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厲靳南來複診。


    他西裝革履,卻神態慵懶的坐在穆斯年辦公室的沙發上麵,疊著腿,懷裏麵圈著顧盼。


    顧盼抱著厲仰豈,他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張大了嘴巴想要哭,嘴裏麵就被塞進了奶嘴,立馬不哭了,喜滋滋的吸著。


    顧盼彎了彎唇,然後半倚在男人的懷裏麵,他身上的冷硬的西裝讓她裸露出來的胳膊有些涼,她不動聲色的挪動了一下,卻又被他抱住。


    她仰頭看他,對上他的眼睛,無言,卻盈盈一笑。


    他眉眼也是笑意,臉上再也沒了平日般的清冷。


    “好了。”


    一直旁觀的穆斯年蹙眉,打斷了兩個人的恩愛,把手上的鋼筆‘啪’的往辦公桌上麵一放,聲音不冷不熱:


    “我覺得他現在的狀態挺好,你們可以走了。”


    厲靳南頓時起身,想要離去,儼然對這裏沒有一絲留戀。


    可是他卻被顧盼伸手抓住,顧盼細軟的眉眼上的笑意消失,帶上了擔心,看向穆斯年:


    “那他以後還會不會……”


    咬唇,身下的話顧盼難以說出來,她擔憂的看向厲靳南,被他反手握住。


    心底頓時安定了不少,顧盼眸子盈盈。


    穆斯年看到兩個人溫馨的互動,輕笑了一聲,“這個說不準的。”


    “這怎麽會說不準啊,你不是他的醫生嗎,這樣說未免有些不負責任吧。”顧盼慌了。


    而厲靳南這個當事人,依舊風淡雲輕的樣子讓顧盼又氣又急。


    穆斯年推了推鼻梁上麵的眼睛,聲音淡淡的:


    “情緒病本就反複無常,而且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況且……”


    他溫和卻嚴肅的眼神從那麵色清冷的男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了蹙眉擔憂的顧盼身上,笑著開口:“他成了什麽樣,主要看你。”


    話音落下,顧盼恍惚了一下,感覺到手被男人握的更緊,她釋然,臉上擔憂消失,掛上了笑容。


    陽光熹微,透過窗戶撲灑進來,把整個辦公室照的亮堂。


    坐在窗邊的溫雅男人,俊美的臉龐上鍍上金色的光輝,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為之瘋狂。


    顧盼起身,鄭重的看著他溫潤的麵容:


    “穆醫生,謝謝你。”


    而向來清傲的男人也衝著他點頭,薄唇吐出金貴的詞語:


    “謝謝。”


    穆斯年莞爾,“不用謝,不過我很期待你們的婚禮。”


    三人相視而笑,仿佛越過千年時間的戀人和老友,時光荏苒,故人依舊。


    ——


    清澈的陽光灑在金色的沙灘上,光影閃耀著,空氣中全是淡淡的海香,深吸一口氣,總能讓人沉醉其中。


    夏威夷酒店。


    顧戀穿著長裙,站在偌大的落地飄窗前,眼睛在外麵的美景飄忽著,眼底映照著整片沙灘和大海。


    再這樣昂貴的酒店裏麵,住在這樣華麗的房間裏麵,她心底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好像,曾經那些肮髒的事情她從來都沒有經曆過。


    好像,她從始至終都像現在這樣被陽光照耀著,聖潔美好。


    她眼眸微動,緩緩的伸手放到了飄窗上麵,從指縫中,看到那浩瀚的大海。


    ‘叩叩叩’的敲門聲,讓她飄遠的思緒又回來,她默默轉頭,緩步走了過去。


    拉開門,看到了轉著休閑裝的殷實,格子襯衫寬鬆,扣子隨意的扣著。


    顧戀彎了彎唇,“我不是給了你房卡嗎?”


    殷實看著麵前女孩兒,身後撒著大片的陽光,她看起來嬌美可人。


    他深沉的眼眸微動,淡淡的笑了笑,有些蒼遠。


    “敲門,是一種禮貌。我可以進去嗎?”


    顧戀點頭,往旁邊挪了挪,給殷實讓出來路。


    她望著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一邊關上門,一邊緩聲問道:


    “你這會兒怎麽來找我?”


    雖然是他帶她度假,可是這些天他都很少出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玩。


    殷實的眼睛從女孩兒放著淩亂衣物的床上收了回來,蹙了蹙眉頭,沒有回答她剛才的話,而是沉聲說道:


    “戀戀,你把自己的東西好好收拾一下,女孩子,不要太邋遢。”


    顧戀頓了一下,睜著眼睛看著男人的側臉:


    “你喊我什麽?”


    他平日都是連名帶姓的時候喊她,隻有在她發脾氣的時候,他才會溫聲細語的喊幾聲戀戀。


    而男人抿唇,額前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眼:


    “把自己東西收拾一下,快些。”


    即便他不願意回應她,顧戀也笑的明媚,她快步走了過去:“我們要走了嗎?啊我還不是太想走,這裏還沒有玩過來呢。”


    殷實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沒有理會她。


    顧戀彎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本來還笑著,可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動作一頓,抬眸,有些複雜的看向那高大的男人。


    “是因為厲城他們在這裏,你怕我去找他們,所以才要帶我走嗎?”


    聞言,殷實蹙眉,“你想多了。”


    顧戀把手上剛剛疊好的衣服扔到了地上,看著那眉目清冷的殷實,憤怒無比:“那你是怎麽想的?殷實,你就是怕我去找他們,怕我害顧盼!”


    他沉眸看向她,似笑非笑:


    “顧戀,可不可以不提這些事情?嗯?”


    顧戀咬牙,“明明是你總是把我想的齷齪!”


    殷實也有些惱怒了,他上前一步,抓住了顧戀的肩膀,低吼:


    “你以前都做了什麽事情,你對顧盼是什麽態度,你比我自己心裏麵還要清楚。顧戀,不是我把你想的齷齪,而是你太過……”


    他忽然停住不語,顧戀憤怒,“殷實,你倒是說啊,我怎麽了?”


    他臉龐憤怒,可是卻不說話。


    “我和很多男人上過床!我肮髒!我連自己的親姐姐都想害!我狠毒!對不對?你就是想說這些的對不對?!”


    顧戀尖叫著想把殷實推開,可是卻依舊被殷實抓的緊緊的。


    顧戀此刻近乎癲狂了,她伸出平時保養得體,塗著鮮亮的指甲油的指甲,朝著殷實的俊臉抓去:“我就是這樣的!殷實你可以不管我啊!你不要再總是用一副為了我好的態度來管教我了,我就是一塊在糞池裏麵的臭石頭,撈出來再怎麽洗都是臭的!”


    男人俊臉上被抓下了好幾道血痕,可是他還是紋絲不動,直到聽到女孩兒的話,他隱怒的臉龐才徹底的扭曲。


    他忽然把顧戀狠狠的推開,看著顧戀跌倒在那偌大的床上,咆哮:


    “你總是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麽去喜歡你!”


    本來憤怒的顧戀因為殷實的這句話而怔住了,她躺在床上,不可置信的看著憤怒的殷實,忽然激動:


    “你喜歡我?真的嗎?殷實你終於承認喜歡我了!”


    殷實急促的喘息,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看著那欣喜激動的女孩兒,咬牙:


    “顧戀,以後不要再說那些詆毀自己的話。如果連你都那樣看不起自己,別人又怎麽會看得起你。”


    顧戀臉上的欣喜稍稍褪去,她笑了笑:


    “不,不是我看不起我自己,而是我看得清事實而已。”


    殷實不語,重重的喘息一聲,轉身要走,卻被顧戀快速拉住。


    “殷實,我還沒有在這裏玩夠,我不想走。”


    殷實背對著她,蹙眉。


    顧戀啞聲開口:“我真的不會對我姐做什麽的。我說我恨她,其實太多的不是恨吧,而是嫉妒。從小到達我都嫉妒她,隻是用一種自欺欺人的方式讓自己覺得我比她好的太多,現在才看清了……”


    “她是我親姐姐,我真的不會恨她的……隻是厲靳南……”


    即便臉上已經完好如初,顧戀卻忍不住的伸手摸了上去,神色恍惚。


    她仿佛看到那個時候男人癲狂而陰沉的麵容,罪惡的魔爪讓她無處可逃,讓她渾身血肉模糊,她現在都覺得身上是疼的。


    她驚恐著,忍不住顫栗,忍不住顫抖,卻驀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麵。


    男人溫和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不怕,有我在。”


    ——


    厲梨坐在沙發上麵晃著自己的小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大門,望眼欲穿。


    ‘哢嚓’一聲,門剛打開,厲梨就歡喜的跑了過去,仰著頭看著那兩個大人:


    “三嬸嬸三叔你們終於回來啦!我自己一個人在家裏麵都快無聊死了!你們早上走的時候為什麽不喊我起床呀!哎呀你們真討厭!”


    厲靳南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幫顧盼把外套脫了下來掛在衣架上,轉身去了臥室。


    顧盼抱著厲仰豈,笑盈盈的和厲梨說話,可是那進了臥室的男人不一會兒忽然出來,步伐穩健的朝著她走了過來。


    那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外麵笑容明媚的女孩兒:


    “盼盼,你的身份證在哪?”


    正在和厲梨說話的顧盼驚訝的朝著厲靳南看去,細軟的眉眼上麵帶著疑惑:


    “要我身份證幹什麽?”


    西裝筆挺的男人看著她,身後是那慵懶的陽光,緊緊抿著的嘴角忽然彎了彎。


    他的聲音嗓音低沉沙啞,卻帶著讓人沉醉的因子:


    “因為,我們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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