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他徘徊在倪藍的宿處,正猶豫著要不要和倪藍說個明白,躊躇了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敲響了倪藍的房門。


    裏麵一片安靜,沒有任何回應,似乎是她已經出去了。


    心中有點沮喪,他又開始猶豫是在這裏等她還是先行離去。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令他的心猛地一顫的聲音:“你怎麽……在這裏?”


    倪藍的聲音裏帶著心虛,眼前這個熟悉的背影,正是她的丈夫,地榆。


    她對不起他,是不爭的事實。


    而他一直以來對她很好,百依百順,他本是那麽膽小的人,卻因為她和她一起害了倪簾。


    “我……我來看看你。”地榆像個被抓了個現行的賊,囁嚅道。


    “哦……”倪藍應了一聲,內心的羞愧幾乎要把她吞沒,她尷尬得幾乎想要在地上挖個坑跳進去。


    地榆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準備好的那些問題也問不出來,於是沒話找話一般問道:“你還好嗎?”


    “還好。”倪藍自然知道這樣的回答無疑對於地榆來說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但是她別無選擇。


    她既然已經選擇了夏枯草,就注定不能和地榆有更多的瓜葛,休書這種形式上的東西不拿也罷,她卻要和他鄭重地說一句對不起。


    “他……他對你好嗎?”地榆終於問出了這句話,他奇怪於自己並沒有感到十分痛苦,想必是自己已經在重複著她的離去中習慣了一個人。


    “……對不起。”倪藍咬了唇,幾乎要哭出來一樣,“對不起……”


    “不用道歉,他對你好的話,就好了……”地榆看見倪藍眼中的淚光,心中不忍,但是心口的疼痛幾乎讓他窒息。


    要怎樣的深愛,才能做到看著她和其他男人一同離去,還能強作微笑,說著隻要你幸福就好?


    紫蘇遠遠地望著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場景,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紫蘇的眼中帶著濃重的憂傷。


    那個傻子,還是放不下倪藍嗎?雖然看起來沒有要把她搶回來的意思呢。


    她眼神中微微閃爍著,不知道在盤算著些什麽。


    她看得專注,竟然沒有注意到對麵的屋脊上,夏枯草凝視著她的帶著歉疚的目光。


    受到了重創的鷹不泊軍團回到本部繼續休整,常山受了重傷一時之間難以再次出戰,仙茅在和白家兄弟策劃了暗地裏的計策之後也沒有什麽特別反常的舉動,跟在鷹不泊身邊照顧常山。


    鷹不泊焦心於緊張的戰事,並未關注到白家姐弟已經相見,這在他長久以來的縝密心思謀略中是不常見的。同樣落葵也沒有見過如此心煩意亂不知所謂的鷹不泊,每天也多少會有些膽戰心驚,怕鷹不泊遷怒自己。


    “蛟龍宗那邊是什麽情況?”鷹不泊似乎很想拉攏落葵所在的蛟龍宗,因而派人去探查了對方的情況。


    “公子,”落葵歎了歎氣,還沒等鷹不泊座下的殺手說話就先回答道,“這種情況下,蛟龍宗隻會保持中立的。”


    鷹不泊很少會聽她的勸,但是最近似乎鷹不泊越來越多地會問到落葵的意見。


    她已經不是那個隻會啼哭的小女孩了,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麵,她成了鷹不泊生死不離的夥伴,就要拚盡力氣去保護他。


    “爹一向是精明的人,眼下所有人都打得不可開交,按他的性子一定是要避戰的,表麵上會說因為我的存在算是蛟龍宗已經介入,實際上如果必要犧牲我他也要求得自保。”落葵冷靜地分析著,心中再無悲戚。


    早就知道自己對於爹來說無足輕重,她所能依賴的除了鷹不泊,沒有第二人。


    “照你這麽說,我們也隻能先發展螭龍宗的力量了。”鷹不泊思索著,似乎對於眼下的狀況十分不滿意,“淩家那邊的勢力也很強大,我們要時刻做好洛國和我們翻臉的準備,我覺得按照見愁那小子的性格,他已經快忍不住要用他的刀殺了我了。”


    落葵不答,歎了一口氣,看向了窗外。


    這樣的戰爭,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呢?


    洛國中也是一副元氣大傷一蹶不振的模樣,主帥生了惡疾的消息傳遍了全軍,讓天南星也很是窩火,卻也無處可以發泄。


    南山二老狼狽逃出,南山六子已經犧牲的消息,無疑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件事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常山鷹不泊軍就已經撤退,若是知道了勢必多少會對這貌合神離的合作有所影響。


    而眼下更令天南星憂愁的,是見愁的身體狀況。


    動不動就會感覺渾身乏力和心口疼痛,看了許多大夫也說不出個病因,天南星險些都要以為是這個小子裝出來的。


    淩霄自然是知道其中緣故,卻也不能解釋為何見愁病發得如此頻繁是為了何故,準確地說是她不能理解為什麽離殷菱越遠見愁越容易想到她。


    有好幾次她甚至已經想告訴見愁她感知到了疑似殷菱的氣息,卻最終還是沒敢開口。


    見愁想到殷菱的時候所受的痛苦,讓她不忍直視。


    她到底還是,有點喜歡見愁的吧。


    這樣愁容滿麵地坐著,每天都是原地待命的消息,鷹不泊那邊也沒有任何要出兵的意思,看來一時之間是無法奈何薊州城了。


    況且薊州城中還有龍的氣息,看來這場戰,勢均力敵。


    對峙下去,到底誰會笑到最後,可就不一定了。


    倪府之中的氣氛讓天竹子這種自詡閑雜人等的人或者說是神仙都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天無,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兩個一點都不像曆盡千辛萬難無數坎坷終於在一起了的戀人?”天竹子用胳膊肘捅了捅夏天無,小聲問道。


    “隻有你才會遲鈍到現在才看出來吧。”夏天無翻了個白眼,說道。


    “怎麽回事?那塊呆倪頭不是做夢都想要和她在一起嗎?難道殷菱不滿意契約?”天竹子摸了摸頭,疑惑地問道。


    “是滕署拒絕了她。”夏天無流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看著天竹子也一臉吃驚的表情,兩人麵麵相覷。


    “怎麽可能?”天竹子開始了踱步和無限的嘮叨,“那塊倪頭明明是喜歡她的啊!她都說願意和他在一起了他怎麽可能鬧別扭拒絕她?他吃飽了撐的嗎?我說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這種事還要我和你說嗎?你自己看不出來還要怪我麽?”夏天無沒好氣地說道,“滕署怎麽想我真的不知道。殷菱說他大概是嫌棄她嫁過人,其實也是吧,男人總還是有占有欲的。”


    “不行,我要去問他。”天竹子再也按捺不住,一躍而起。


    之前夏天無也十分好奇滕署拒絕她的原因,但是因為殷菱一直鬱鬱不樂的模樣,她也隻能一直安慰著殷菱,不好再多提滕署的事情。再者殷菱一直在照顧滕署,難得出去買一次藥,這才有機會和天竹子一起去問。


    若是沒有天竹子陪著,她的臉皮可厚不起來。


    於是就在這個風和日麗的殷菱出門了的下午,天竹子推開了現在滕署住著的昔日殷菱的房間的門。


    “你小子憑什麽不要殷菱?好不容易人家投懷送抱了你還要把她推開,你說你什麽意思?”天竹子一進屋就開始聒噪起來,然而聲音卻漸漸低下去。


    不為別的,光是看見眼前人空洞又茫然又帶著痛苦的眼神就讓他不忍再說下去。


    “我……我配不上她啊……”聽見天竹子的聲音,滕署才意識到有人進來了,轉過頭來看著天竹子,聲音裏帶著巨大的痛苦,“每天看見她……我想我會瘋掉的……我……我真的舍不得她。”


    “配不上個屁!”天竹子看起來暴跳如雷像是他被人甩了一樣,“這種爛理由隻有你這種蠢倪頭才會找!”


    滕署被天竹子痛罵一頓,臉上的神色也沒有更多的變化,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不能讓她和一個殘廢過一輩子……現在的我保護不了她……以後也不能了……隻靠她照顧我……她會很苦的……而且……而且她喜歡見愁,我知道她是為了契約才留在我身邊的……”


    “少扯那些沒用的,以前你保護她也沒見得她有多安全。”天竹子越聽越是火大,幾乎一掌要拍在桌子上,語氣裏也開始變得不客氣了,“你問過她嗎?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你怎麽不想想她要是真的喜歡你呢?你問過她想不想留在你身邊嗎?”


    “她想我也不會讓,”滕署這次的回答帶著堅決,“我會給她帶來很多麻煩,我不能容忍這樣的我在她身邊。”


    “那好,”天竹子怒極反笑,換上了輕鬆無所謂的表情,“那就是說,她回到見愁身邊,讓見愁再給她一刀也無所謂是不是?她繼續去送死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滕署因為天竹子的話開始變得慌亂,眼神中也滿是恐懼,臉色倏然變得蒼白。


    “……她不會的。”良久他才吐出這樣一句話,但是顯然底氣不足。


    “她會的。”天竹子胸有成竹地說道,“不然我為什麽回來質問你為什麽不要她?要不是她心灰意冷要回去找見愁,我怎麽會來問你?”


    滕署臉上帶著惶恐,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他的聲音中帶著失控的痛苦:“什麽時候?她不是說今天去采藥嗎?”


    “顯然是怕你擔心在騙你啊。”天竹子抱肩說道,無視了身後的夏天無拚命地扯著他的後襟的動作,“還有啊,女人的心呐,是變得很快的,昨天還好好地和你說以後我們怎樣怎樣,今天就有可能和你翻臉重歸陌路啊,這個嘛,看心情的都是。”


    看著滕署的臉色越來越差,天竹子似乎意猶未盡地繼續說道:“哎……我今天看見殷菱的時候啊,她的臉色還真是難看呢,說著什麽還不如當時一劍被見愁捅死,哪裏用得著這麽難過,每天麵對著你跟她擺著一張臭臉,因為契約又能感覺到你和她在一起就是各種不開心一定是你很怨她,既然這樣她還不如去見愁那裏再討一死就當你們之間沒這段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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