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被塞進兩枚藥丸,男人又舀了一勺水順流而入她的嘴裏麵。


    就著水,顧盼把那兩枚沒有味道的藥丸吞進了肚子裏麵。


    “是什麽藥?”


    男人微微掀開她的被子,躺了進來,“止痛藥和安眠藥。”


    顧盼怔了一下,手微微動著,抓住了男人溫熱的手掌:“那你身上的傷疼嗎?”


    “不疼。”


    他側身麵對著她,清冷的臉色稍稍溫和。


    顧盼笑了笑,在這溫馨的氣氛中,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禁紅了眼眶。


    “嬌氣。”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顧盼的耳邊回蕩,她卻笑著哭了出來。


    淚水順著她皙白的臉蛋滑落,她虛弱的開口:“我睡著之前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他蹙著眉頭,把她淚水擦掉:“不行。”


    可是顧盼卻無視他的話,潔白的貝齒咬著那毫無色彩的唇瓣,聲音哽咽:


    “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男人伸手捂住她那闔動著的櫻唇,他幽深的眼眸看著她,微動,露出痛惜:


    “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顧盼哭著搖了搖頭,想要說話,可是這會兒藥效已經發作,她身上不疼了,濃濃困意襲來,她眨了眨那困倦的眼睛。


    男人沙啞的聲音響起:“睡吧。”


    ——


    白日,會所裏麵依舊迷亂不堪。


    三樓的包間裏麵,厲城伸手撐著自己的頭,臉色不太好看。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風衣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厲老先生。”


    厲城微微抬眸,看向男人,笑了笑:


    “老安,剛從局裏麵過來?”


    安建東抿了抿那肥厚的嘴巴,臉上帶著微微的諂媚:“是啊,這些天事情有些多。”


    厲城淡笑,禽獸給安建東倒上了一杯茶,這讓安建東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說謝謝。


    厲城開口:“你也在公安局長這個位置上坐了十幾年了吧,這時間過的可真快,一晃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我們都老了……”


    安建東手裏捧著那杯不冷不熱的茶水,聽到厲城話中有話,連忙開口:


    “先生您還是和當年一樣,我還要多謝您,否則我怎麽會升的這麽快,坐的這麽穩,所以您要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助,我一定在所不辭。”


    厲城要的就是安建東的這句話,他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還真是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請說。”


    ——


    厲城滿麵春風的會到厲宅,看到那坐在沙發上麵看電視的穆微,問道:


    “阿覺呢?”


    穆微眼眸微微一動,沉默幾秒後,開口:“我讓人把他送阿林那裏了。”


    聞言,厲城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大步上前,把穆微手裏麵的遙控器奪了過來,關掉電視。


    客廳裏麵頓時變得寂靜,可是厲城低沉的咆哮聲響了起來: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把他送到部隊裏麵!想讓他和厲林那樣不爭氣往部隊裏麵躲嗎!”


    穆微臉色不太好看,“我隻是讓阿覺暫時去那裏安心養傷。”


    “在部隊那種地方養傷?!穆微,你不就是怕厲靳南把厲覺搞死嗎?”


    穆微抿唇,沒有吭聲。


    厲城大怒:“你不是想吞了厲家吞了nap麽?怎麽現在知道實力撐不起野心了?現在已經和厲靳南撕破臉了,你教的厲覺貪生怕死,以後還怎麽和厲靳南鬥!”


    穆微咬了咬唇,放緩了自己的聲音,好言相勸:


    “不是貪生怕死,是蓄精養銳……你說這次要不是你及時去,阿覺被厲靳南抓著了肯定很慘……”


    “呸!他活該!”厲城啐了一口,咬牙切齒:“為了個被厲靳南睡過的女人連大局都不顧!厲家的人一個個都是廢物嗎!厲林是,厲覺也是,現在厲梨胳膊肘也朝著厲靳南那裏拐!”


    穆微垂著的眼眸頓了一下,然後抬頭露出溫婉的笑容,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厲城的背,“阿城,消消氣。厲靳南像厲覺這麽大的時候還不是被季晴整天鬧騰的蓬頭垢麵的嗎?他當時還不如阿覺呢……再過兩年咱們阿覺長大了就能獨當一麵了,nap和厲家更不會落到一個外人手上了……”


    聽到季晴的名字,想到自己被她騙了這麽多年,厲城的臉色就更難看,罵咧了幾句,漲紅著臉甩袖離開。


    ——


    公安局檔案室裏麵,微弱的燈光開著,裏麵人影晃動。


    蘇牧腳步輕盈,微微推開了一條門縫,朝著裏麵看去。


    隻見安建東在那厚厚的檔案裏麵翻找著什麽,麵色有些焦急。


    蘇牧輕笑了一聲,緩步離去。


    他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麵,一屁股做到轉椅上麵,把自己的腿伸到辦公桌上,吊兒郎當。


    拿出手機,給厲靳南打電話,電話裏麵傳來孩子的啼哭聲還有女人焦急卻虛弱的聲音,這讓蘇牧笑了笑。


    他先開口:


    “靳南,你們家老頭子已經開始動作了,你這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隻顧著和你兒子和媳婦和和美美了?”


    電話對麵的男人響起,卻不是給他說話的,微弱的聽不清。


    過了好幾秒以後,厲靳南清冽的聲音才完整的傳了過來: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到。”


    蘇牧歎息:“你打算什麽時候讓你家老頭子徹底安生啊?”


    “先讓他折騰吧。”厲靳南淡然開口:“沒什麽事我就掛了。”


    還沒等蘇牧說話,他已經掛了電話。


    “喂……”蘇牧蹙眉,看著自己的手機久久不語。


    沉默幾秒以後,他又給傅柏打電話:


    “阿柏,厲靳南他對自己的事情一點也不上心,我們還是別管了,省的皇上不急太監急。”


    “你才是太監。”傅柏低罵了一聲,“你那邊有動靜了沒?”


    “有,剛才看到我們局長在找一些陳年舊案。”


    ——


    顧盼躺在病床上,巴巴的看著抱著厲仰豈的穆斯年。


    穆斯年看到顧盼澄亮的眼神,笑了笑,打算把厲仰豈放在顧盼枕頭旁邊,可是卻被躺在顧盼身邊的厲靳南截住。


    他隻是腿受了傷,動作還是十分的靈活。


    把厲仰豈抱進自己的懷裏麵,高大的背影遮住了顧盼的視線,他朝穆斯年蹙了蹙眉,伸手指了指厲仰豈,又指了指門。


    穆斯年就當做沒有看見,垂眸不知道看向哪裏。


    厲靳南臉上露出不悅,這時顧盼開口,“把仰豈放在我身邊好嗎?”


    “他亂動會碰到你身上的傷口。”厲靳南拒絕,然後打算下床吧厲仰豈抱走,可是卻被顧盼阻止。


    “你腿上有傷就別亂動好不好。”


    厲靳南敷衍的嗯了一聲,正要開口說什麽,病房的門被推開。


    厲梨朝著裏麵探頭探腦,看到顧盼的時候露出有些蒼白的笑容,可是又看到她身邊的厲靳南,就縮了縮脖子,巴巴的問:


    “三叔,我……我能進來嗎?”


    沒等厲靳南說話,顧盼笑著開口:“梨梨快進來吧。”


    厲靳南蹙眉,看著顧盼,沉聲不悅:“你需要休息。”


    厲梨趕緊開口:“我不會打擾三嬸嬸的……我想和三叔你說話……”


    聞言,顧盼有些錯愕,厲梨平常怕厲靳南怕的要死,現在怎麽會主動去找厲靳南說話呢?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她忍不住擔心的看向厲靳南。


    厲靳南把厲仰豈遞給了穆斯年,倚在床背上,態度冷淡疏離:


    “沒什麽好說的。”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下,本來在強笑著的厲梨忽然就哭了起來,哭哭啼啼的哽咽:


    “是……是因為哥哥和爺爺所以三叔就不喜歡梨梨了是嗎……”


    她那天看到哥哥和爺爺對三嬸嬸做的事情,既生氣又難過,她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難受……


    顧盼看到厲梨哭了,有些慌,“梨梨不哭,你三叔喜歡你的。”


    “不喜歡。”厲靳南冷聲回答,卻被顧盼擰了一下。


    他蹙了蹙眉頭,轉眸對那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厲梨說道:“你先回去吧。”


    “嗚……不!”厲梨哭著仰起頭,小手在前麵攪著很不安,哀求道:“三叔你不喜歡梨梨也行……但是不要把梨梨攆走好不好?我不想回爺爺那裏,隻想呆在三叔和傅柏叔叔這……”


    聞言,厲靳南臉上的敷衍稍稍散去,垂眸看向厲梨。


    他聲音幽沉:“厲梨,他們都是你的血肉至親,可是我不是。”


    厲梨的哭聲斷了一下,隨而又抽噎道:


    “可是我是被三叔你和傅柏叔叔帶大的啊……雖然你總是凶我,可是我還是喜歡三叔……比喜歡爺爺奶奶和爸爸還要喜歡……”


    “我記得三叔送我去上學,給我買冰激淩,還幫我凶那些欺負梨梨的小朋友……雖然很少很少,可是梨梨都記得……所以梨梨不想離開三叔……不要把梨梨送到爺爺奶奶那裏好嗎……”


    聞厲靳南心底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這和對顧盼的癡念不同,對傅柏穆斯年那種感覺也不同,是他活了這麽多年以來很少感受到的——親情


    他再怎麽清冷,再怎麽心狠淩厲,可終究不過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心髒也是在跳動的,對於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女孩兒,厲靳南把心底壓抑的感情釋放出來。


    他歎息:“不會送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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