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肩頭搭著西裝,襯衫的紐扣沒有扣上。


    明明是慵懶的模樣,卻偏偏被厲靳南演繹出陰狠,他那如同毒蛇一樣陰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麵容平靜的顧盼,沉聲開口:


    “顧盼,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要讓我走嗎?”


    女孩兒清淺到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傳來:


    “你走吧。”


    “好。”他咬牙,走的幹脆決然。


    看著那被狠狠甩上的門,顧盼閉了閉眼睛,不讓眼底的淚花掉出來。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以後,才默默的走進了臥室,看著那朝著她咿呀咿呀的伸手的厲仰豈,想笑,可是卻怎麽也笑不起來。


    ——


    天色陰暗,如同黑幕的天空中竟然連一點繁星都沒有,黑沉的駭人。


    而那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走進了那濃重的夜色中,和黑暗混為一體。


    他的離開,卻讓另一個人彎了彎唇。


    一個穿著長袖黑白運動衫戴著口罩的女孩兒站在樹蔭後麵,看著男人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麵,微微歪頭輕笑了一聲。


    運動鞋踏入瀝青路上,她眼底幽深,朝著那燈火通明的大樓走了過去。


    可是肩膀卻忽然被人按住,一道低沉不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顧戀,你就不能安生一點嗎?”


    男人身影挺拔,籠罩了那嬌小的女孩兒。


    顧戀笑著回頭,仰著頭看著殷實:


    “我怎麽不安生了?我隻是想看我姐怎麽了?”


    殷實的眼眸沉了沉,抓住了顧戀的手腕:“現在跟我回去!”


    他那不容拒絕的語氣,並沒有讓顧戀聽到心裏麵去,反而得到了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顧戀嗔笑著拉住殷實的大掌,朝著他眨了眨眼睛:


    “殷實,你就不想看到我姐姐嗎?”


    殷實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過了好幾秒鍾以後才吐出兩個字:


    “不想。”


    這個回答,幾乎讓顧戀笑翻了。


    她忽然朝著殷實走了一步,運動鞋直接踩到了那鋥亮的黑皮鞋上,鞋底的泥濘全部沾染了上去。


    而殷實竟然沒有推開她,垂著那幽深的眼眸靜靜的看著那隻露出一雙滿是笑意的眼睛的顧戀。


    顧戀伸手勾住殷實的脖頸,袖口落下,那帶著傷痕的胳膊裸露了出來,可是她卻已經絲毫不在意了。


    此刻,她盡情的調戲麵前這個男人。


    “難道是因為你喜歡上我了,所以就不惦記著我姐了嗎?”


    這句話剛落下,原本毫無波動的男人去忽然把她推開。


    殷實的語氣沉了幾分:“顧戀,我不喜歡你,所以你不許再說這種話。”


    顧戀攪著自己的手指,聲音委屈:“啊~這句話你一天總是說上四五遍,都說上五個多月了,你不覺得膩歪嗎?我每天問你四五遍‘你喜不喜歡我’,我問的都膩歪了。”


    女孩兒那委屈卻嬌滴滴的聲音,讓殷實覺得十分的刺耳。


    他眼眸沉沉,又拽住了顧戀的手腕,直接把她拽走,遠離那燈火通明的大樓。


    顧戀竟然沒有反抗,乖乖的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那高大的背影,還有那略帶陰沉的側臉,笑了笑。


    “啊!”


    她吃痛的尖叫一聲,朝著地上栽去。


    殷實手疾眼快的轉身抱住顧戀,眼底露出擔心:


    “怎麽了?”


    “腳崴了。”被口罩遮擋了半張臉的顧戀聲音悶悶的,“都怪你,走路那麽快幹什麽!”


    殷實薄唇抿著,盯著顧戀那雙委屈的眼睛,忽然伸手把她臉上的口罩取了下來。


    在昏暗的路燈下,那張精致美麗的小臉暴露,上麵的痕跡清淺的幾乎看不到。


    殷實還抱著顧戀,攬著她的腰身,眼睛在她的小臉上麵流連著:


    “戀戀,以後不要戴口罩了,你臉上的傷已經好了。”


    “是嗎?”顧戀露出甜甜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臉。


    雖然不怎麽光滑,可是卻比之前手上的時候好的太多,她每天都照鏡子的,她知道。


    殷實點了點頭,可是懷裏麵的女孩兒舉動驚人,讓殷實呼吸一沉,連忙鬆開了她朝後退去。


    就在這瀝青公路上,顧戀竟然大膽到直接拉下自己的領口。


    她那滿是刀痕的皮膚露了出來,猙獰可怕。


    顧戀笑的詭異,聲音卻嬌美動人:“殷實,你幫我看看,我這裏好沒有~”


    殷實的臉別開,壓低聲音:“顧戀,把你自己的衣服拉上!”


    顧戀卻不願意,忽然上前抱住了殷實,她還把自己的領口往下拉,除了疤痕以外,那被切掉一大塊的ru/fang裸露了出來。


    殷實一直閉著眼睛,不肯看。


    顧戀看著殷實,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你真的不看?”


    殷實咬牙,閉著眼睛伸手把顧戀的衣服拉上,這才睜開了眼睛,聲音陰狠:


    “顧戀,你能不能有一些廉恥心?!”


    顧戀嗤笑:“我怎麽沒有?”


    “一個女孩兒怎麽能在公共場合把自己的衣服拉的那麽低!你是想露給多少人看?!”


    殷實暴怒的聲音卻讓顧戀發出了陰冷的怪笑聲,她笑的癲狂:


    “殷實你知道嗎,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除了漂亮的臉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身子!”


    她上前,抓住了殷實的手,往她的衣服裏麵放,眼睛猩紅:


    “就我這醜陋的身體,脫光了仍在大街上,也不會有男人願意cao我!”


    “閉嘴!”殷實咆哮,掙脫顧戀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我說過了會給你治好!你看你的臉不是都已經好了嗎?身體也遲早會恢複原來的樣子!”


    顧戀眼神複雜的看著殷實,聲音裏麵忽然帶上失落絕望:


    “可是醫生說我的臉隻能這樣了……你看看,上麵還有傷疤的……”


    她忽然捂著臉痛苦:“我……我身上的傷口比臉上的還要深……”


    殷實看著那捂臉痛哭的女孩兒,吐出了一口濁氣,放緩了自己的聲音:


    “不會的,帝都和法國的醫生治不好,我們就找其他地方的,這個世界上總有會讓你恢複如初的醫生。”


    他那溫柔的語氣,就像是情人遠古的呢喃,讓顧戀忍不住沉醉其中。


    她抬起氤氳的眼眸,脆弱的看著殷實:“殷實……你……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這哀小可憐的聲音,讓殷實的心狠狠的顫了顫。


    其實,他也是搞不懂自己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顧盼的……


    從一開始,他接近顧戀,也是為了顧盼。


    可是在和顧戀的相處中,他竟然有些疼惜這個女孩兒。


    他不太懂這疼惜究竟是單純的疼惜,還是因為顧戀是顧盼妹妹的疼惜,亦或是因為他真的喜歡她而疼惜她……


    人心底的感覺,總是說不清的。


    他這個時候,心底還抱有最初的念想——得到顧盼


    可是,此刻的他卻又忍不住對麵前的這個女孩兒心軟。


    殷實眉眼稍稍溫和:


    “有些喜歡你吧……”


    可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覺得自己不配再去追逐顧盼了。


    於是他便又勾唇道:“因為你是顧盼的妹妹,所以我當然會喜歡你。”


    這句話,他拿出來搪塞了顧戀很久了,從她一開始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便開始這麽說。


    ‘你是顧盼的妹妹,我怎麽會不喜歡?’


    ‘顧盼的妹妹果然和她一樣有意思。’


    ‘……’


    這種話,殷實已經說的很熟練了。


    而顧戀的櫻唇動了動:


    “我就知道你會拿她來搪塞我。”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好恨啊。


    殷實看著那垂著眼簾的顧戀,笑了笑,不再言語。


    而顧戀卻說:“那我和我姐姐你選哪一個呢?”


    這下,殷實沒有猶豫:“選她。”


    顧戀扯了扯嘴角:“我不相信。”


    她覺得在殷實的心底,她至少和顧盼平起平坐了吧……


    因為他明知道她看不慣顧盼過的好的,也知道她心裏麵一直想把顧盼扯進泥潭的,要是她真的沒顧盼重要的話,他一定會和厲靳南一樣讓她生不如死了吧。


    她都明白的。


    隻是殷實他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顧戀長長的眼睫毛在皙白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她的沉默,讓殷實的眼皮挑了挑。


    抿唇,沉聲道:“戀戀,這些天你在我這裏要什麽有什麽,過的很好對不對?而且你也很快能恢複原來的樣子了,所以你不要再怨你姐姐了。”


    顧戀晃了一下,沒有回答他。


    “戀戀,答應我好嗎?”殷實放軟了自己的聲音。


    顧戀驀然看透,看著麵前眉目溫和的男人,小臉上忽然帶上甜美的笑容,隻是有一兩道比較顯眼的傷疤讓她的美麗降低了幾分。


    “那你先回答我,你會娶我嗎?”


    殷實溫和的眉目微微凝結,他把自己的視線從顧戀身上移開,聲音沉悶:


    “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沒了顧盼,他就不打算結婚。


    顧戀眼底閃過一抹諷刺:“等我姐?”


    殷實蹙眉:“不要把我們之間的談話都扯到顧盼身上好嗎?”


    顧戀嗤嗤笑:“我是她妹妹啊,我不說她能說什麽呢?”


    轉身逆光而行,顧戀的臉上已經是一片陰冷。


    高大的男人站在昏暗的路燈下,幽深的眼眸從那嬌小的女孩兒身上移開,朝著那燈火通明的大樓看去,深沉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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