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上,顧盼在拚了命的將厲靳南推攘開以後,她沒有站穩,向後踉蹌了幾步。


    踏到樓梯邊緣,她腳一歪,直直的朝著樓下跌去。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猝不及防,簡若蘭還沒有從顧盼罵厲靳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顧盼從樓梯上倒了下來,驚呼。


    而厲靳南手疾眼快的上前拉顧盼,整個人身子也已經傾了出去。


    他看著顧盼那蒼白驚慌的小臉,眼睛一沉。


    猛的將顧盼拉進自己的懷裏麵,將她抱的緊緊的,大掌緊緊的護著她的後腦勺。


    兩個人,在簡若蘭那驚愕的目光下,從十幾階的台階上翻滾而下。


    天旋地轉,最後落在了木製地板上。


    顧盼安靜的窩在厲靳南的懷裏麵,錯愕的睜大了眼睛,怎麽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護著她。


    櫻唇顫抖,她灰白錯愕的眸子朝著身下的男人看去,卻發現他臉色帶著些許痛苦,眉頭緊緊的皺著。


    而顧盼,卻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身上的傷口變的有些疼了而已。


    她花容失色的從厲靳南的身上起來,跪坐在厲靳南的身邊,好像將心底對厲靳南的恐懼給拋到了腦後一樣。


    “厲叔叔!”


    簡若蘭也驚慌上前,想要開口說什麽,可是卻隻抿了抿唇,安靜的站在一旁。


    厲靳南痛苦的低喃了一聲,睜開那幽深的眼睛看向那小臉蒼白的顧盼,聲音沙啞。


    “盼盼,你有事嗎?”


    顧盼鼻子忽然一酸。


    她搖了搖頭,伸手想要拉厲靳南的胳膊將扶他起來,可是卻被厲靳南低聲製止。


    “別動,我胳膊好像骨折了。”


    ——


    穆斯年不慌不忙的趕到厲宅,含笑衝著簡若蘭打了招呼以後,眼眸似是無意的深深掃了一眼顧盼。


    最後,停到了那坐在沙發上麵,臉色清冷的厲靳南身上。


    對上他那深不可測的眸子,穆斯年含笑。


    “骨折了?哪裏?”穆斯年將手上的醫藥箱放到了茶幾上,朝著厲靳南走了過去。


    厲靳南抬了抬手,示意。


    穆斯年嘴角抽了抽,在厲靳南的耳邊低語:


    “走點心,骨折了還能抬起來嗎?”


    厲靳南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朝著顧盼看了一眼,發現她正看向簡若蘭。


    眯眼,有些晦暗的看著穆斯年,很不耐煩:“不要耽誤我的事情。”


    穆斯年低笑了一聲,裝模作樣的給厲靳南檢查了一遍。


    在厲靳南那陰沉的目光下,給他的手腕上纏上了幾圈繃帶,還故意提高了聲音,很專業的開口道:“手腕輕度骨折,沒什麽大礙,多休息。”


    在顧盼那擔憂複雜的目光下,厲靳南麵無表情的點頭,斜眼看了穆斯年一眼,“去把顧盼身上的傷口再處理一下。”


    指手畫腳的倨傲態度,此刻卻讓顧盼本就有些酸澀複雜的心又顫了顫。


    厲靳南真是極端,對她極好,卻又極壞。


    而穆斯年卻好像習慣了被厲靳南指示,他嘴角依舊含笑,讓人看起來如沐春風,然而除了給顧盼包紮傷口之外,沒有和她說一句話,甚至是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包紮完以後,穆斯年才舍得開口,聲音溫和卻帶著疏離:“你的皮外傷過兩天就好,比靳南的快的多。”


    顧盼覺得,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十分斯文的男人是故意這麽說給她聽的。


    她低眉順眼,含笑,“謝謝。”


    而厲靳南的眼睛一直盯著顧盼和穆斯年,看到穆斯年已經為顧盼重新包紮好,忍不住催促。


    “你明天再來換藥。”


    穆斯年很貼心,笑著從醫藥箱裏麵拿出來藥膏和繃帶,放到了茶幾上。


    “這些你們自己就能做,用不上我。”


    ——


    顧盼就這麽理所當然的留在了厲宅。


    第一個夜晚,她在客房裏麵睡,可是心底卻忐忑不安,看了好幾遍確定房間的門鎖上的時候她才放心。


    躺在床上,顧盼久久的不能入睡,眼睛睜的大大的。


    今天的事情把她的心攪成了渾水,她都不知道以後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厲靳南。


    怨恨中帶著感動,太複雜了。


    就在顧盼糾結的時候,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抬頭看去,顧盼本來揪成一團的小臉瞬間變的蒼白一片。


    是厲覺。


    他很直接,說:盼盼,無論怎麽樣我都愛你。


    這次厲覺說的是愛,而不是喜歡了。


    顧盼忘記了以前在哪裏聽說過,喜歡是淺淺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


    可是厲覺這對她加深的喜歡,卻讓她心底不安愧疚。


    顧盼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借助厲覺逃離厲靳南的念想。


    不是因為她不排斥厲靳南,而是她不舍得這麽揮霍利用厲覺對她的感情。


    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麵不知不覺已經蒙上了霧氣。


    顧盼猶豫著,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嘴唇,在厲覺給她發了一條又一條的短信以後,她終於下定決定,指尖顫抖著。


    ‘厲覺,我們分手吧’


    厲覺忽然杳無音信了。


    顧盼以為厲覺是默認了。


    她的初戀就這麽結束,雖然曾經有過些許歡喜,可是卻太少了,她連回憶都回憶不到。


    閉上了眼睛才沒有讓眼底的淚花掉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平息自己悲戚的心情。


    伸手,關掉床頭燈,顧盼縮進了軟軟的被子裏麵,將自己裹的緊緊的,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有安全感。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將她的困意徹底的擊破。


    打了個激靈,顧盼睜開了眼睛,伸手將放在床頭櫃上麵的手機拿了起來。


    是厲覺打來的電話。


    顧盼忽然感覺眼睛很酸澀。


    漆黑的房間裏麵,微弱的手機光將顧盼那白皙的小臉照的有些蒼白。


    她身體僵硬,沉默著,最後並沒有接厲覺的電話。


    可是厲覺像是不死心一樣,一遍又接著一遍打。


    厲覺的執著,讓臉色蒼白的顧盼有些猶豫了。


    也許,她應該麵對厲覺,直接和他說清楚……


    而與此同時,手腕骨折的厲靳南正在自己的臥室裏麵。


    他搭在黑色的沙發背上的手,那原本纏著的白紗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他扯了下來,扔進了垃圾桶裏麵。


    而他幽深的眸子,一直緊緊的盯著放在茶幾上麵的筆記本。


    上麵,是麵色蒼白憔悴的顧盼坐在床上,嬌弱的可憐。


    厲靳南一直在緊緊的盯著顧盼,從她收到短信,臉色變得蒼白的那一刻,他心裏麵便有了底。


    不緊不慢的端起茶幾上麵的咖啡,厲靳南抿了一口,眼睛卻從未移開筆記本。


    猛然察覺到顧盼的猶豫,他本清冷舒展的眉頭驀然一擰。


    沉吟了一下,拿起了手機。


    ——


    此時夜已經深了。


    厲林已經是中將,在部隊裏麵頗有權威。


    可是他是鐵了心去磨練厲覺,把他扔進新兵營裏麵還特意囑咐裏麵的士官狠狠的訓練他。


    厲覺偷偷拿著手機,在夜間訓練結束以後窩在冷硬的被子裏麵給顧盼不停的發短信。


    可是沒想到,隻是一天而已,那在他身邊乖巧溫婉的顧盼便狠心的和他提出分手。


    厲覺難過,再怎麽被厲林狠著玩都沒有流淚的他,感覺自己眼睛很濕潤。


    可是他卻不死心。


    顧盼都要和他分手了,他也顧及不上部隊裏麵的紀律。


    在熄燈以後猛地將被子掀了起來想要去外麵的廁所給顧盼打電話。


    外麵巡夜的士兵攔他,他便直接一頭紮進了小樹林裏麵,新兵宿舍的燈驀然亮了。


    厲覺聽著後麵那一陣躁動的腳步,他頭也不回的朝著深處奔去。


    可他沒有等到顧盼接電話,而等到了厲林。


    厲林是接到厲靳南的電話才趕過來的。


    厲靳南說厲覺不安分了。


    想到也許是厲靳南在部隊裏麵有人一直盯著這邊的動靜,這讓厲林心裏麵很不爽。


    可是心裏隻顧著去收拾厲覺,厲林就沒再多問下去。


    而他剛掛了厲靳南的電話,就接到新兵連連長的消息,說厲覺又跑了。


    此刻的厲林,怒火冉冉。


    他穿著一身迷彩服,徑直走到了那被人逼到角落裏麵的厲覺麵前,不顧周圍那麽多人看著,上去就將厲覺踹翻倒地。


    “混賬東西!你三番兩次的逃跑就是在侮辱軍人的尊嚴!”


    而厲覺此刻的憤怒不亞於厲林,他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紅著眼睛,幾乎是瘋了的衝著厲林大吼:


    “我不是軍人!是你非要把我扔到這個鬼地方!厲林你就是和厲靳南狼狽為奸!在你眼底隻有厲靳南這個三弟,而沒有我這個親兒子!”


    以前厲覺和他吵架,從來都沒有這麽瘋癲的樣子。


    究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厲林放低了聲音,卻依舊帶著威嚴。


    “厲覺,我和你三叔是為了鍛煉你,我們……”


    “放屁!”厲覺忽然狠狠的踹上一旁粗枝大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竟然讓樹都顫了顫。


    他眼底是猩紅是瘋癲,還帶著濃濃的悲戚和絕望,讓厲林的心顫了顫。


    厲覺尚有一份理智,知道家醜不可外揚。


    他冷笑,在厲林耳邊咬牙低語,帶著濃濃的憤恨和嘲諷,“厲靳南碰了顧盼。”


    厲林錯愕過後,眼底猛地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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