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卻迸發不出任何的火花。


    顧盼抵不住厲覺那纏綿心痛的眼神,驚喘著移開視線,小臉的血色有些消失。


    厲靳南的手臂攬著她的腰肢,阻止了她後退的步伐。


    他的臉色依舊如同平日裏那般清冷,漠然朝著厲覺點了點頭,“回來了。”


    麵無表情的伸手探了探顧盼身上的雪花,幫她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外套。


    厲覺僵硬的把視線從那低垂著腦袋的少女身上移開,笑了笑,卻又忍不住看向顧盼。


    厲梨這個時候從沙發上竄了起來,“三嫂嫂!”


    直接抱住顧盼大腿,讓她晃了一下,幸好有厲靳南扶著她。


    低聲細語的和厲梨說話,卻不敢抬頭看向厲覺。


    麵對他,總是有愧疚和心酸。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著的穆微笑盈盈的站了起來,“這個就是盼盼吧,若蘭的侄女。”


    顧盼抬頭,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卻一時想不起來如何稱呼她。


    厲太太?不合適,現在厲家的主人是厲靳南。


    厲老太太?沒有哪個人喜歡聽到自己老吧……


    難道喊伯母?阿姨?


    腦袋快速旋轉幾秒,溫聲:“您好。”


    穆微笑著點頭,“就等你們了,我去喊下老頭子他們。”款款而去。


    顧盼覺得氣氛很尷尬,於是就一直低頭笑著和活潑的厲梨說話。


    “小青和小白去冬眠了,三嫂嫂我好無聊啊,你能不能多在這裏幾天再和三叔叔回去?”


    輕輕搖頭,“你三叔叔拿主意。”


    但是顧盼不想呆在這裏,因為她能感覺到厲覺那一直放在她身上的視線,似乎就要把她盯出來一個窟窿。


    顧盼雖然輕聲細語,可是在這寂靜的客廳裏麵很是清晰。


    厲覺的臉色唰的白了,僵硬的抬著腳步坐在沙發上,垂下了眼簾,卻忍不住再看巧笑嫣然的顧盼。


    厲靳南勾了勾唇,隨意的坐了下來,銀色馬甲將他挺拔的身體襯托的更加有料。


    “三叔叔!”厲梨扭頭眼睛亮亮的看著厲靳南,“三叔叔你帶著三嫂嫂在這裏多住些天吧。”


    視線不動神色的劃過那看似臉色如常的厲覺,點頭,“好。”


    低沉的話語剛落下,顧盼嘴角的笑意有些僵了,抬眼朝著厲靳南看去,卻對上了厲覺蒼白的眼眸,她驚慌失措的躲開,無顏麵對。


    厲靳南麵色如常,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似是漫不經心的問著厲覺,“不是要呆兩年?”


    “想回來看看。”


    話音剛落,身邊的男人就輕笑了一聲,讓厲覺心底有些惱意,“三叔,難得你今年回來給我添堵。”


    往常,即便是過年,厲靳南也不會來的,現在知道他要回來,就帶著顧盼來……


    厲覺低垂的眸子裏麵有著傷痛,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隱忍對厲靳南的怒火,還有……對顧盼的思念。


    對於厲覺的諷刺,厲靳南不以為然,“她本來就是厲家的女主人,該回來。”


    將蘋果上最後一點皮削掉,扔進垃圾桶裏,厲靳南笑著朝著顧盼看去,“盼盼,來吃蘋果。”


    正在和厲梨玩的顧盼抬頭,不敢看厲靳南身邊的厲覺,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厲叔叔你吃吧,我這會兒不想吃。”


    “梨梨要吃!”厲梨興奮的跑了過去,眼巴巴的看著厲靳南手裏的蘋果。


    厲靳南不緊不慢的切成了兩半,一半給了厲梨,另一半遞給了厲覺,“她總是不識好歹。”


    厲覺僵硬著拿了過來,看著多汁的蘋果,“我會縱著。”


    “我何嚐不是,但是越嬌縱她,她就越蹬鼻子上臉,能把我氣的半死。”厲靳南笑的微妙。


    這變相的炫耀,讓厲覺心如刀割。


    驀然站了起來,想要上樓,可是樓上的人卻要了下來。


    三個人,厲城、厲林、穆微。


    已經老去的厲城依舊硬朗,看向那陌生的女孩兒,可是眼睛昏花,有些看不清了。


    隻帶著笑意打招呼,顧盼很乖巧的喊了遍。


    餐桌上,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想起來了另外一個厲榮,在心底歎息了一聲。


    抬了抬眼皮看向厲靳南,“你也不小了,婚趕緊結了吧。”


    厲覺猛地一頓,看向那坐的離她遠遠的顧盼,她正在低著頭吃飯。


    厲靳南給顧盼夾了一片魚肉,看也沒看厲城,淡然:“盼盼還有一年到法定結婚年紀。”


    “梨梨要當小花童!”厲梨興奮的舉起筷子大叫,把沉寂的氣氛弄的活躍了些。


    厲靳南勾了勾唇,側目看著顧盼白嫩的臉蛋,“你要問一下你三嫂樂不樂意。”


    “三嫂嫂?”厲梨睜大眼睛滿是期待。


    顧盼迫不得已的抬頭,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敢亂看,隻看著單純的厲梨,笑著點了點頭。


    正在喝湯的厲覺,勺子忽然和小碗發出‘叮當’的碰撞聲,有些刺耳。


    厲林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歎了一口氣。


    厲城也看向自己的孫子,“阿覺也該找一個培養培養感情了。”轉眼看向厲林,蹙眉不滿,“也不知道你這個當爸的是怎麽想,自己非要在部隊耗著就算了,現在還把阿覺帶去,到時候我們厲家的產業……”


    說到這,厲城一頓,想到了厲靳南身邊已經有人,那麽他的孩子生下來,就沒厲覺什麽事情了。


    但是厲家一直都把厲覺當成下一任繼承人培養,厲靳南尤其上心,但是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想。


    算了,他老了,不想管。


    而穆微的眼眸微動,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溫順的顧盼。


    厲靳南給顧盼盛了一碗雞湯,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阿覺還小,剛好在部隊曆練幾年,心智成熟了更有利於以後接受公司。”


    他的話剛落,在座心情各異。


    厲覺對這滿桌的佳肴一點胃口也沒有,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我覺得我不適合商界,還是部隊比較好。”


    再給他十年的時間,他也不一定能玩過在商業界呼風喚雨的厲靳南。


    厲靳南微微笑,“總不能一輩子呆在部隊,我和盼盼不打算要孩子,你若以後不接手公司那可怎麽辦。”


    再次驚愕眾人。


    顧盼全程保持著沉默,隻是聽到厲靳南說不要孩子的時候,心底有些酸澀。


    ——


    大雪漂泊,即便黑夜已經來臨,可是在皚皚白雪的折射下,天空呈現著一片粉色。


    顧盼正在陪著厲梨在花園裏麵堆雪人,玩心四起,把剛才在飯桌上麵的不自在暫時拋到了腦後。


    “三嫂嫂,紅蘿卜做鼻子,樹枝做胳膊,那眼睛怎麽辦?”厲梨盯著那和她差不多高的雪人,很是苦惱。


    顧盼正在盤著雪,笑著抬頭正打算說話,卻發現厲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她們旁邊。


    他笑著把身上的黑色紐扣扯掉,遞給了顧盼,“這個可以做眼睛。”


    靜默片刻,顧盼才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笑著拿了過來,說了聲謝謝,卻不敢在看他。


    心底慌張,顧盼動作有些毛躁,按眼睛的時候不小心把雪人的腦袋弄掉。


    好不容易盤成的大雪團頓時四分五裂,和地上的白雪混在一起。


    厲梨心疼的叫了一聲,“三嫂嫂你好笨!這下又要重新做腦袋了!”


    顧盼輕聲說了句抱歉,然後便蹲在地上盤著學。


    即使戴著手套,可是卻已經被雪侵濕,顧盼手冰涼,手懸在半空中僵了一下。


    厲覺上前,蹲在了顧盼旁邊,將自己暖熱的手套取了下來,強硬的拉過顧盼的手給她戴上。


    厲梨在這,顧盼不敢太大掙紮,手上的溫暖讓她怔怔的。


    正要說謝謝,厲覺已經笑著對厲梨說話,“哥哥幫你們做一個大雪人。”


    厲梨眼睛一亮,“多大?”


    厲覺含笑,看了一眼身邊的顧盼,“像盼盼這樣高。”


    顧盼身子一僵,垂著腦袋束手無措。


    而深受厲靳南毒害的厲梨立馬一本正經的糾正,“要喊三嫂嫂,不然三叔叔會生氣的,上次三叔叔就罵了梨梨。”


    厲覺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在那小臉凍的通紅的顧盼身邊,低喃:“你就是我的盼盼。”


    這句話飄入顧盼的耳朵,讓她想起她和厲覺的承諾。


    厲覺說:盼盼,你等我兩年,我一定帶你逃離厲靳南。


    當時她感動的答應,可是現在呢,他還在為了她努力著,她卻已經完全的投送到了厲靳南的懷抱裏麵,心甘情願的。


    她好渣。


    眼睛酸澀,她眨了眨眼睛憋回去眼淚,聲音小小的,“厲覺,對不起。”


    厲覺還想說什麽,可是身邊卻有厲梨。


    壓低了聲音,卻依舊是那麽的溫柔好聽,“我想和你單獨說會兒話。”


    顧盼粉色的櫻唇抿著,沒有答應,隻是又說了一句對不起,起身離開。


    “三嫂嫂?”厲梨不解的跑過去拉住了她,“不陪梨梨玩了嗎?”


    朝著厲梨笑了笑,“明天好嗎,今天我有些累。”


    厲梨乖巧的點頭,而厲覺看著地上的雪,臉色有些麻木。


    樓上站在窗前的男人將一切都收進眼底,他的目光從少年身上轉移到那匆匆離去的女孩兒身上。


    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厲林滿臉愁容,“你怎麽就不會生呢!你不是對顧盼硬的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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