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年輕的男人的臉色依舊風淡雲輕,他不畏那逼著他眉心的槍口,依舊朝前走去:


    “不過幾日,你也會來找我們。”


    厲城眼眸一沉,嗤笑:


    “都什麽時候了,你竟然還這麽有自信?”


    “你以前那些肮髒的勾當,在我死後就會自動發到警察局。”


    “你!”厲城臉色微變,卻很快又恢複了自然,“厲靳南,你以為這樣我就怕你?”


    “隨你。”


    他已經走到了門口,正打算推門而出的時候,顧盼卻虛弱的抓住他的袖口:


    “仰豈……仰豈……”


    厲靳南眼眸微微一沉,掃過了那被保鏢抱著的厲仰豈,又看向懷裏麵這個麵色蒼白的女孩兒,抿唇,腳步毅然依舊。


    他的沉默,讓顧盼慌了,看著他那清冷卻帶著擔憂的臉色,還有房間裏麵這些人猙獰的麵孔,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不……厲叔叔我們不能走……不能把仰豈留在這……”


    她說一連串的話,用了極大的力氣,胸膛急劇的起伏著,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


    可是男人的選擇已經不言而喻。


    原本臉色幽沉的厲城笑了起來,他伸手把那哇哇大哭的厲仰豈從自己的手下手裏麵接了過來,“放心,我會照顧好他。”


    這陰沉的話語讓顧盼的心狠狠顫抖著,她用哀求的眼眸看向那抱著她麵色清冷的男人。


    這時,門卻被人打開,傅柏臉色微妙的走了進來。


    看到厲靳南完好,他鬆了一口氣,隨而看向厲城,看著他抱著厲仰豈,眼眸幽深。


    “麻煩你了。”厲靳南和他擦肩而過,語氣裏麵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傅柏點頭,“你先走吧。”


    他朝著厲城,舉起手裏麵小巧玲瓏的遙控器:


    “這是這間房子的爆破按鈕,厲伯,把仰豈給我們,如果你不讓我們走,我們不介意在這裏和你同歸於盡。”


    “唬我?”厲城挑眉,臉色不愉。


    傅柏淡笑一聲,按了上麵其中一個按鈕,外麵瞬間傳來了爆炸聲,整個臥室都震感強烈。


    “像是唬嗎?”


    看著那跌落到地板上麵的床頭燈,厲城的臉色變得不太夠好看,忽然抬手拿著槍朝著傅柏指去。


    “我不認為你的槍會比我快。”傅柏諷刺。


    ——


    厲靳南抱著渾身是血的顧盼,動作輕柔的把她放進了後車廂裏麵。


    他匆急的直起身子,可是卻被女孩兒抓住了衣角。


    顧盼睜著那蒼白的眸子,裏麵全是驚慌和哀求:


    “仰豈……”


    “不會有事。”他努力的擠出微笑,不再去看她那被淚水充盈的眼眸,也不願意去看她身上的傷痕,把她的手拂開,去前麵開車。


    可是顧盼卻哭著想要撐起自己那已經滿是傷口的身子,她忍著渾身的疼痛,想要下車:


    “不……我要仰豈……”


    她伸手想要拉開車門,可是卻沒碰到就從車座上麵掉了下去。


    她悶哼,疼的快要暈了過去。


    “顧盼!”


    厲靳南紅了眼眸,下車拉開後車廂的門,他手掌顫抖的把顧盼抱起來:


    “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帶你去醫院!”


    顧盼疼的沒有力氣說話,可是那努力睜開的眼眸裏麵全是對厲靳南的哀求。


    求他把厲仰豈帶回來。


    厲靳南咬牙,移開自己的眼眸當做沒看見,把她重新放到了車座上麵,開車。


    顧盼心底涼透,睜著那無神空洞的眼眸,眼淚不斷的從裏麵溢出來。


    ——


    手術室的燈亮著。


    厲靳南坐在外麵的長椅上麵,手掌抵著自己的額頭,遮掩著自己心底的焦急。


    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那一刹那,他瞬間的站了起開,看向穿著白衣大褂的穆斯年:


    “她怎麽樣了?”


    “腿骨受損,胸腔出血,子宮有些脫落,子彈已經取了出來,暫時沒有什麽生命危險,至於有沒有後醫生還要等以後再說,但是靳南……我現在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你,顧盼她已經完全沒有生育能力了。”


    高大的男人臉色複雜,他抿唇沉默一瞬,問道:


    “她什麽時候會醒?”


    “兩個小時以後。”


    看著那被推出來的顧盼,小臉上麵的血跡已經被擦幹淨,隻是整個人蒼白到沒有一絲生氣。


    厲靳南的心被割的生疼,既心疼顧盼,又恨不得想要現在就去殺了厲城厲覺他們。


    隻是他的理智讓他壓抑了自己的癲狂。


    他閉了閉眼睛,然後深深的看了緊閉著雙眼的顧盼一眼,朝穆斯年說道:


    “麻煩你幫我照顧她,我兩個小時以內回來。”


    看著那西裝淩亂,臉色陰沉匆匆離去的男人,穆斯年眼睛沉了沉,啞聲開口:


    “你不要做什麽衝動的事情,顧盼需要你。”


    ——


    眼前是一片血色,紅色侵占了整個世界。


    鼻腔裏麵全是血腥的鏽味,濃重的讓人忍不住的反胃想要嘔吐。


    顧盼失神的,她舉了舉自己的雙手,看著上麵全是鮮血,滴答滴答的順著她皙白的胳膊流到了地麵上,成了一灘血水。


    她害怕到顫抖,可是在這滿是紅色的世界裏麵,她連動都不敢動。


    就在她慌亂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那麽熟悉的哭聲,讓顧盼徹底的慌了。


    仰豈!


    她睜大眼睛想要說話,可是張開嘴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害怕的伸手撫摸上自己的嘴巴,束手無策。


    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大了,顧盼她也擔心的快要哭出來。


    她說不出來話,便想要順著哭聲去找,但是她軟著腿跑了好久。身邊依舊是一片血色。


    她拚命的跑,拚命的跑,可是腿上忽然傳來刺痛,她終於發出了沙啞的尖叫聲,卻摔倒在地。


    她慌亂的朝後看去,看到自己的腿上帶著血窟窿,流出汪汪的鮮血。


    厲覺就站在不遠處,舉著槍,慌亂卻痛心的看著她,對她說:


    “盼盼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時候,厲城就像是一個魔鬼一樣出現了,厲仰豈就在他的懷裏麵,他看著顧盼,笑的陰森。


    顧盼顧不得腿上的疼痛,紅著眼眶朝著他們那邊爬去。


    “仰……仰豈……”


    她努力的發出聲音,可是耳邊卻是厲城陰沉沙啞的嗤笑聲。


    他忽然舉起了槍,對準了他懷裏麵的厲仰豈。


    “不!”顧盼哭著,加快速度拖著自己的受傷的腿朝著那邊爬去。


    可是,有人卻忽然把她抱了起來。


    溫暖熟悉的懷抱,讓顧盼的眼淚留得更加凶猛。


    她回頭,抓著男人的衣袖,哀求:


    “厲叔叔救救仰豈救救他!”


    可是,男人卻垂眸深情的看著她,在她蒼白的臉龐上麵落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吻。


    他仿佛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子受到別人致命的威脅,這個時候還和她親昵。


    “厲叔叔……”顧盼哭著,苦苦哀求他,他卻像是沒了魂魄一樣,隻緊緊的抱著她,沒有任何的動作。


    然後,她就眼睜睜的看到厲城朝著厲仰豈開了槍,鮮血從他柔弱的腦袋裏麵流了出來。


    明明隔得很遠,可是顧盼卻覺得有什麽濕潤的東西灑到了她的臉上。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


    “仰豈!”


    ——


    顧盼驀然張開了眼睛,絕望而悲戚。


    她的胸膛急劇起伏,急促的喘息,腦海裏麵全是剛才厲仰豈被鮮血沾染的畫麵。


    好像是一場夢,可是卻那麽真實。


    她的心是那麽痛,睡夢裏麵的時候,她也哭了出來,沾染了整個雪白的枕頭。


    “醒了。”穆斯年錯愕,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這才不過一個小時,她就醒了。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厲靳南還沒回來呢。


    穆斯年頓了頓,看著那滿臉慌亂的顧盼,又為她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還有眼眶裏麵不斷溢出來的淚水。


    他的聲音溫和:


    “做惡夢了嗎?”


    可是,顧盼卻睜大著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小手緊緊的抓著床單,沒有說話。


    看到她這般模樣,穆斯年皺了皺眉頭,正要說什麽,可是顧盼卻忽然驚叫著掙紮,想要坐起來。


    “仰豈!我要去找仰豈!”


    她此刻的聲音沙啞的嚇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美感,就像是含著沙子一般。


    看著她身上的傷口破裂又流出來血,穆斯年臉色微變,伸手按住她不讓她動彈:


    “顧盼,你受傷了需要好好休息,不要亂動。”


    “仰豈他……”


    “厲靳南去了。”穆斯年打斷了顧盼的話,放柔了自己的聲音:“他一會兒就帶著仰豈來了,你先好好休息好嗎?”


    “不……”


    她不肯,非要起來。


    穆斯年在顧盼的麵前第一次動了怒氣,“顧盼,你現在去就是添亂,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懂點事?讓人省心一點?”


    聞言,顧盼驀然靜止,她睜大著眼眸,渾身僵硬的躺在那裏。


    ——


    穆斯年深深的看了那無神的顧盼一眼,然後去陽台上麵,去給厲靳南打電話,可是卻沒有人接聽。


    他蹙眉,連著打了好幾個,依舊無人接聽。


    心底帶上些許擔憂,他抿唇,回眸看了顧盼一眼,卻發現她直勾勾的看著他。


    或許看到了他的凝重,她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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