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兩個人喬裝打扮,準備秘密潛入茂州城倪府,因為聽說有能夠增強力量的精魄存在能夠極大地提升龍的力量,因而倪藍十分想把茂州城中的精魄取出,苦於難以進城,隻好在周邊閑逛尋找合適時機。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滾到一邊去!”粗聲粗氣的嗬斥聲傳來,因為夏枯草和倪藍都背對著那個士兵,因此那個士兵沒有看見他們的容貌。


    “兵大爺……求求您施舍給我們一口飯吃吧……我已經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夏枯草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而慘淡,把倪藍嚇了一跳,而現在夏枯草剛好掛在倪藍身上,看起來的確像是幾天未曾進食的人那般虛弱。


    夏枯草暗中捏了捏倪藍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去去去!乞丐滾到一邊去,這沒東西給你吃!”士兵帶著明顯的不耐煩,一麵說著一麵把手伸向了腰間的刀柄,看來是要拔刀嚇唬夏枯草。


    “求求您了……求求您……”夏枯草裝出十分痛苦的模樣,連倪藍都半信半疑起來,隻見夏枯草緊緊地抓著那個士兵的褲腿軟到在對方的腳邊,似乎是沒有力氣站立了一樣。而倪藍在旁邊訝然地看著,也不知道是該去扶夏枯草還是站著旁觀,好不容易她才做了決定,還沒等她俯下身去想要把夏枯草攙扶起來,那個士兵已經先她一步拔出刀指向夏枯草道:“起來!別在這裏半死不活的,要死了的話我就給你個痛快。”


    倪藍看著寒光閃爍的刀刃迫近夏枯草,忍不住想要驚叫出聲,卻沒想到夏枯草卻動得更快,倪藍沒有看清楚夏枯草的動作是怎樣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的跋扈士兵脖子上已經被開了一個血口,眼睛兀自睜著,似乎還沒有明白發生什麽事情就已經斃命。倪藍看著那士兵的死狀慘烈,不敢再看,不禁閉上了眼睛。


    夏枯草染血的刀刃已經收進了身上裹著的長袍裏,他的眼神中殺意還未散去,那是殺手的銳利眼光,寒冷而堅決,似乎不會因為任何事物而有所轉移。


    “還以為你心腸好一些會放我們進去,若是與人為善,何至於死呢?”夏枯草的聲音輕輕地,感覺到殺手的本能在體內沸騰起來。


    那個時候他掩埋了自己的真實名字,一個名為幽蘭的代號,化作了傳說凝固成他臉上的狡猾麵具。


    他遊走了將近二十年,終於尋到了自己內心最渴求的歸宿。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看了看倪藍,看她有些不忍的模樣,開口勸慰道:“抱歉嚇到你了,這個人也是咎由自取。”


    “我沒事,我知道都是不得已……”倪藍為了證明自己的堅強,終於還是睜開了眼,但是還是把臉朝著夏枯草。


    她何嚐不知道,他是為了她呢?


    為了進城去,他們冒了太多的險。


    如果她好好修習法術,如果她再有能力一些,他們兩個人也不至於如此難辦。


    就在她沮喪的時候,夏枯草已經換上了士兵的裝束,動作敏捷不似一個受傷的人。


    “跟我來。”夏枯草拉起倪藍的手腕,像是帶著囚犯的士兵一樣把她扯到城門附近。


    “等一下……等等……”倪藍似乎明白了夏枯草想要幹什麽,忙喚住他。


    “不用假裝犯人的,我可以附在你身上,這個最基礎的法術我還是會的。”倪藍雙手拉住夏枯草,說道。


    “那好,”夏枯草應了一聲,“也省了我還要裝出對你粗暴的樣子,進了城拿到了精魄我們就去薊州。”


    “去薊州做什麽?”倪藍多少對那裏有些抵觸,畢竟是傅國戍守的城池,想到對倪筆的那些愧意,她總會克製自己不去想薊州那片土地。


    “我們現在需要聯合。”夏枯草拉著倪藍的手,慎重地說道,“光憑我們不要說奪得天下,就連保全自己都比較困難,現在任何一方都視我們為敵手,而你的血脈也是很大的禍端。不如我們先進薊州城去和傅國皇帝講和。”


    “和……皇上講和……可能嗎?”倪藍聽夏枯草如此說,不免覺得有些荒謬。


    “他們現在需要龍的力量,現在看來,傅國沒落隻是時間問題。”夏枯草道,“若是你爹有一絲疏忽,傅國就完了。”


    “夏枯草,”提到倪筆,倪藍不禁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其實我覺得,爹已經不在了。”


    “什麽?”夏枯草乍聽見這個消息也驚訝不已,“你是怎麽知道的?”


    “雖然我的感知能力很差,但是我也能多少察覺到爹的氣息,畢竟距離已經很近了。還有……”倪藍說到這裏閉上了眼睛,像是思考著什麽一樣幽幽道,“好像有種很異樣的感覺。”


    “什麽感覺?”


    “我也不知道,突然爆發出來的熟悉又可怕的氣息……不知是敵是友,都怪我學藝不精,什麽都感覺不出來,我……我的確不如簾兒。”倪藍的眼中含了一絲內疚,也有一點自責。


    想到今天的所有,畢竟和自己當年做出的諸多選擇脫不了幹係,若是最後她無事便罷了,若是落得個亡命天涯的下場,她之前的每一步,便都是一個錯。


    “你不必和任何人做比較。”夏枯草靜靜地看著她,說道。


    倪藍聽見這句話愣住,看著眼前的男人表情溫和如陽光,莫名很想哭。


    在地榆那裏她永遠主動,永遠頤指氣使,從來沒有想過走出倪府自己會遇到怎樣的艱難和困惑,現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帶著野性的風的氣息,會告訴她,他一直在她身邊,哪怕她什麽都不會,他也會在她身邊。


    好像隻要有他在,什麽都不用怕的感覺。


    此時的倪府中。


    “誒?為什麽?”殷菱愕然地僵在了當場,看著一臉事不關己的天竹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的男人,自然要你給他洗澡。”天竹子挖了挖耳朵,很自然地說道,似乎這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可是……我……”殷菱的臉一下子紅了,“畢竟男女有別……”


    “沒差,反正也不是別人家的男人,你看了就看了吧。”天竹子抱著肩膀打了個嗬欠說道,“我要睡一會兒,才沒心情伺候你男人。”


    “你男人”這個稱呼讓殷菱臉上的表情僵了許久……


    天竹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目送著臉紅著的殷菱出門,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殷菱站在床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男人的身體她不是沒有見過,見愁那個時候和她……


    想起這個她的心中又是一陣莫名的恐慌,自己已經是被別人碰過的女人了,滕署會介意嗎?


    他如果喜歡過她,現在還會喜歡嗎?


    她是傅申的妻子,曾經和見愁赤誠相見。她這樣的女人,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啊。


    那麽這樣的她,有什麽資格,讓滕署做自己的男人呢?


    搖搖頭把這些擾人的想法趕出腦海,她掀開床幔去解滕署的衣服。


    方才要天竹子幫忙給滕署做藥浴天竹子也是一臉不肯,也隻好她親自來照顧他。


    之前雖然也見過他赤裸的上身,全身卻是第一次。然而前幾次都沒有這次那種恐慌和羞怯,這種緊張的感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


    然而這種緊張的感覺很快就被滿腔的心疼所取代,她看著被褥上體無完膚的軀體,莫名的感到心中脹痛。


    身上幾個比較深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上麵氤氳著的白色光芒似乎是契約之後保住他性命的結果,然而他身上的傷依舊讓她無法直視。


    縱橫交錯的鞭傷和烙傷鋪滿了他的全身,上上下下數不清楚的翻開的皮肉有的還帶著鮮紅的色澤,她的目光掃過他身上的諸多傷口,最終落在深可見骨的被挑斷了筋絡的手腳關節上,她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


    他會痛嗎?


    青紫腫脹的臉上看不出痛苦的表情,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他的臉。


    為了她,他竟然被人折磨成這樣。


    打來水為他擦去身上的髒汙,卻發現總是不忍下手,到處都是傷口,怕是弄痛了他。


    最終她也隻好狠了心咬了牙為他先細細洗了一遍身體,看得越多她越是酸楚,也越是怨恨那些把他傷成這樣的人。至於滕署倒是始終沒有發出什麽聲音,若不是他鼻翼微微的翕動和微弱的呼吸,殷菱險些以為他還隻是一具屍體。


    歎了一口氣,她試著抱他起來,他比她想象得要輕,本來也不是很胖,加上受了牢獄之苦讓他又輕了些,她一怔之下,心裏又是一陣默默的心疼。


    殷菱把滕署放進事先備好的藥浴中,氤氳的蒸汽遮擋住了他的一身瘡痍和赤裸的身體,也讓殷菱的羞澀減少了幾分。細細地擦拭著他的臉頰,她看著這張有些變了形但依舊能夠辨認得出他的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不知為何覺得心中有了一絲安寧。


    大概是因為他就在身邊而感到的踏實和舒心吧。


    他似乎是睡著了一樣,若不是身上這些傷太過觸目驚心和可怖,她會覺得他的睡臉十分安詳和幹淨。


    一旦也不像一個殺戮者,就像一個沒有殺氣沒有邪念的孩子。


    手指不經意間劃過他身上溝壑分明的肌肉,雖然傷痕累累,觸感下依舊是很好的沒有一絲贅肉肌肉分明的身材,她悄悄地紅了臉。


    現在這樣算什麽啊!她腹誹著自己,簡直就是像在揩油一樣嘛……


    這個時候的殷菱自然是不會知道天竹子和夏天無兩個人在暗處偷窺著,一邊偷窺一邊吃吃地笑著。


    “天竹子,到底還是我贏了。”夏天無一臉的自得,手指繞著一縷頭發道,一向冷漠的她也流露出幾絲俏皮。


    “是是是,你真厲害。”天竹子咧著嘴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那麽你要什麽獎勵呢?”


    “看你良心。”夏天無白了他一眼,眼中卻全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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