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小聲地喃喃:“可我不要娶你啊!”


    少年的聲音更像是自言自語,霏兒沒有聽真切,就是聽清楚了也覺得自己這是聽岔了,不然為什麽會聽到少年說‘不願意娶她’之類的話?


    “你說什麽?”


    辰爭鳴沉默了一陣,忽然像是從哪裏找到了勇氣,轉向霏兒,一股腦地說:“我說不不想娶你啊!所以不能讓你看到我光著身子,這樣是不對的!”


    聽到這番話後,秧霏第一個念頭是少年真的長大了,竟然還知道看別人光著身子是不對的這個道理,但轉念她又覺得錯愕不已。


    辰爭鳴竟然主動開口說不願意娶她?!


    等等,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辰爭鳴為什麽會突然說這種事?


    辰一彥說過,當初把她選為三皇子伴讀的時候就根本沒有考慮過要她成為三皇子妃,自然也就沒有她要嫁給辰爭鳴的事情。


    辰爭鳴不可能不知道。


    好吧,就算辰爭鳴一開始也和她一樣完全不知情,但他既然都對她成為三皇子伴讀表示很大程度上的欣喜,怎麽忽然又說不要娶她這樣的話。


    秧霏重重地凝眉,看向辰爭鳴:“殿下,告訴我好嗎?你在大皇子那裏究竟遇到了什麽事?”


    辰爭鳴聞言身體一僵,雙手將被子一掀開,整個人就像隻泥鰍似的,一下子就滑進被子裏,連頭都蒙得嚴嚴實實。


    如此一來,秧霏哪裏還猜不到其中另有隱情,但這次她不打算再放過少年。


    她先是輕輕地扯了扯錦被,發現被裏麵的人抓得緊緊地,她根本沒有動手的餘地,便坐直身子,淡淡地說:“殿下就這麽不想見到霏兒嗎?”


    錦被裏的人聞言扭了扭身體,看起來像是巨大的小肉·蟲在蠕動,但辰爭鳴始終沒有從裏頭出來。


    霏兒想了想,又添了把火,“如果你真的那麽不想見到我,那我就去向皇上請求卸去我三皇子伴讀的身份,也省得整天在你身邊惹你煩,怎麽樣?”


    辰爭鳴先是抖了抖,整個人在被子裏弓起身子,像是想起來又猶豫著不敢掀開被子。


    就在秧霏以為少年最終還是會服軟的時候,被子裏竟然傳來軟軟的聲音,“我也不想你做我的皇妃。”


    秧霏聽了這話,整個人當場就愣住了,傻傻地看著拱起的‘小山包’,愣是半晌都沒有回過神。


    雖然她對辰爭鳴從來都沒有過男歡女愛的感情,但兩人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早已經將人當做好友,當做如同秧鳳澤一樣的存在。


    可辰爭鳴卻忽然對她說出不要她做他的皇子妃這樣的話,不管辰爭鳴是心有所屬,還是不想要她陪他玩了,她都覺得很受傷。


    霏兒感覺到嘴角有一絲苦澀,她張張口,淡淡地說:“是嗎?殿下放心,五王爺早就跟我說過了,我隻是被派來當你的伴讀,將來也不會成為您的皇子妃,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如果你實在介意,我可以這就去跟皇上請辭,總不會讓你失望的就是了。”


    雖然免掉一個皇子伴讀在辰國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但以宣帝對這個三皇子的重視和寵愛,隻要辰爭鳴不習慣,讓她走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秧霏雖然心裏有些難受,但依然坦然接受,就如同當初對於要成為三皇子伴讀這件事,她也並沒有表示異議。


    而這時候,不隻是因為霏兒說過的那句話觸動了床上的那人,辰爭鳴猛地一把將被子掀開,整張小臉都透出了興奮。


    少年的雙眼亮晶晶的,猶如天上的星星,他對霏兒說:“太好了,這是真的嗎?”


    秧霏見辰爭鳴難得那麽開心,雖然心裏鬱悶,但還是強笑應道:“是啊!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倒是你娶不到你喜歡的女孩子了。”


    可辰爭鳴聞言卻不見多高興,反而嘟起嘴,小聲咕噥:“我才不要娶皇妃呢,一點都不好。”


    秧霏原本已經覺得煩悶,就想快速將辰爭鳴打發了事,沒料到忽然聽見少年說了這麽一句。


    她忽然意識到她之前的某些想法或許是錯的。


    霏兒神色一凜,看著辰爭鳴,試探性地問:“皇妃有什麽不好的,你看你的兩個皇兄都有了皇妃,你不想要嗎?”


    少年倔強地抿著唇,幹巴巴地說:“不好就是不好,我不要你做我的皇妃,更不要別人做我的皇妃。你是霏兒啊,你是我朋友,我的伴讀,不能做皇妃的……”


    辰爭鳴不說還好,越說霏兒越百思不得其解。


    她原本以為少年隻是不喜歡她做他的皇妃,可現在看來,少年排斥的是‘皇子妃’這個存在。


    這可遠比少年不喜歡她做三皇子妃的問題還要來得嚴重。


    霏兒再次坐回到男人的身邊,認真地看向男人,一字一頓地說:“好,我不做你皇妃,隻做你的朋友和伴讀,但你要告訴我,為什麽你不想要皇子妃?是誰告訴你皇子妃不好的?”


    辰爭鳴為難地看著霏兒,口舌訥訥,不太樂意地說:“我不說不行嗎?”


    秧霏還是看著少年不說話,但那眼神卻無形中告訴少年:這沒得商量。


    少年便苦惱地皺起眉頭,半晌,才像是沒了法子,認命地告訴秧霏,但說話的額語氣卻仍帶上幾分心虛,“就是,你沒有看見母妃嗎?她是父皇的妃子,但父皇生氣的時候就不要母妃了。夫妻怎麽可以這樣,說不要就不要的,大皇兄也是,他……”


    像是觸碰到什麽不開心的記憶,少年猛地閉上了嘴,神情委屈地看著秧霏,希望霏兒別再比他說下去了。


    “好吧,你不想說話就不說了吧,我也沒有要逼你的意思。”秧霏對辰爭鳴總是沒由來的心軟,拍拍少年的肩膀,輕描淡寫地將這個話題敷衍過去,把少年哄開心了。


    她沒有告訴少年,娶妻對於一個皇子來說事必不可少的經曆,哪怕他隻是一個心智不全的少年。


    她同樣沒有告訴少年,宣帝之所以會休了月貴妃,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為了給辰爭鳴出氣。


    這些事情背後的真相都令人太過於無力,秧霏並不願意讓少年太早接觸那些黑暗。就連少年莫名其妙懂得了利益糾葛下的婚姻關係的不牢固,並為了他們的友誼說出‘不要娶她’這樣的話,霏兒都替辰爭鳴感覺到難過。


    好在少年還是少年,在某些時候非常好哄,得知秧霏不會成為他的皇妃、‘保住’了他的好朋友後,辰爭鳴頓時整個人又泛發出陣陣活力,連他一直時好時壞的病也漸漸轉好。


    而這時候,辰一彥該將罪臣辰爭斌壓回朝堂了!


    當言展帶回辰一彥順利班師回朝的消息時,秧霏還有些怔愣,隨後聽說辰一彥半個時辰後就會來今秋閣見她,她反而踟躕起來。


    就仿佛近鄉情怯的遊子一樣,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辰一彥時,她心裏竟是惴惴不安的。


    秧霏坐在院子裏,靜靜地等著辰一彥將朝堂的事情處理完畢後回來,可是等著等著,霏兒竟然真的就這麽膽小地逃了,以至於當辰一彥興衝衝地趕回今秋閣想要見秧霏時,院中空無一人。


    “言展,這是怎麽回事?”饒是辰一彥修養再好,多日期盼驟然落空,這個時候他的心情絕對算不上好。


    言展也覺得無奈,辰一彥說了,秧霏也是他們這群暗衛的主子,見霏兒如見他本人。現在主子說要幹什麽,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難不成還能攔著秧霏不讓走?


    “大娘子今早上確實是在今秋閣等您回來的,或許是您回來的時間太晚了,大娘子就先出去逛了逛?”


    言展越來越覺得他現在這個暗衛當得是日漸多才多藝起來,竟然連調和兩位主子之間矛盾這種事他也要查收?


    某暗衛首領表示心累。


    五王爺自然不會管自己屬下心裏是怎麽想的,聽到言展的話,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去。


    去的目的地是落華苑。


    其實這也很好猜,辰爭鳴前幾日就已經搬回落華苑了,而秧霏熟悉的地方出了他的今秋閣,就剩下辰爭鳴的落華苑。


    秧霏要躲,也隻能躲在那個地方了。


    當然,事實上,秧霏並沒有躲,反而鎮定地坐在自己的房中,備好了一壺熱茶,兩個茶杯。


    辰一彥一進屋就忍不住訝異地揚了揚眉,似乎在問:你知道我會找到這裏來?


    霏兒不語,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就直接給辰一彥倒茶。


    待兩人第一杯茶都喝完了的時候,她才輕聲問道:“大皇子的事情,還順利嗎?”


    辰一彥點點頭,“大皇子忤逆犯上,危害辰國社稷江山,念他曾有功於辰國朝堂,奪其皇子封號,遷南郡居住,未經召見,永世不得入國都。”


    這就是流放的意思了。


    秧霏想了想,和她之前估計得差不多,不過她以為辰爭斌會被圈禁,可現在看來宣帝雖然對這個大兒子手下留情,但也是永世不想再見到這個糟心的存在了。


    “那其他人呢?”就霏兒所知的,大皇子一派謀反牽涉眾多,真要計較起來,估計辰國的朝堂有一小半人要遭殃。


    “秦家滿門抄斬,家中所有悉數充公,楊郡太守為虎作倀,斬立決,其家人未牽涉其中,不做處罰,但永世不得為楊太守立牌位或者祭祀。”


    辰一彥就好像為了印證他在營帳裏許下的諾言——隻要霏兒想知道的,他都不再隱瞞。


    而且他說話一向直接可觀,不加掩飾,也不會融入自己的感情,這就將整件事情最接近於‘原相’。


    秧霏聽得很明白,又覺得辰一彥這個樣子有些鬱悶,忍不住小聲說:“那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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