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靳南這樣卓爾不凡的男人,說不心動是假的。


    顧唯一在他麵前也心動,可是她卻有自知之明,更多的是身為商人對這個在商業界隻手遮天的男人的崇拜。


    絲毫沒有把剛才在顧盼那裏的不快放在心底,她露出平常麵對合夥人最最禮貌卻疏遠的笑容:


    “厲先生喊我有什麽事情?”


    厲靳南麵色依舊清冷,“我相信顧小姐是一個聰明人。”


    顧唯一微微一怔,忍著心底的不快,把手上的婚紗遞了出來,“當然。不過沒想到厲先生您竟然為了我妹妹做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神態自若的把那件婚紗接了過來,聲音似是慵懶:


    “看來平日顧小姐你和我家盼盼感情並不太好?”


    顧唯一笑的冷清,“從前說不上,可是以後可真的是不太好。”


    男人微微眯眼,“她最近心情不太好。還希望顧小姐你別太介意。”


    “不敢介意,不過我妹妹在厲先生您身邊呆的久了,竟然也把您在商界那咄咄逼人的姿態學會了幾分。”


    厲靳南音調微高,忽而笑了起來:“是嗎,我也覺得她和以前大不相同。”


    ——


    夕陽將落,晚霞彌漫了整個天空。


    顧盼坐在陽台上麵,抱著腿,下巴輕輕的抵在自己的膝蓋上麵,眼睛一直盯著窗外。


    即使屋門被推開,她也好像沒有聽到一半,出神的看著外麵。


    一陣穩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耳邊傳來男人清冷的聲音:


    “喜歡嗎。”


    入眼的是顧唯一不肯退讓的那件婚紗,她怔神看著,沒有太多的歡喜。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笑了起來,“我喜歡。”


    隻是那明媚的笑容下麵,讓厲靳南看出來了敷衍。


    他蹙眉,就像是今天在婚紗店裏麵那樣,幽深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


    可是麵前的女孩兒將婚紗抱進懷裏麵,又出神的看著窗外,表情呆滯而迷茫。


    看著顧盼這番樣子,厲靳南忽然有些煩躁,聲音沉了下來:


    “盼盼,你變了許多。”


    他竟然有一種錯覺,覺得眼前的女孩兒並不是顧盼,可她細軟的眉眼和嘴邊的小梨渦,和他記憶中的一樣甜美。


    他緊緊的盯著她皙白的臉龐,不肯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而她聽到了他的話,隻是微微一笑,“今天顧唯一也是這麽說我。”


    她慢慢轉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眼底全是笑意:“顧唯一說我現在變得讓人討厭,那你覺得我哪裏變了呢?也讓你討厭嗎?”


    她如此直白的問,竟然讓厲靳南說不出來什麽話。


    過了許久,他才沉著聲音:“這些天公司事情多,我有些倦了。”


    “你好好休息。”她笑的溫柔,像是一個好妻子。


    厲靳南臉色難看的離開,去了臥室。


    他的確很疲憊。


    顧盼剛沒了孩子那些天,脆弱而沉默,讓他看起來心慌不已,總覺得她會隨時就消失掉。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在手心裏麵,哄著寵著,費勁了心思,可說到底他也是普通人,每日的神經緊繃再加上公司的事情,讓他身心疲憊。


    現在她終於好了些,就像是從失去孩子的陰影走了出來,對他不再笑著諷刺,溫軟輕柔的模樣讓他欣喜不已,可是漸漸覺得有什麽不對。


    今天顧唯一話裏麵的意思也是說,顧盼和以前不同了。


    如果說原來隻是他自己的猜測的話,那麽現在……


    是他不愛現在的盼盼了?還是她根本就不是盼盼?


    這兩種假設,哪一種都不是厲靳南想要承受的。


    厲靳南眼睛沉沉,麵露陰狠,可是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他怔住。


    柔軟的枕頭下麵露出粉色一角,在黑色的床單上尤為突出。


    他把枕頭拿開,臉色忽然變得複雜。


    厲靳南終於知道了她為什麽不對勁。


    原來她還一直想著孩子。


    大掌緊握著那細軟的嬰兒衣,厲靳南陰沉的臉龐有些動容。


    的確是他想多了,他怎麽能懷疑她。


    是因為他對她的殘忍,才讓她現在性情大變。


    坐在他們時常纏綿歡愛的大床上,他沒有半點旖旎的心思,反而覺得心千瘡百孔,疼的難受。


    麵露頹廢,他伸手扶額,遮掩自己。


    可就在這個時候,臥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清軟的聲音如同黃鸝鳥啼叫那般動聽:


    “今天夕陽真好看,不過我聽別人說山上的夕陽更是美麗壯觀,我……厲叔叔你怎麽了?”


    顧盼睜大眼睛,看著那背對著她的男人,看出了他些許頹廢。


    厲靳南一怔,收斂了自己的心思,恢複如常,微微側身看向她,正要說什麽,便看到她臉上的笑意忽然凝結,褪去了血色。


    “這不是我的!”她忽然發出刺耳的尖叫聲,跑上前把男人手邊的嬰兒衣搶了過來扔進了垃圾桶裏麵。


    她睜著倉皇失措的眼眸看著他,哽咽:“我沒有想要孩子,我沒有……厲叔叔你不要生氣……”


    她拚命的搖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想要眼前的男人相信她。


    “盼盼你為什麽害怕。”厲靳南聲音竟然帶上些許顫抖。


    他上前想要抱住那驚恐的女孩兒,卻被她躲開。


    她後退,淚眼婆娑,“我……我沒有害怕你……我隻是不想……不想要孩子……不想讓你生氣……”


    反正最後,她看不到孩子的模樣,而現在,她害怕看到他會有滔天的怒火。


    厲靳南深吸一口氣,忍著心底的複雜,“盼盼,你不要這麽說。”


    他隻會覺得他是多麽的殘忍。


    顧盼捂著嘴哭,哽咽的哭聲讓厲靳南的整顆心都碎了。


    他彎腰,緩緩的把那件嬰兒衣撿了起來,卻像是拿什麽千斤重的東西一般艱難。


    他朝著她笑了笑,“你還小,等你長大以後我們再要孩子好嗎?”


    或許以後,他真的想和她要個孩子。


    這句話,讓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孩兒一怔,厲靳南看到她的眼睛亮了起來,熠熠生輝。


    “真……真的嗎?”


    厲靳南忍著心底的苦楚,笑著點頭,把她抱進了懷裏麵,“真的,不過要再過五六年,那個時候你才長大。”


    可顧盼身子依舊僵硬,她睜著那黑亮的眼睛,裏麵還是帶著不相信:


    “你真的願意給我孩子嗎?”


    給這個字,好像是厲靳南給顧盼的施舍。


    厲靳南吐出一口濁氣,即便再怎麽不喜歡孩子,可是為了安慰眼前神經有些錯亂的女孩兒,放緩了聲音:“是我們的孩子。”


    “我其實看見過。”顧盼嚼著手指,眼睛還睜的大大的,“厲叔叔你知道嗎,當時我被醫生打了麻醉藥,雖然不痛,可是我看見她了,我覺得是個女孩兒,小小的……”


    “夠了!”


    厲靳南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幽深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麵前出神的女孩兒,“不許再提這件事。”


    她張大嘴巴,呆愣的看了男人一會兒,才垂著眸子,聲音平靜:


    “我不說她……那之前那個呢?要是個男孩兒就好了,我小時候就一直想要一個哥哥,我……”


    “顧盼!”厲靳南狠狠的抓著她的肩膀,滿是陰霾的臉上帶上了猙獰,“你要是恨我怨我,不要用這種方式!”


    “我能怨你什麽,我應該感謝你的,他們都是你給我的,我怎麽可能怨你呢。”她眼眸依舊垂著,長長的眼睫毛在她白淨的臉上投下陰影。


    厲靳南的心中好像被插上一把鋒利的尖刀,來回的翻攪,血肉模糊。


    他臉色癲狂,眼睛紅的嚇人,想要讓心底的怒火痛楚盡數爆發出來,可是尚且存在的理智告訴他,眼前的脆弱的女孩兒並不能承受的住。


    驀然把顧盼放開,他快速起身離開,房門‘啪’的甩到了牆上,震耳欲聾。


    麵色蒼白的顧盼依舊站在床邊,緩緩的抬頭朝著外麵看去,咧嘴笑了笑,卻伸手撫摸上自己的肚子。


    她慢慢的坐在床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喃喃自語:


    “要什麽孩子啊。”


    她哪裏敢要。


    ——


    看著那西裝淩亂麵色猙獰的厲靳南,穆斯年大驚。


    “你怎麽了?和顧盼吵架?”


    也隻有顧盼能讓厲靳南成了現在這樣子。


    厲靳南走進屋坐在沙發上麵喘著氣,穆斯年趕緊去給他拿藥。


    看著他把藥吃了,穆斯年緊張的臉色才稍稍的好了一些,可是過了許久,厲靳南臉色依舊不太好,看起來隨時要爆發。


    他蹙眉,“你再忍下。”


    去配了一劑藥,尖厲的針頭刺穿厲靳南小麥色的皮膚,看著他的臉色慢慢的緩和,穆斯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吐出一口氣。


    耐心的等厲靳南完全平靜,他才緩聲開口:


    “你和顧盼怎麽了?”


    話音剛落,便看到厲靳南的臉色有陰沉下來,穆斯年一僵,轉移話題:


    “聽說你家小侄女很猖狂,那丫頭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在糾纏著傅柏麽?惹的人家新婚妻子都不管不顧了,你難道不管管嗎?”


    可是那臉色陰沉的男人依舊不說任何話語,穆斯年深吸一口氣。


    “算了,要不你今天就睡在這裏吧,我先上去了。”


    “你說,顧盼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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