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她以前選擇了見愁,還嫁給了皇上呢?


    滕署看著她臉上的平靜神色,感覺心揪緊了開始痛。


    她果然不喜歡他。


    他想過她的反應,如果他說他不願意在她身邊,她會是怎樣的想法?是失望還是釋然?可是什麽都沒有,她的表情太幹淨,甚至於是一片空白。


    這是不是側麵說明了,她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在意他是否接受自己和她的這份牽絆?


    然而,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可以和她在一起的機會,他舍不得啊,他真的舍不得。


    “是。”他感覺魂魄抽離身體,抿了唇,對她說道。


    這個肯定的答複,讓他心中的苦澀和痛苦幾乎把他扯成碎片,殷菱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了。”殷菱收起餐具,回答依舊十分平靜,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你若不喜歡我在的話,等你傷好了我走就是了,不過你有事的時候還是可以呼喚我,我和你的牽係在心裏,你想起我的時候我會有感覺。”


    滕署本能地想反駁她的話,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身上的傷也開始火燒火燎地痛起來,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等下吃了藥,再幫你換藥吧。”殷菱看見他臉上的痛苦神色,歎氣道,“我去煎藥了,你先歇一會兒。”


    說著扶他躺下,再無更多的囑咐,她大步離開了這個令她感到恍惚的房間。


    煎藥的地方夏天無正等著她,似乎有些好奇他們之間的對話,看見殷菱臉上的淡漠神色,夏天無有些意外,開口道:“你為什麽是這個表情?不是應該是熱戀中情侶的羞澀和歡喜表情嗎?怎麽感覺你好像不大高興?他那根呆倪頭又幹了什麽?”


    “他拒絕我了。”殷菱苦笑了一下,卻並沒有感到很多的痛苦,有的隻是一點點寂寞。


    “什麽?他拒絕你什麽?”夏天無幾乎從凳子上跳起來,“他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他怎麽會拒絕你?”


    “大概是因為……我已經是見愁的人了……或者他以為我是傅申的人了。”殷菱手上動作沒停,把藥材放入藥鍋中生了火,淡淡答道。


    慢慢地她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可以如此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


    她早就有這個覺悟了。


    早就想過他會有因為這些事拒絕她的可能,更何況她還在他麵前說過她愛見愁這種話,她的過去就好像一道鴻溝橫亙在兩個人麵前,是無法忽視的存在。


    他是怎麽可能會容忍到這種程度呢?她的心和她的身,都是別人的了,這些事會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已經配不上他對她的好。


    欠他的,她會還。但是既然他不願意要她的愛,她隻好還他以守護。


    暗暗地下定了決心,以後守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全,他不想見她,她躲起來便是了。


    “你和……你和見愁已經……已經同過房了?”夏天無的眼睛瞪得很大,她萬萬想不到殷菱和見愁還會有這樣的過去。


    “我也不知道……同房……到底是怎樣的?”殷菱聽到夏天無說起這種事,難免會有些害羞,頭也低了下去,“那個時候……他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扯掉了……然後他……他下麵那個東西……硬硬的……”


    “然後……然後他……他進入了你?”即使是平素十分冷漠的夏天無說起這種事,臉上也帶了一絲紅暈。


    “什麽?”殷菱扭頭看著夏天無,似乎沒聽懂她說在說什麽,“他那個東西……在我……在我……那個地方……蹭了蹭……這樣……算是進入了嗎?”


    夏天無似乎鬆了一口氣,眼中又帶了緊張,一把抓住殷菱的手問道:“你有沒有痛?有沒有落紅?”


    “痛倒是沒有……”想到那天的遭遇,她不由得又一次感到自怨自艾,“落紅……當時地上太亂了也沒看……許是有的吧……我……我真的不知道那種事……應該怎麽做……”


    夏天無看起來因為她的這句話感到高興,過了不一會兒夏天無又皺起眉來,嗔怪道:“你嚇死我了。”


    “怎麽?”殷菱奇道,看著夏天無的態度轉變,她如在雲裏霧裏。


    “如果隻是蹭的話……不算是破了身子。”夏天無拍著她的肩膀道,“話說回來……你還是好好補習一下春宮圖什麽的……實在不行,那塊呆倪頭……你就霸王硬上弓好了……撩撥他……咳咳咳,男人都忍不住的。”


    殷菱在這番沒遮沒攔的話中,又一次暈生雙頰。


    此外,似乎和夏天無熟起來以後,發現根本不是看起來那麽清冷的人,反倒是和天竹子一樣快人快語。


    “就算沒破了身子……也被兩個男人看幹淨了。”殷菱繼續苦笑道,“之前被人脫光衣服的記憶,都不怎麽美好。至於……硬上弓什麽的……還是算了,他多半是嫌我髒的。”


    “唉……”夏天無看起來很懊惱的模樣,歎了口氣說道,“傻瓜,你不是也把他看幹淨了?他親口這麽說的嗎?他就這麽和你說的?殷菱我覺得你已經被這麽多男人摸過了已經不幹淨了我不想要你?”


    “那倒沒有,大概他覺得難以啟齒吧,本來他說這些話看起來也很勉強的,大概是怕提到這些事我不高興吧。他醒來之後心情不大好,我能感覺出來,大概就是因為我的關係……”殷菱慢慢攪拌著鍋裏的藥汁,空氣中有著泛苦的味道。


    “死倪頭。”夏天無暗暗罵了一句,“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殷菱很快回答道,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我除了喜歡他,還能如何呢?見愁……你是知道的,父親也走了,姐姐也離開我了,我身邊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了,我麵對他的時候確實很緊張,很在意他的感受,和那個時候緊張見愁一樣。但是我雖然喜歡他,卻也不會賭命一樣去愛了,畢竟見愁那種事,我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我能理解為你喜歡他並且感激他,於是你想以假亂真地說你愛他嗎?”夏天無沉靜的眼眸中似乎醞釀著某種情緒。


    “可以吧,我隻是不會盡力去愛一個人了,我用盡心力愛過見愁,但是他卻告訴我都是一場騙局。他隻是玩玩,我卻認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已經累了,沒有力氣去狠狠地愛誰,況且我早就想過,滕署是有可能離開我拒絕我的。”殷菱濾著藥渣,語氣平淡地說道,“滕署沒有什麽理由永遠守著我,人也是會變的。”


    “你不信任他愛你罷了。”夏天無歎氣道,“不過這樣也好,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拒絕你。唉……你現在呢?要怎麽麵對他?你會追求他麽?用照顧他的這些時日感動他之類的。”


    “我沒有什麽想追求的,我會好好對他,不僅因為喜歡他,更因為感念他對我做過的所有事。”殷菱把藥放在冷水中涼著,回轉身麵對著夏天無道。


    “哎……你要麽騙自己說你愛他好麽?先說你愛他,一直這樣說,然後真正愛他,然後對他好,這樣才有可能在一起啊。其實你根本沒有一顆非他不可的心吧,現在的你,是想著隻有你自己可以依靠和相信嗎?”


    “嗯。或許我真的沒有十分確切地相信他對我有多深的感情,所以我才沒有失望。”殷菱說道,伸手探了探藥碗的溫度,覺得剛剛好了,於是準備端去給滕署。


    “你們倆……還真是能鬧……”夏天無咕噥了一句,殷菱這時已經走得遠了。雖然走了些路,夏天無的話還是一字不漏地飄進了她耳中,她卻充耳不聞。


    “喂!”夏天無這時提高了嗓門問道,“你會告訴他你喜歡他嗎?讓他對你舊情複燃什麽的也不是沒可能的啊?”


    “我不喜歡強求。”殷菱腳下停了一停,卻沒有回頭。


    夏天無看著白衣少女翩然離去,有些頹喪地自言自語道:“天竹子啊……我們可以繼續打賭了呢……”


    在殷菱封閉在倪府之中的這段時間裏,薊州城內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倪筆的離去讓軍心不穩了很長一段時間,然而倪藍的回歸卻又給傅國勢力注入了一股強勢的力量。雖然曾經說過倪藍背叛投敵的言論,但是此時看見倪藍回歸,這些也便被當做了流言蜚語處理,隻是不了了之。


    畢竟現在傅國的處境十分危急,他們也隻能選擇相信自己擁有更多的力量。


    現在的倪藍與傅申對話起來並無君臣之間的恭敬,一方麵是倪藍覺得最大的受益方是傅國皇帝而非自己,雖然表麵上裝作是臣子,實際上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他們不過是平等的合作關係。


    在這種針尖對麥芒的時刻,倪藍和葉紫蘇的相遇也就成為了一種必然。


    倪藍和夏枯草,葉紫蘇和地榆,無論怎麽看都是十分尷尬的存在。


    第一次見到幽蘭的時候,葉紫蘇隻裝作自己不在意一般,假裝是陌生人一般,眼光沒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而名為夏枯草而不再是幽蘭的男子也是如法炮製,一臉的漠然。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紫蘇忍不住回頭望著幽蘭遠去的背影,很想叫住他質問他這一切到底是為何,卻總覺得這不過是自取其辱而悻悻沉默。


    她是不是還愛著他,她甚至已經不清楚了。


    在地榆身邊的時候,比較不容易想起和幽蘭的那些曖昧繾綣的過往。


    然而對於地榆來說,倪藍的出現無疑是一個沉痛的打擊。


    倪藍不僅回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名叫夏枯草,是曾經的幽蘭。


    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傅申現在也是走投無路,才會接受這個男人在自己身邊,而他為什麽回來,他也不清楚。傅申麵對著自己的殺父仇人的同夥,還能忍氣吞聲地合作,他地榆不過是麵對著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和搶走了自己妻子的男人罷了,所受的羞辱比傅申總還是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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