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紙片紛飛,就像是雪花一樣淩亂。


    顧盼的心也如同那張被厲靳南撕碎的檢查單一般,四分五裂。


    僵硬的站在那裏,睜大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眼神陰鬱恨不得把她殺掉的男人,努力的想要說話:


    “你……你不喜歡孩子……”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衝顧盼發了脾氣,看到她那脆弱的樣子,心疼的要死。


    明明不是她的錯……


    厲靳南扶額,遮擋了些許陰鬱,“我本就不喜歡。”


    他本就不打算要孩子,可拒絕不了她那期待的眼神,隻能背著她偷偷做結紮,可是她現在懷了孩子,讓他如何開口?


    一定是意大利那一夜。


    厲靳南臉色難堪,看著那說不出來話的顧盼,緩慢的把自己陰沉的視線轉移到了她的肚子上麵,開口:“還是算了吧。”


    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劍,穿透她的肚皮就要殺死裏麵的孩子。


    顧盼驚恐的後退幾步,拚命搖頭:“我不,你答應過我的,你說過你同意要孩子的。”


    厲靳南臉色鐵青,不肯承認:


    “盼盼,我沒有說過。”


    “騙子!你說過的!”她聲音提高了幾分,紅了眼眶。


    厲靳南站了起來,朝著顧盼伸手,眉心緊緊的擰著:“可是這個孩子不能要。”


    他的話刺痛了顧盼的眼睛,眼淚汪汪的留下來,更刺痛了她的心髒,血肉模糊。


    她狠狠的推開他,拒絕他的接近:“我要!這是我的孩子!”


    “你不要胡鬧!”男人低斥,眼神冷了幾分。


    在他的逼近中,顧盼搖頭後退,緊緊的貼在冰冷的牆壁上。


    在他伸手撐過來的時候,她倉皇失措的從他的臂彎下逃走,連頭也沒有回。


    西裝筆挺的男人緩緩的站直了身子,看著那踉蹌而逃的女孩兒,眼光乍寒。


    沒有追上去。


    ——


    顧盼絲毫不顧忌別人的目光,在大街上哭的梨花帶雨。


    她心底就像被人挖去了一大塊,疼的她眼淚直流。


    她想不通,明明厲靳南說過要孩子的,她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他卻又那麽狠心。


    這一段時間的甜蜜都是她的夢嗎?以前那個對她陰狠的厲靳南回來了嗎?


    不但對她狠,還對她的孩子狠,對他自己的親骨肉狠。


    痛苦、失望、難過將顧盼掩埋,她失魂落魄著漫步在街頭,殊不知身後跟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陳助理看著那低著頭肩膀不斷在顫抖的顧小姐,腦仁很是疼。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藍牙耳機,“總裁,要我把顧小姐帶回去嗎?”


    男人沉默了一下,“把她帶到碧水藍天吧,找人看著她。”


    她現在肯定是一點都不想看到他的吧。


    當然,他也不願意看到她,他怕再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


    顧盼驚叫著被人塞進了車裏,她鋒利的指甲劃過男人白俊的臉龐。


    陳助理倒吸一口冷氣,忍著臉上的疼痛,“顧小姐,我送您回去。”


    她驚慌失措的睜大眼睛,在看清是陳助理以後,臉色冷了:


    “我不見厲靳南!”


    伸手拉車門,可是卻被陳助理‘哢嚓’一聲鎖上。


    他賠笑:“總裁說讓您先回去休息。”


    說完,看著女孩兒那憤怒的眼神,他又擅自加上了一句話:“總裁今天是他太衝動,有什麽事情等他晚上回去好商量。”


    反正他覺得總是總裁在欺負顧小姐,這不都把人家欺負的哭成了這個樣子。


    而且女人呀,就是要靠哄的,比如他家的那個婆娘生氣的時候,他哄哄說說好話什麽事情都翻過去了。


    陳助理在厲靳南身邊總是一絲不苟,顧盼本能的相信他的話。


    一怔,忍著心底的苦澀:“他還說什麽了嗎?”


    陳助理一邊開車,一邊歪頭想了想:“還說讓顧小姐您先別生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好。”


    顧盼心底的苦澀微微少了些。


    伸手輕輕的摸著自己的肚子,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不要起伏太大,她自己好說,萬一影響到孩子就不好了。


    掀了掀唇:“我知道了。”


    透過車鏡看到本生氣的幾乎要咬人的顧盼平靜了下來,陳助理鬆了一口氣。


    他說什麽來著,女人哄哄就什麽事都過去了!可惜他家總裁覺悟不太大。


    眼底帶上了一絲笑意,卻忽然發現坐在後麵的女孩兒一直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臉色柔和。


    陳助理斜了斜眼睛。


    路過新華書店的時候,顧盼忽然讓陳助理停車。


    生怕顧盼跑了,陳助理跟著顧盼下車。


    走進書店,眼睛一直盯著顧盼的後腦勺,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看丟了。


    看到顧盼拿起嬰兒保健書的時候,陳助理眼皮兒一跳,錯愕的看著她。


    “顧小姐,您……懷孕了?”


    顧盼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輕輕的點了點頭。


    陳助理心一驚。


    眼觀鼻鼻觀心,更是小心翼翼的把顧盼送到了碧水藍天,生怕出什麽意外。


    看著那越加殷勤謹慎的陳助理,顧盼沒說話,抬腳下車,路過一輛黑色汽車的時候裏麵忽然下來了五個西裝墨鏡男。


    她嚇了一大跳,後退了兩步,警惕的看著那幾個麵無表情的墨鏡男。


    陳助理朝著那幾個男人招了招手,然後笑吟吟的對顧盼說道:


    “總裁他派了一些人來保護顧小姐,畢竟顧小姐您懷了孕。”


    顧盼腳步一頓,帶上了冷意。


    “是監視吧。”


    陳助理不愧是在厲靳南身邊混的,立馬改口:


    “總裁說,如果顧小姐您不喜歡他們的話就算了,他改天給您請一位保姆,照顧您也方便些。”


    顧盼沉著眸子朝裏麵走:“等他晚上回來再說吧。”


    陳助理含笑點頭,朝著那幾個墨鏡男使了使眼神。


    ——


    公司裏麵,厲靳南心情煩躁,向來筆挺的一絲不苟的西裝稍稍有些淩亂。


    他沉著眼眸看著那推門而入的陳助理,聲音陰沉:


    “找人看住她了嗎?”


    陳助理點頭,“顧小姐說,她有些話想對您說,等您今天回去。”


    而那辦公桌後麵的男人卻聞所未聞,闔著眼睛似是在小憩。


    陳助理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麽,卻沒膽子說出來。


    ——


    顧盼透過貓眼,看到了那五個筆直站在門外的墨鏡男。


    心底惱怒,她狠狠的錘了一下鞋櫃轉身朝著裏麵走去。


    也許是因為懷孕了嗜睡,她生氣沒多久就覺得疲憊,閉上眼睛休息。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外麵的天空完全的黑了下來,如同黑幕遮蓋了整座城市。


    城市的霓虹燈亮了起來,比夜空中的繁星還要耀眼。


    顧盼站在陽台上,朝著外麵看去,可以俯視整個帝都的夜景。


    可是她沒有居高臨下的快感,隻覺得滿目瘡痍淒涼無比。


    她還相信著今天陳助理說的那些話,等著厲靳南回來。


    可是直到時針指向十二點的時候,這裏也隻有她一個人。


    顧盼心底死寂,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


    拿起衣服朝著外麵走去,可是那五個墨鏡男還在那裏站著,見顧盼要走,伸手攔住。


    咬牙,顧盼什麽也沒說,狠狠的甩上了門。


    她紅著眼眶拿起電話打那個讓她咬牙切齒的名字。


    ——


    nap大廈頂樓的燈還亮著。


    辦公桌上麵濃香的咖啡被厲靳南喝掉,他沉著眸子看著手上的文件。


    陳助理走進來又給他換了一杯,眼底帶著疲憊,轉身端著空茶杯離去。


    什麽時候下班啊,他家婆娘還在家裏麵等他呢。


    “陳助理。”厲靳南冷淡的聲音讓陳助理打了一個哆嗦,轉身站得筆直,“總裁您有什麽吩咐。”


    厲靳南垂著眼眸,“你可知道她想對我說什麽。”


    陳助理頓了一下,本想搖頭,卻忽然想到了什麽,緩聲開口:


    “關於顧小姐懷孕。”


    為人父母,多麽天大的喜事啊!


    可是麵前的男人聽到他的回答,臉色卻驀然沉了下來。


    陳助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脊背發涼僵直的站在那裏。


    過了許久,辦公桌後麵的厲靳南幽幽抬眼,看著那渾身透露著緊張的陳助理,難得的笑了笑。


    端過咖啡,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


    “你有孩子嗎?”


    提起孩子,陳助理臉色溫和了些:“有兩個,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厲靳南不知道看向哪裏,眼睛黑亮的有些駭人:


    “為人父是什麽感覺?”


    陳助理仔細想了想,笑了起來:“我多了要保護的人,總想把最好的都給他們。”


    厲靳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陳助理,不太理解他那幸福的表情是怎樣來的,卻也覺得自己心底空蕩的有些難受。


    敷衍的哦了一聲,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下班吧。”


    明亮的辦公室燈光驟滅,臉色清冷的男人置身於一片黑暗中,輪廓模糊,隻有眼睛依舊淩厲。


    ——


    顧盼記得自己是在陽台上看城市的霓虹燈,然後就在那裏睡著的。


    可是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卻躺在臥室的床上。


    微微側頭,身側並沒有那個人。


    她睜著眼睛發呆,厲靳南卻走了進來。


    他的眼神從她的臉龐滑落到她的肚子上,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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