀躲開。


    她朝後退一步,忍住心底的恐懼,露出幾分氣勢:


    “你們是什麽意思?如果計劃裏麵沒有厲仰豈,我可以趁顧盼沒有發現之前送回去。”


    穆微淺笑,但是笑容沒有達到眼底,聲音不疾不徐:


    “隻是你來之前並沒有和我們說你帶著厲仰豈,太過突然,沒有一些準備怎麽才好?”


    她的手頓在半空中,朝著顧戀溫和的笑:


    “既然已經這樣了,丫頭,那就先把仰豈給我吧。”


    顧戀抿唇,眼眸從麵前兩個精明的老人身上掃過,心底越發沒有底氣。


    特別是看到厲城看著厲仰豈眼底露出的殺機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後悔了。


    即便她不喜顧盼和厲靳南,卻沒有想過讓厲仰豈去死,她也以為厲城會看在厲仰豈是他的孫子的份上不會把厲仰豈怎麽樣,可是現在……


    她暗自吞了吞唾沫,站直了身子,臉色肅穆:


    “那我們還是按原計劃吧。很抱歉,這次是我唐突了。我趁顧盼沒發現之前把他送回去。”


    她轉身要走,可是厲城低沉的聲音響起:


    “站住。”


    顧戀腳步驀然停住,背對著他們,大氣不敢出。


    厲城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臉上沒有陰沉,而是帶著徐徐笑容。


    他笑著把厲仰豈從顧戀僵硬的懷裏麵抱了過來,再看向顧戀略帶驚慌的小臉,眼底不帶任何溫度:


    “你可以走,但是他留下。”


    “可是你不是……”


    “我改變主意了。”厲城看著厲仰豈燙傷的小臉,竟然伸手戳了一下。


    那原本哭到聲音沙啞幾乎哭不出來的厲仰豈‘哇’的又大聲哭泣來,沙啞的像是吞進了沙子。


    這樣的聲音,讓所有人聽起來都為之動容,可是厲城卻哈哈大笑,對著那微笑的穆微說道:


    “不錯,他很合我的胃口。”


    穆微溫婉點頭,朝著顧戀擺了擺手:“你先走吧,不要再輕舉妄動。”


    他們無視那僵直的站在原地的顧戀,抱著厲仰豈走進別墅裏麵。


    厲城嘴角啄著一抹冷笑,手托著厲仰豈的小臉仔細審視,果真發覺他沒有一個地方像自己。


    關上門,穆微臉上的笑容就消失,看著那逗弄厲仰豈的厲林,擔憂開口:


    “阿城,真的不還回去嗎?要是厲靳南發覺厲仰豈丟了提高警惕怎麽辦?畢竟我們的目標可不是厲仰豈,為的隻是厲靳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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