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親你十下哦。”天竹子狡黠地一笑,“喜歡不喜歡?”


    “你耍賴啊。”夏天無嗔怒道,“你這麽懶,連花心思討好我都不願意麽?”


    “才不是……我會好好地賣力地親你的。”天竹子的笑容變得深邃起來,扳過夏天無的肩膀這樣說著,嘴唇慢慢湊了上來,“你不許看別的男人洗澡……”


    夏天無哭笑不得地道:“都擋著我可什麽也看不到,隻看得見小殷菱好麽?”


    “唉……你有朝一日也要這麽伺候著我洗澡……”天竹子不無遺憾地說著,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做夢吧你……唔……”


    夏天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嘴唇被天竹子狠狠吻住,然後兩個人唇齒纏綿著,繚繞了一湖的春色。


    春天的倪府,似乎特別溫暖。


    夏枯草和倪藍二人一邊注意著身後有無人跟上,一邊偷偷地接近倪府,倪藍想著若是族中的精魄被五龍宗其他人奪去,後果將是不堪設想,因此腳步匆匆。然而當兩人走到倪府附近的時候,倪藍明顯地感到了裏麵的不同尋常,不由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夏枯草問道。


    “裏麵有人。”倪藍的臉色微變,眼神也是遊移不定,“好像有結界。”


    “是龍?”夏枯草的眉頭微微皺起,心道不妙。


    “感覺不到裏麵的氣息,但是恐怕確實是的,氣息掩藏得很好,當然我的感知能力也不夠強。”倪藍伸出手,想要去觸碰結界的邊緣又不敢似的。


    “若是貿然衝進去會是怎樣?”夏枯草學著倪藍的樣子伸手去摸,卻什麽都沒摸到。


    “你不要碰,你一碰就會驚動裏麵的人。”倪藍一臉的憂心忡忡,“這個結界是阻擋龍的,但是被人侵入也會被察覺到,是很高級的術法,萬萬不能輕舉妄動。”


    “那我們怎麽辦?”麵對這種特異的能力,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夏枯草也是束手無策。


    “隻好如你所說,先去薊州城了。”倪藍咬唇,顯然是頗有不甘。


    “那若是精魄落到五龍宗手中會怎麽樣?”夏枯草似乎並沒有放棄,眉頭依舊深鎖著。


    “若是真的落到他們手裏了,滕龍宗就徹底完了,試想連祖先的命脈都斷送了,我也無顏去蓬萊見爹爹。”倪藍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


    “那便是搶也要搶出來了。”夏枯草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臉上也帶了躍躍欲試的殺機。


    “不忙。”倪藍思索了片刻,攔住了夏枯草,“精魄的所在地和機關,五龍宗的旁人難以破除,現在除了我和倪簾,可沒人進得去滕龍宗的密道。”


    “就對自己家的機關這麽有信心麽?”夏枯草看倪藍似乎並不慌張,神情也緩和下來,開口調侃道。


    “現在也隻好如此了,你我想必都不是裏麵人的對手,還是走為上策。”倪藍若有所思地望著大門緊閉的倪府,心中雖然有忐忑,此刻卻也隻能指望於家傳的陣法不易破除。


    “也好,那我們還是如法炮製,去薊州。”夏枯草看出倪藍的不留戀,心下也是釋然,拉起她的手說走便走。


    倪藍回過頭來,莫名有一絲悵然。


    微風卷起她的發梢,她回眸望著她看不穿的倪府的厚厚牆壁,好像有什麽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撩動著她的心。


    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天竹子,外麵似乎有人……”夏天無感覺到了夏枯草的氣息,皺了皺眉,推開了天竹子意亂情迷的一張臉。


    “是……夏枯草?”從夏天無的臉上看出了一絲違和,天竹子馬上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好像又走了。”夏天無凝神感受了一下,感覺倪藍的氣息漸漸遠了,方開口道。


    “是因為殷菱的龍威太過強大了嗎?”天竹子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正在給滕署擦身的殷菱,問道。


    “應該是的,而且那個結界也確實很穩固,我沒有想到她會把自己隱藏得那麽好。”夏天無讚道。


    天竹子微微一笑,說道:“是為了保護滕署吧……我覺得他付出的那些,終於有所回報,也算是一個美滿的結局。”


    “他手腳的傷能治麽?是不是已經殘了?雖然龍的契約可以加快複原的速度,但是傷成那個樣子還有救麽?我可是不怎麽懂醫術的人。”提到滕署,夏天無感到有些擔憂,這樣問著。


    “要是他殘了,殷菱決計不會這麽平靜的,所以我猜她能醫。”天竹子略加思索回答道。


    “他們真的就這麽在一起了?”夏天無也不多追究,繼續問了下一個問題。


    “大概吧,但是好事多磨,這個道理總是沒錯的。”天竹子懶懶地打了個嗬欠,“春天來了總是會很困呢……”


    “他們會在一起就好,隻怕經曆了許許多多,最終卻還是錯過。”夏天無略帶憂愁的眼望向浩茫的天際,好像在尋找著什麽,“不知道月老那裏,她的紅線是不是穩穩地牽在了他的手上。”


    “你管他們做什麽?我還以為你隻會關心夏枯草和倪藍那一對。”天竹子沒有接夏天無的話,打趣道。


    “她們?”夏天無的眼中帶著欣慰和笑意,“不是已經得到了最好的結果了嗎?”


    殷菱把滕署身上殘留的藥水擦幹之後就開始著手給他上藥,倪家有許多祖傳的傷藥的配方,她一一遴選過後才敢用在他身上。身上的皮肉傷雖然多且雜,但是並不嚴重,最嚴重的是胸前的幾道貫穿的傷痕,幸而沒有傷到心髒,但是肺髒依舊受了嚴重的損傷,現在僥幸活著不死也隻是因了契約的緣故。其他嚴重的還有手腳的筋絡被盡數挑斷,可以看到傷口處的斷麵,亦是深可見骨,她望之便覺眼睛酸酸的想哭。


    他明明是,那麽孤傲的人,卻為了她被淩辱至此。


    然而在他看見她的第一眼,眼中卻沒有怨也沒有恨,而是欣慰和惶恐,他的那種眼神狠狠地揪著她的心。


    他對她愈好,她愈譴責自己對他的薄情。


    黑色的藥膏敷在他傷口的創麵上,正是號稱即使是斷手斷腳也能救回來的生肌良藥,她不知道敷藥的時候他會不會痛,他的睡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她隻好放輕了動作。


    不自覺地輕輕歎了一口氣,她繼續開始為他包紮另一隻手,接下來是他的兩隻腳。他的手是冷的,她捂不熱的冰冷,她想起那個時候在懸崖下。


    她跳下去,他就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她本來不想活了,卻因為他而活了下去。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感情已經開始慢慢發酵,所以鬼使神差地,她握住了他的手。


    看著他在自己懷裏慢慢睡著的模樣,那種單純又幹淨的表情,令她瞬間恍惚。


    或許正是因為除了作為一個殺手,沒有接觸到任何其他的汙穢,所以他才是最老實最不善於謊言的那個人。


    不會考慮太多,亦不會欺騙。


    傅申對她雖然好,卻無法把她作為唯一,傅申的身上有著許多責任,亦背負著許多承諾和情意,而她如果選擇了皇後,便是選擇了一條艱難的路。而見愁……對她雖然諸多欺騙和虛情假意,歸根到底還是她太過愚蠢太過好騙。


    而滕署,既重視她,又不會欺騙她。


    他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光明萬丈的地位,不會許她千金馬,更不會說出動聽的山盟海誓。


    卻讓她,無比安心。


    想到這是自己的男人,共度一輩子的人,不知為何心中暖暖。


    待到包好了他胸前的傷口,她開始一點點處理他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雖然多也看著嚇人,但都沒有傷到要害,然而卻也著實讓她心疼。


    想起他從前對自己那副惶恐的模樣,忍不住手下動作放柔,輕輕吹著氣,好像怕他疼了一樣。


    整個過程滕署都一直睡著,毫無反應,這種反應不免令殷菱有點擔心。


    若是連聲呻吟都無的話,怕是沒力氣發出聲音,也昏沉到沒知覺了。


    怔怔看了他的臉半晌,她下意識拉住他的手,一句喃喃自語的話脫口而出:“你什麽時候才會醒來呢?”


    其實她真的很怕,滕署不會接受她。


    自己已經嫁過人了,還和兩個男人肌膚相親過,他會嫌棄自己嗎?


    雖然夏天無一再保證他不會嫌棄自己,但是萬一他真的覺得她很肮髒和下賤,她又該如何自處?


    心中亂亂的,她為滕署掖好被角,去端之前煎好晾在一邊的湯藥。看著湯碗,她的心緒不由恍惚,想起那個心神不寧的夜裏,她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吻上了滕署的嘴唇的事,忍不住碰了碰自己的唇。


    那的確是自己第一次去吻男人。


    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又伸手去觸摸滕署的唇。


    略微腫脹著但是依舊柔軟的薄唇,帶著微微的涼意,她似乎有些神思不屬,莫名眷戀著指尖的這一點冰涼。


    那個時候她把手伸進了他口中,無意識的他輕輕地舔著她的手指,像是小動物一樣。


    現在想起這些事,心中柔軟得如棉絮飛羽。


    抿了抿唇,她含住一口湯藥,慢慢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眷戀的那些記憶,可以再來一遍嗎?


    薊州城內,無人可以承受傅申的怒火,亦沒有人可以直麵他歇斯底裏的哀傷。


    雖然薊州城守住了,傷亡卻是慘重的。


    至少在傅申眼裏是如此的,他沒有想過所謂南山六子又是一場處心積慮想要了他命的陰謀,又一次差點著了別人的道,而他失去了倪筆,失去了辛夷,並且又一次失去了倪簾。


    不,或許倪簾早就已經真正地死了,他一再失去的隻是名為殷菱有著倪簾外皮的女子。


    他的頹喪人人皆看在眼中,眾將士已經沒有任何戰意再繼續下去,他們的皇上,已經沒有了讓他們為之效力的那種魄力。


    茶陰狠的麵容在他眼前揮之不去,如同永恒的夢魘,南山六子假惺惺的友好他一想起便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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