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是我感覺錯了……”紫蘇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打不過的……這樣的話我們打不過的……”


    “什麽意思?”地榆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本來他醒過來就頭昏腦脹,她說的話又是沒頭沒腦的,自然是讓他疑惑不解。


    “是龍神……我感覺到龍神出世的威壓了……”紫蘇撲進地榆的懷裏,好像很冷的樣子緊緊抱著他,“如果對麵有龍神的話,不和其他人聯手的話沒辦法贏的。”


    “對麵?龍神是什麽?”地榆一頭霧水,倪呆呆地問道。


    “就是很厲害……很厲害的龍,是具有難得的天賦的……難得一見的天才。而且,更可怕的是,是滕龍。”她說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樣,聲音低了下去。


    “滕龍?那麽是藍兒?”地榆訝異道。


    “不……不是……倪藍契約的時候我有感覺……隻可能是倪簾……”她一邊搖頭一邊說道,語氣裏帶著煩躁,“不對……不對……怎麽可能呢……洛國有了虯龍……不會需要倪簾……難道說洛國是虯龍宗和滕龍宗的倪簾……那麽倪藍又是哪一邊的?”


    看出了紫蘇此刻的混亂,地榆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然而乍聽得倪簾的消息,多少還是有點驚訝的。


    “若是倪簾的話,還是會幫著傅國的吧。”他想破了腦殼也隻能說出這麽一句看似是安慰的話。


    “她……她居然不和皇上契約……那麽她和誰契約了?見愁嗎?”她仿佛有些頭痛地按著太陽穴,始終理不清其中的關係。


    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如果按照計劃,倪簾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然而不管是如何,現在如此,看來她和地榆是要多蟄伏一段時間了。


    繭的本部中,白芨和白蘇齊齊注意到了天邊的異狀。


    白芨雖然吃驚,但臉上並未表現出來,仙茅看見了白芨的神色變化,問道:“怎麽?”


    “似乎有龍神出世了,這場戰爭,隻怕要打很久。”白芨歎了一口氣,攏起袖子道。


    “不知道常山會怎麽樣……”仙茅聽見了龍神二字也是訝異了一下,隨即變得憂心忡忡,“若是有龍神加入戰局,局勢說不定會逆轉啊……現在占優勢的那方也未必會笑到最後。”


    “是……隻怕天下要大亂了。”白芨苦笑了一下說道。


    “龍神,是滕龍宗嗎?傅國的淨簾皇後,倪簾?”仙茅好像洞察了一切一般問道,微微笑著。


    “恐怕是的。”白芨有些頹然,“扳倒滕龍宗看來絕非易事,這般傅國得勢,隻怕鷹不泊要動用螭龍宗的力量了。”


    “所以我們還是盡快行動吧……你說你隻會和那個人契約,可是認真的?”仙茅仿佛不經意一般問道。


    “是。而且我要報複,所以一定要是他。”白芨眉間帶著淡淡的哀愁,然而隻是稍縱即逝。


    對於她來說,隻需要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平安就可以了,至於誰贏誰輸,誰來統治天下,都無關緊要。


    她想要的不過是,永世的安寧。


    早已無人居住的倪府之中,一片灰敗的蕭條慘淡。


    殷菱帶著滕署,自然不便在各處遊走,而已經沒有人關注的空無一人的倪家宅邸,正是他們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雖然茂州城已經被攻陷,但是對於已經有了契約之後的殷菱來說進出這座城並不算困難,甚至阻攔圖謀不軌的人也是容易非常。


    倪家本來在構造上就考慮了四象八卦的陣法,越往深處機關越是精巧,至於滕龍宗的精魄,更是在不知何處的深度。殷菱的記憶被龍神的血脈強製喚醒之後,自然是輕車熟路,亦知道倪府之中最安全的所在。


    因為長久無人打掃,府中還存留著下人們倉皇逃竄時的雜亂場景,而桌椅家具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殷菱走到自己以前居住的臥房,望著帷幔,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雖然有了記憶,但她卻仍舊不能放棄這個名為殷菱的身份。


    倪簾是閨中小姐,所看到的不過是坐井觀天,因為沒有經曆過任何驚心動魄和悲歡離合,所以帶著近乎生疏的淡漠。


    不如說她用殷菱的名字,真正地活了一回。


    如今她愛過,被人騙過,被人傷過,而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個終點。


    把滕署放在自己的臥房中,她到倪府的倉庫中去找些藥品,路上亦是思緒紛亂。


    這樣倉促地決定了他們兩個人的命運,真的好嗎?而滕署又是否願意把自己的命運和她一輩子綁在一起呢?


    她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忐忑,害怕滕署會因為她的自作主張而感到不快。


    這是她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感受,這種忐忑和緊張,隻會在麵對見愁的時候才會出現。


    那麽,是喜歡上了嗎?


    還是……從他再次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從見愁對她開始變得粗暴和富有占有欲以後開始,自己的感情就已經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因為太多地注意了見愁,滕署為自己做的許多事情,雖然她看在眼裏也有感激,卻沒有為他的苦心而感到心疼。


    現在的她,算是看清楚了他對她的好了麽?那麽她這樣再說喜歡他,又何嚐不像是在施舍或是憐憫他的犧牲呢?


    她一時想不清楚,神思也恍惚起來。


    “在想什麽?愣在這裏,還不快點找藥,他傷成那個樣子,恐怕是要做藥浴了吧。”夏天無的聲音打斷了殷菱的思路,讓殷菱猛地清醒過來。


    “其實也沒什麽。”殷菱歎了一口氣,手上繼續開始揀藥,“不過是怕他醒來後生氣罷了。”


    “他生什麽氣?”夏天無語氣裏帶著淡淡的疑惑,眉頭也不禁皺了皺。


    “我怕他會怪我自作主張把我和他的命運牽係在一起……畢竟和一個人朝夕相對一生,是很重要的事情啊。”殷菱把手中的籃子放在一邊,有點憂愁的模樣,看著夏天無說道,“而且……如果他以後要娶妻的話……”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夏天無直截了當地打斷了殷菱的話,“你看不出他喜歡你?”


    殷菱搖搖頭,淡淡笑道:“有些感情不說出口,就無法確切地了解,即使是說出口的感情,也有可能是假的,滕署對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卻也未必是愛情。”


    “……你如果知道你受傷的時候他是怎麽對待你的,你就不會說得這麽肯定了。”夏天無想起那個時候滕署頭破血流眼中失神的淒慘,有些不忍地說道。


    “我猜到是他,但是他到底是怎麽進宮去的?”殷菱聽夏天無說到那時的事情,想著夏天無必是知道內情的,“蓯蓉姐姐和決明哥哥又為什麽要騙我?”


    “傻丫頭,你遇上了把你當寶貝一樣愛護的傻男人,還要去懷疑他的心。”夏天無一臉無奈地說道,“你不知道那個時候你受傷了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有他知道了是見愁幹的之後時的表情。他為了求我救你一路叩頭上山把磕頭到頭破血流,聽說宮裏有能治你的傷的藥他就傻傻地進宮去,也不知道真假就去,真是傻到可以,明明知道自己會死,卻用自己的必死換你的可能的生,他不是傻子是什麽呢?”


    夏天無每說一句話,殷菱眼中的驚訝和震撼就多一分,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殷菱默默地低下頭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是欠他的,如果他愛她,她願意陪他一生,不離不棄。


    但是卻不是僅僅是為了報恩,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矛盾什麽,隻覺得想這些事情讓她感到莫名的煩亂。


    “那個時候……”殷菱想了一下,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我是不是還在他懷裏喊過見愁的名字?”


    “沒少喊。”夏天無幸災樂禍一般笑了一下,說道,“你是不會知道他那個時候臉上又是心疼又是痛苦的模樣是有多讓人不忍心看,總之他是愛你的沒有錯,若是他知道你會陪他陪一輩子,隻怕他給你跪下親親你的腳都有可能。”


    “你別這麽說他。”饒是殷菱也不禁皺了皺眉,她不喜歡別人這樣說滕署。在她眼裏這個男人一直都是有著孤傲的性子,若是被人看得太過卑微,就連她也看不過眼。


    “你到底還是心疼的吧,眼淚也沒少流呢。”夏天無輕描淡寫地說道。


    殷菱不答,移開眼去道:“我去燒水。”


    “你們兩個還真是……你受傷的時候他就沒睡過囫圇覺,忙前忙後地照顧你,現在換你自顧不暇。一個對別人冷得冰山似的,一個一談到感情就回避,你們兩個還真是配。”夏天無慨歎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你自己身上的傷也沒好,別他還沒醒你又累倒了,你沒他那麽傻,所以你量力而行。”


    殷菱聽聞這句話,眼中倏然搖晃了一下。


    她怎麽會忘了,那個時候,滕署也是身上帶著傷的啊……


    不眠不休地照顧她,而她卻任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意醒過來,讓他擔心了那麽久,讓他痛苦了那麽久,讓他帶著傷翻山越嶺求她一線醒過來的希望……


    就連相見後的第一反應,都是關心她。


    傻瓜。確實是傻瓜。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名的神色,從隱忍的心痛化作了如水的溫柔。


    茂州城外,風蕭蕭然,兩個穿著肮髒襤褸的麻布衣服蒙著臉的人互相攙扶著,似乎是想從茂州城城牆哪裏找到一個缺口進入其中似的。


    “你確定找得到進去的地方嗎?”倪藍可憐兮兮地扯著夏枯草的袖子,雖然是她扶著夏枯草,但是現在的她可是一點主見都沒有。


    “軍隊進去過一次的話,防守不可能那麽堅固的。”夏枯草雖然臉藏在破敗的布麵陰影下,臉色也並不是很好,卻帶著十足的自信。


    雖然有契約的加護恢複的速度會快一些,但是畢竟是傷到了心髒,總要休養個個把月,然而整天看著自己的小女人愁眉苦臉,夏枯草也不禁犯起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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