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向厲靳南緩慢移去的步伐,因為他臉上癲狂的笑容而戛然而止,甚至,顧盼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眉目之間雖然是溫順,可是澄澈的的眼睛裏麵卻露出了一絲恐懼。


    氣氛沉寂,顧盼都能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


    梗著脖子,咬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可不可以把話說清楚一些,我好向你解釋。”


    顧盼如同往常那樣,在厲靳南的麵前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卑微,可是暴怒之餘的厲靳南,依舊不肯饒過眼前這伶仃柔弱的女孩兒。


    驀然起身,朝她逼近,“你和簡若蘭見過麵,為什麽不告訴我。”


    顧盼怔忡了一下,本昏沉的頭更加昏沉,可也忽然想到前幾天厲靳南問她去哪了,她瞞下了簡若蘭,隻說了去見顧戀。


    隻是一瞬間的驚慌,便淡定開口,“她是我小姨,我隻是和她見麵。”


    可是話音剛落,厲靳南笑的更加陰森。


    修長的手指勾起顧盼那尖細的下巴,聲音陰冷:“那你們說了些什麽。”


    十足逼問的語氣,讓顧盼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


    她和簡若蘭說的話,怎麽敢在厲靳南的麵前去說,可是現在他不知道從哪裏聽到她和小姨見過麵,那麽她和小姨說的那些話,厲靳南知道嗎?


    顧盼不敢撒謊,小臉帶著病態的潮紅,渾濁的腦子快速旋轉,認真的敷衍,撿一些不痛不癢的話語說了。


    “小姨問我在你身邊過得怎麽樣。”


    “你怎麽回答?”


    “我說你對我很好。”當時,她真的是這麽說的。


    然而厲靳南嘴角的弧度很是滲人,沉聲問道:“還有呢?”


    顧盼櫻唇抿了一下,“剩下的便是聊家常,當時說的,現在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厲靳南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顧盼,乍寒。


    “你說了些什麽?”


    她說了什麽?


    顧盼倒吸一口涼氣,卻覺得因為發燒身體更加滾燙,腿也有些發軟。


    她說的那些話,要是讓厲靳南聽到,肯定會生氣,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她不說也會生氣,既然這樣,顧盼便壯了膽子。


    “我說我什麽都不求,隻求自己過的好一些。”


    那句她不想嫁給愛情的話,在厲靳南麵前顧盼終究是沒有勇氣說出來,午夜纏綿,厲靳南有多少次在她耳邊呢喃,讓她快些愛上他。


    顧盼的敷衍,讓厲靳南毫不留情的戳破,“你說你不願意嫁給愛情,是不是不願意愛上我?”


    那低沉陰冷的聲音,讓顧盼狠狠的顫了一下。


    可是讓她更加心慌不已的就是厲靳南所說的那句話,他竟然知道!


    垂在身側的小手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衣服,忍著身體的不適,顧盼啞聲解釋:“我當然也希望自己愛上你,兩個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可是我現在不愛你我也沒有辦法,我隻能努力的去愛你……可是我現在不愛你是事實,我難道連自己的心裏話都不可以說了嗎?”


    顧盼一口氣說出了很多,頓時覺得身上沒有了力氣。


    還沒等那陰沉的厲靳南開口說話,便軟著腿‘噗通’一聲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小臉雖然還是病態的潮紅,可是櫻唇卻在顫抖著,模樣楚楚可憐。


    本來已經到了嗓子眼的怒斥,在看到顧盼這番模樣以後,被厲靳南忍著,吞進了肚子裏麵。


    終究還是關心顧盼,長臂一攬將她放到了柔軟的大床上,眼睛卻像是毒蛇一樣陰冷的盯著那潮紅的小臉。


    顧盼眼簾低垂著,知道厲靳南對自己的憐惜不過是因為她生了病。


    可是雖然如此,他心底還是在意自己,頓時複雜。


    不喜他霸道的占有欲,怨恨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可是卻因為他對她的好而心軟。


    顧盼忽然想起來一句話,她忘記是誰說了,可是真的就是形容她自己:


    ‘這個世界上我最看不起兩種女人,第一種總會說:他對我真的很好,除了他家暴的時候。第二種總會說:除了他冷落我的時候,他對我真的很好。’


    這兩種女人,都是在自己男人麵前軟弱的代名詞。


    此刻的顧盼,覺得自己就是這樣。


    她覺得自己十分的沒出息,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眼睛紅紅的,在厲靳南陰冷的注視下,她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細小的聲音裏麵帶著哽咽:


    “厲叔叔,即便我現在知道你恨不得掐死我,但是想起你平日裏麵對我的好,我也忍不住心軟……”


    厲靳南這會兒當然是氣的想把顧盼掐死,死了一了百了,讓他不用整日裏麵惦念她,擔心她吃飽了沒有,受欺負了沒有……


    可是聽到顧盼這委屈的話語,厲靳南的心也軟了。


    長長的歎息,臉色雖然陰沉,但是聲音卻軟了幾分,“是啊我被你氣的恨不得掐死你,但是看到你現在這樣子,我也心軟。”


    顧盼的眼睛更紅了,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的忍住裏麵就要掉下來的淚花,聲音顫抖著:


    “那要怎麽辦。”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眼下,隻能看厲靳南。


    而厲靳南知道,所有的陰鬱都因為他太愛顧盼。


    那要怎麽辦?還能怎麽辦?他總不能不去愛顧盼。


    幽深的眼眸沉了沉,啞然道:“隻要你乖乖的。”


    坐在床上的更襯得嬌小的顧盼,低垂著眼簾,可是櫻唇卻動了動,最後還是抿住一聲不吭。


    她本來就很乖,但是厲靳南就是這番模樣,她乖又要怎麽樣呢?


    ——


    星期六,沒有課,顧盼謊稱學校裏麵有一個講座。


    她背著厲靳南,偷偷的去醫院找穆斯年。


    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了殷實。


    他不似厲靳南那樣清冷深沉,眉宇之間全是意氣風發。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個病房外,懶散的倚著牆壁,嘴裏麵吊了一根煙,然而眉宇之間,卻是淡淡的憂愁。


    顧盼看到他,本想轉身從其他的地方走,可是殷實卻眼尖的看到她。


    “顧盼。”


    低沉的聲音,顧盼就當做沒有聽到,但是離去的腳步卻快了一些。


    沒想到,殷實竟然直接上前,毫不忌諱的拉住了顧盼的手臂。


    被迫停下,顧盼擰眉掙脫,看向殷實的眼眸裏麵帶著敵意和警惕,聲音也不怎麽好,“殷先生,您有什麽事情?”


    殷實笑意盈盈,好像剛才略有憂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看著眼前溫潤貌美的女孩兒,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優雅,殷實很滿意,但是聲音卻有些沉沉的。


    “我有些棘手的事情,正在心煩,可是忽然看到你便豁然開朗,便想請你幫一個忙。”


    聞言,顧盼疏遠的笑,“殷先生真是客氣,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能耐可以幫上殷先生。”


    而殷實好像沒有察覺到顧盼對他的冷漠疏遠,笑道:“我知道我沒什麽資格讓你幫我,可是如果我告訴你,幫我就是幫你妹妹呢?”


    ——


    病房裏麵十分的幽靜,雪白的刺眼,再加上消毒水和藥物的味道,讓人心情很是沉悶。


    病床上,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眼睛微微張著,裏麵帶著些許渾濁。


    房門,忽然被推開,老人慢吞吞的轉眸看去,本來空寂冷漠的眼神,在看到那走進來的殷實以後,換上了喜色。


    “阿實。”


    “爺爺。”殷實笑著走了過去,這才讓老人看到,他身後還有一個貌美的女孩兒。


    頓時,臉色有些複雜。


    “這是……”


    殷實含笑,親昵的拉起顧盼的手,“顧戀,我的女朋友。”


    顧盼忍住那想要把殷實的手丟開的衝動,小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殷爺爺好。”


    老人複雜的看了殷實一眼,卻也喜逐顏開。


    拉著殷實聊了一會兒,偶爾問一下‘顧戀’的情況。


    殷實看著老人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以後,才笑道:“爺爺你好好休息,我帶著戀戀去做下產檢,等下午了再來看您。”


    產檢?


    顧盼狠狠的怔了一下。


    可是老人聽到殷實的話,很是開心,臉上的笑容頓時多了好幾分,“懷孕是好事,阿實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應該要個孩子,但是……”


    老人臉上的笑容微妙,眸子看向顧盼,“孩子,我想和阿實單獨談談。”


    顧盼含笑離去,出了病房門以後小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眉頭緊緊的擰著。


    深深的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不再等殷實,轉身離開。


    等殷實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去找給顧盼,卻沒有發現她的人影,臉上的笑意,淡了淡,離去。


    殷實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個貌美的女人走了過來。


    眼睛沉沉的看著殷實離去的方向,帶著怨恨。


    ——


    穆斯年倒是沒有想到,顧盼竟然會來找他,還是為了厲靳南。


    本想為她倒茶,卻被顧盼阻止。


    她迫不及待的進入正題,“穆醫生,你知道厲靳南的情緒病怎麽樣才能好嗎?”


    穆斯年含笑。


    修長的手指摩挲著玻璃水杯,眼睛卻緊緊的看著顧盼,笑道:


    “解鈴還須係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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