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年轉了轉手裏麵的鋼筆,薄唇微微闔動:


    “低溫醫學在這方麵做過許多嚐試,最近圈子裏麵有人將人體冰凍,企圖在未來再讓他醒過來。”


    “可行?”


    “在我看來,不可行。”穆斯年淡笑,勾了勾唇:“現在醫學界完全可以冷凍人體,但是冷凍時就會對神經元造成致命傷害,所以說起死回生不可能,但是保存屍體,冷凍是個好方法。”


    話音剛落下,電話對麵的男人就沉默了。


    而穆斯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鋼筆,眼眸微動:


    “薑宣被槍射中眉心死亡,更不可能。”


    此刻,站在街頭的傅柏抬眸,看了看那漆黑的夜色,薄唇蠕動:


    “我也知道……隻是剛才看見了一個人,和她很像。”


    “像的人很多,或許薑宣和顧盼一樣,也有個雙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吧。”


    傅柏輕笑了一聲,掛了電話。


    他拉緊了自己的西裝,甩了甩自己那渾濁的腦袋,想要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全部都甩出腦海裏麵。


    他告訴自己,他親眼看到薑宣死了,他抱著她感覺到她身體慢慢的僵硬,感覺到了她身上慢慢散發出來的腐臭,然後他又把她親手埋葬在荷蘭。


    吐出了一口濁氣,傅柏眼底又恢複了清明,他的理智回來,想到了厲梨,心中一沉。


    他幾乎是跑著回去,可是自己的車已經不在那裏,他徹底慌了下來。


    ——


    警察局。


    厲梨坐在車裏麵,反鎖著車門,抱著哇哇大哭的厲仰豈死活都不肯下來。


    她警惕的看著外麵凶神惡煞的警察,想打電話可是身邊又沒手機,怕的哭了起來。


    外麵警察又急又氣,粗魯的伸手敲了敲車門,“小妹妹,你先下來好不好?給你家長打電話。”


    “不!”厲梨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裏麵傳出,死活不下車。


    就這麽僵持了好幾個小時,傅柏終於沉著臉色到來。


    看到傅柏來,厲梨本來想下車跑到傅柏懷裏麵哇哇大哭一頓,可是卻想到今天他發神經的把她和仰豈丟在這裏走了,她便忍住,坐在車裏麵用怨恨的眸子盯著傅柏。


    隔著車窗,傅柏都能察覺到厲梨那怨恨的視線,他抿唇,和身邊的警察局長低語幾句,便上車。


    他這會兒也不想說什麽話,聽著厲梨的哭聲,一路沉默的把厲仰豈送到了回去。


    顧盼看到厲仰豈,本來擔憂的小臉頓時喜逐顏開,卻又很快察覺到傅柏和厲梨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頓了頓,抱歉一笑:“是仰豈給你們 添麻煩了吧。”


    傅柏勉強的扯起笑容,搖頭,“沒有……我和厲梨先回去了。”


    他伸手,想要拉厲梨離開,可是卻被厲梨躲開。


    厲梨紅著眼睛跑了進去,隻留給傅柏背影:


    “我今天要住在這裏,不回去了。”


    她輕門熟路的跑到了臥室裏麵,關上門。


    顧盼抿唇,朝著傅柏笑了笑:


    “今晚讓梨梨住在這吧。”


    傅柏眼睛微動,“今晚我住也住在這裏吧。”


    他走了進去,在客廳裏麵掃了一圈,沒有看到厲靳南的身影,有些錯愕,轉眸看向顧盼:


    “靳南沒回來?”


    “他在臥室。”


    傅柏淡淡嗯了一聲,便去了客房。


    ——


    臥室裏麵,厲梨忽視了那蹙著眉頭臉色不太好看的厲靳南,抹著眼淚撲到了床上,仰麵朝著天花板嗷嗷哭著。


    厲靳南眉頭擰的更緊,正打算讓她出去,可是顧盼卻抱著厲仰豈走了進來。


    她把厲仰豈放到了嬰兒床裏麵,對身邊的厲靳南說道:


    “傅柏和梨梨今晚都住在這裏。”


    厲靳南驀然起身,“你先睡吧。”


    他走出臥室。


    顧盼則輕言細語的哄著厲梨,好不容易把厲梨哄的不哭了,卻見厲梨眼眶紅紅的看著顧盼,咬了咬唇:


    “三嬸嬸,你猜今天我看見了誰。”


    顧盼頓了一下:“誰?”


    “薑宣,傅柏他還去追她了。”


    厲梨稚嫩的話音剛落下來,顧盼的臉色就微微一變。


    幾秒鍾以後她才搖頭,壓低了聲音:


    “不可能的,她已經……隻是長的像吧……”


    厲梨吸了吸鼻子,哽咽:“傅柏是不是又要結婚了啊。”


    可是顧盼這會兒已經失神,臉色有些發白,眉頭緊蹙著。


    ——


    客房漆黑一片,窗簾拉開著,外麵的繁星璀璨,投入了些微亮彩。


    傅柏就窗口,眼眸複雜的看著外麵的夜幕。


    他想到今天他看到的那個女人,和薑宣真的是太像太像了。


    他現在說不清自己對薑宣到底是什麽感覺了,反正無論是愛意,還是執念,他隻知道,如果薑宣還活著的話,他一定會娶她。


    而且他也知道,他對薑宣的感覺會因為時間而漸漸的淡了,可是他這輩子卻不會忘記薑宣,否則他怎麽會娶了和薑宣性子一樣溫婉的蘇怡敏?否則他怎麽會看到那和薑宣隻有六七分像的張婭就情不自禁的和她上了chuang?


    正失魂落魄的想著,屋門卻被人推開,他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誰。


    他歎了一口氣,“靳南,我今天看到了一個女人和薑宣很像,讓我以為薑宣真的活過來了。”


    厲靳南臉色鐵青:


    “這就是你借宿我家的理由?”


    傅柏苦笑著轉身,看著厲靳南:


    “我是說真的,今天的那個女人真的和薑宣太像了。”


    “關我什麽事。”


    厲靳南的冷漠讓傅柏很無奈,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我和蘇怡敏離了婚,本來打算單身一輩子的,可是今天看到了那個和薑宣一模一樣的女人,我有些……我現在覺得,要是能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結婚也不錯,至少給自己年少輕狂留下念想。”


    厲靳南走到傅柏身邊,看著他的側臉:


    “厲林說的清清楚楚,如果你願意一直照顧梨梨,他名下的所有股份都歸你,而且會幫你找到並且解決害了你父母和大哥的凶手。”


    傅柏抿唇:“這個想法,真的很荒唐……我願意娶和薑宣很像的女人過一輩子,甚至單身一輩子,也不會讓梨梨……”


    最後的幾個字,傅柏沒說出來,因為他覺得連說出來都是玷汙了梨梨。


    厲靳南嗓音淡淡,幽深的眼眸看著窗外:


    “厲林說,是美國退役特種兵,經常活躍在北非地區。”


    傅柏頓了頓,嘴角勾起複雜的笑容:


    “你說厲林是怎麽想的啊,梨梨這才九歲,這麽小著什麽急啊……你們厲家在帝都的地位,還愁著梨梨以後嫁不出去嗎?現在非要我這個老男人……”


    厲靳南遞給了傅柏一根煙,然後自己點燃,眯了眯眼睛:


    “越是我們這樣,越是難尋覓良人,所以才找你這個童養夫吧。”


    聞言,傅柏臉色很難看:


    “胡說什麽,什麽童養夫!”


    厲靳南勾了勾唇,吐出煙霧:


    “我和厲林看著你長大,不是童養夫是什麽。”


    傅柏咬牙,“不想和你說話……梨梨呢?”


    “盼盼那。”厲靳南蹙眉,臉上的笑容消失,聲音也沉了下來:


    “以後不要再往我們家跑了,耽誤事。”


    他掐滅手上的煙頭,離去。


    ——


    夜色撩人,海麵翻湧咆哮,海浪聲滾滾。


    皎潔的月色將沙灘照亮,卻帶著幽深的沉悶,海風呼嘯著從海上飄過,在那偌大的酒店上空徘徊。


    顧戀輕輕的拉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她蹙眉看向手機,步伐有些急切的踏上電梯。


    電梯門‘叮鈴’的關上,顧戀的麵容消失,而那和顧戀住的房間緊挨的屋門被人推開,殷實臉色複雜的走了出來。


    他看著手機上麵的小紅點,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


    包間明亮,裏麵坐著中年夫婦。


    男人臉色不太好,而女人一直笑盈盈的,或許是察覺到身邊男人的陰鬱,她伸手輕輕的握住男人的手:


    “阿城,我們很快就會回去的。”


    厲城沉著臉色把穆微的手拂開,皮笑肉不笑。


    他當然知道他會回到帝都把厲靳南踩到腳下,隻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他,現在竟然淪落到在這裏等一個小丫頭。


    顧戀走進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厲老先生,厲老太太。”


    穆微笑的慈祥,而厲城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眼睛卻一直停留在顧戀這張和顧盼一模一樣的小臉上麵。


    他心底的陰鬱稍稍好了些,勾唇,對坐在對麵的顧戀說道:


    “丫頭,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顧戀輕笑:“我也是,所以我想請兩位直接告訴我,你們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如願以償。”


    厲城勾唇,和穆微對視一言以後,穆微便笑著開口:


    “厲靳南馬上就要和顧盼舉行婚禮,我們想讓你替代顧盼。”


    話音剛落下,顧戀的笑容就戛然而止,她想到了以前她代替顧盼而付出的代價,甚至覺得現在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是劃破的疼痛。


    她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咬牙切齒:


    “這根本就不可能!”


    穆微淡笑:“剛開始的時候,厲靳南也沒有認出你對嗎。”


    “你們知道?”顧戀錯愕,臉色難堪。


    厲城諷刺一笑:“丫頭,如果你質疑我們現在就可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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