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青衣婢女也是一臉心疼地望著自己的主子,心中微微地感到酸澀和悶痛。外人都看到了她家主子的風光,卻無人看到他家主子的寂寞。


    無憂公子斂去眼裏的傷感情緒,轉身向旁邊的青衣婢女淡然詢問道:“采茵,什麽時辰了?”


    采茵回答道:“公子,快申時了。”


    藍衣婢女接著道:“公子是要回府嗎?”


    無憂公子點頭道:“巧鳶,待會兒路過福心閣給娘親買些點心,聽說那裏最近又出了一些新式點心,娘親一向最喜歡吃那裏的糕點了。”


    “嗯,奴婢知道了。”


    朱門石獅前,幾個濃妝豔抹的媒婆在原地團團轉,忍不住抱怨連連。


    “哎,說了一趟媒就這相府的門檻高,可惜受人之托,要不然我才懶得跑這趟呢。”


    “可不是,我王媒婆都跑了不下七次!”


    “我還不是一樣,跑了不下十次,還不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


    ……


    此刻,幾個媒婆吃了相府的閉門羹,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便在這時,一輛華美的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前,幾個媒婆頓時眼睛一亮,接著目光鎖定了在馬車上。


    少卿,隻見馬車上走下一個白衣男子,隻見男子眉目如畫,氣質出塵,宛如降臨人間的謫仙一般。枉是這幾個媒婆平時不知湊成了多少婚姻,見過不知多少出眾的男子,但是此刻見到的眼前之人她們發誓這般驚為天人的男子還是生平僅見。


    一時間幾個媒婆怔怔地望著這個俊美無儔的男子,連此行的目的都忘得一幹二淨。直到無憂公子轉眸淡淡掃視了一眼,幾人皆被無憂公子那雙冰凍的眼眸駭得猛然驚醒。


    那麽凜冽的眼神竟然在一個年輕公子的身上看到,實在叫她們有些難以置信。不過這樣一個俊美無雙的男子擁有如此強大的氣場,不得不說魅力瞬間提升了不少。這幾個媒婆眼神交織了一番,瞬間明白為何各個官家千金爭著搶著托媒婆要來相府說親呢。


    這相府的無憂公子論相貌即便說是當世無雙也一點兒不為過,此刻連她們這幾個徐娘半老的媒婆看到這麽一個俊俏的公子,也有些許的春心蕩漾呢。


    采茵上前叩響門環,片刻就有人前來開門。開門的是一個福利的小廝,看到是他家少爺回來了,臉上帶著敬畏無比的笑容,招呼道:“少爺,您回來了?”


    無憂公子點了點頭,一隻腳剛邁進門檻,一直被亮仔外麵的媒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湊前開口道:“無憂公子且慢,奴家是來給公子說親的。”


    “無憂公子,奴家說的這門親事一定準成。那吳將軍的千金不但有沉魚落雁之姿,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當真和公子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


    “無憂公子聽奴家說,奴家要介紹的是威遠候的二小姐,人不但長得閉月羞花,性子更是嫻雅,公子見了一定喜歡。”


    “公子可不要聽她們瞎說,那吳將軍的千金腿有隱疾,是個瘸子。那個威遠候的二小姐更離譜,是個鬥雞眼。公子,奴家介紹的是張員外的千金,雖然這張員外不在朝中做官,但是卻是咱們藍璃國第一首富,張員外就隻有一個女兒,故其將那女兒簡直如珠如寶地對待。公子若是娶得這樣的女子,到時……”


    眼見幾個媒婆你言我一語說得不可開交,頓時修眉蹙起,玉容上閃過明顯的不耐煩之色。小斯察言觀色,生怕他家小主子震怒,急忙對幾個媒婆怒斥道:“夠了,剛才夫人已經說過不準你們再來打擾,這麽你們如此聒噪衝撞了我家公子,看你們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那幾個媒婆原本還吵得不可開交,被相府小廝那麽一嗬斥,頓時全都噤聲不敢多言。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她們如此所為若是惹惱了相府少爺,當真是沒有好果子吃。一時間隻好隱忍心中的不甘情緒,訕訕開口道:“那奴家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登門為無憂公子說親。”


    采茵和巧鳶聞言,沒好氣道:“以後都別來了,我們家少爺的親事無需你們操心。”


    那幾個媒婆在京城也算是有頭麵的一號人,那張嘴皮一向可以將死人說成活人,也可以將活人說成死人,如今被兩個丫頭這般不客氣地對待,當下臉上露出一絲慍色,剛要反唇相譏,可是看到無憂公子那張冷酷的麵容,隻好將心裏的話咽回肚中。


    無憂公子懶得搭理那幾個媒婆,徑自進了府,采茵和巧鳶連忙跟隨上去,小廝將大門關好後快步追上了無憂公子。無憂公子一邊行走一邊對小廝問道:“老爺和夫人在忙什麽?”


    “回公子,午飯後老爺被張大人應邀去府上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夫人剛才聽到這幾個媒婆登門求見,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無憂公子聞言,發出一聲低微的歎息。一時間再不多言,顧自埋頭往前走。


    “公子,回翠煙閣應該走這條路。”采茵以為她家主子心不在焉走錯了路,於是提醒道。


    “先將從福心閣買來的點心送去給娘親吧。采茵,你先回去給我準備洗澡水吧,這天氣真是熱死了。”無憂公子開口解釋道。


    如今已經進入仲夏,驕陽似火,走幾步路都能出一身熱汗,衣服黏在身上極為不舒服。


    無憂公子和巧鳶來到月舞閣,進去的時候看到素渃半躺在鋪著玉竹涼席的美人榻上,眼眸微闔,隻是眉心之間有淡淡的褶皺。


    房間裏放置著冰塊,所以即便今日天氣格外炎熱,但是房間裏卻一片清涼。無憂公子見素渃愁眉不展的樣子,就知道必定是剛才那幾個媒婆攪得素渃心情欠佳。當下她斂去心緒,輕步上前喚道:“娘親,無憂回來了。”


    素渃聞言,急忙睜開眼睛,望著眼前出現的無憂欣喜道:“快坐下歇息一會兒,看這大熱天的你還往外麵跑,頭上出了這麽多汗。”


    說著,素渃拿起絹帕開始給無憂擦拭額頭上的細汗,她動作輕柔,目光寵溺,眉宇之間洋溢著淡淡的笑容,與剛才的輕愁縈繞眉間判若兩人。


    無憂見狀,臉上雖然含著一縷淡淡的笑,可是心裏卻又忍不住歎息了一番。她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一直是娘親和爹爹的心頭病。可是如今的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再者自己早已經沒有了成親的想法。如今的自己無牽無掛,倒也活得十分瀟灑快意。


    隻是她還是不忍看到爹爹和娘親每日為她發愁,這讓她的內心總感到一絲歉疚。


    素渃讓下人給殷無憂取來冰凍酸梅湯解渴,入口之下隻覺整個人的心房也涼快了些許。母子倆人正說著閑話,這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外麵急忙跑了進來,伴隨著外麵傳來一道微喘的聲音,“小少爺,等等老奴,小心摔倒。”


    殷無憂隻覺眼前一花,緊接著便被一個胖嘟嘟的小身體抱住,小家夥奶聲奶氣道:“哥哥,哥哥,寶兒想死你了。”


    眼前的孩童三歲大小,如白玉雕琢的一般,胖乎乎的臉上鑲嵌著兩顆烏黑發亮的眼珠子,閃爍著靈動的光芒,虎頭虎腦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招人喜愛。


    殷無憂一臉愛憐地摸了摸寶兒出汗的額頭,含笑道:“寶兒,看你跑得滿頭大汗,是不是又淘氣不聽奶娘的話了?”


    寶兒聞言,噘嘴道:“我才沒有呢!寶兒是聽說哥哥來娘親這兒了,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過來找哥哥。”


    殷無憂一聽,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濃。她從巧鳶的手中接過帕子,一邊給寶兒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柔聲道:“好了,我就知道寶兒是全天下最乖最聽話的孩子了。”


    殷無憂滿眼寵溺地望著三歲的弟弟,心中不由一陣感慨。果然時光如梭,當時的寶兒還沒有出生,不知不覺三年便一晃而過,如今一家人享受著天倫之樂,日子過得倒也平靜溫馨,雖然早已將過去的一切塵封在記憶深處,可是偶爾在睡夢之中還會浮現出那張驚豔絕倫的麵容,熟悉而又陌生。


    “來,寶兒有口福了,這裏有我剛從福心閣帶回來的點心,寶兒嚐嚐。”


    到底是小孩兒,一看到桌上擺的各色點心還有冰爽的酸梅湯,寶兒頓時拿起桌上的點心大快朵頤起來。


    “慢點兒吃,小心噎著。”看到寶兒狼吞虎咽的模樣,殷無憂一陣好笑。


    素渃在一旁看著這對兄弟如此有愛的一幕,感到一陣欣慰。一眨眼三年便過去了,這三年丈夫疼她,兩個孩子愛她,她對眼下的生活很滿意,隻是每當想到殷無憂的婚姻大事時,她就忍不住有些煩惱。


    小孩兒的生活裏似乎從來沒有煩惱。等到寶兒吃飽喝足後,在素渃的懷裏打起瞌睡來,素渃讓奶娘將寶兒抱下去休息。


    素渃接著又屏退了下人,殷菱看著素渃鬱鬱寡歡的模樣,知道今日必是那幾個媒婆上門來影響了素渃的心情。


    殷無憂坐到了美人榻上,拉過素渃的手善解人意道:“娘親不開心是不是因為今日上門的那幾個媒婆?”


    素渃聞言,歎息道:“哎,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當初娘親和爹爹答應你的決定或許就是一個錯誤。”


    素渃說到這裏,白皙的麵容上露出惆悵和懊惱之色。殷無憂見狀,柔聲開導道:“娘親,當初是無憂的決定,你和爹爹無需自責,無憂一點兒都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這三年來無憂終於過上了自己期望的生活,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無憂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


    “娘親,沒有‘可是’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隻要今後能如現在的生活這般平靜,無憂就沒有什麽奢望了。”


    素渃眉宇間縈繞著一抹淡淡的輕愁,歎息道:“隻怕再過不久終於不會讓你如願了,這兩年來提親的人越來越多,隻怕到時朝中大臣請皇上賜婚,那麽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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