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勉強將這種異樣壓下去,努力保持著臉上最和熙的笑容不變,很是和藹的詢問百裏煬吃飯沒,要不要一起用晚膳?


    出乎意料,百裏煬點頭了,還微笑了一下。


    這倒是讓賢妃總算是鬆了口氣,惴惴不安的心才總算是稍稍好了一些。


    宮裏的飯菜永遠都是最精致可口的,尤其在賢妃特意囑咐過得,做的都是百裏煬最愛吃的。


    “煬兒啊,說起來,你可真的是許久都沒有在母妃這裏用過膳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這麽一算,上次母子兩人單獨用膳還是在五年前。


    期間,賢妃不停的給百裏煬夾菜,很是殷勤。


    百裏煬居然也極為難得的回了幾次,賢妃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連連點頭,驚愕之意不言而喻。


    再美妙的曲子也必有完結的時候,再熱鬧的宴席也有結束的那一刻……


    待這場“最後的晚餐”結束後,待百裏煬放下手中的玉箸時,便意味著有些事情在經年之後,在每個人都以為已經忘記了的時候,終於又一次的提及了。


    待賢妃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那張美麗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了。


    “煬,煬兒,好端端的,咱們提她作甚。”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百裏煬的親母妃。


    從前的時候,百裏煬也並非沒有提過這個名字,也都被賢妃輕飄飄的給打發了。


    自那之後,他也就再也沒有提及過。


    可今日,是必須要提的。


    “該來的總會來的,咱們之間的有些事情,也總要說清楚了。”百裏煬的身體往後微側,靠著身後的背椅,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道。


    這一刻,賢妃的心中是濃濃的心虛。


    她感覺百裏煬目光,猶如一把鋒利的劍,毫不留情的刺了過來,讓她整個人越發的慌亂,甚至一度無處可逃!


    “談,談什麽?”


    此刻,賢妃感覺自己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似乎對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淡然如水的賢妃。


    她像是回到了少女時代,麵對威壓,有種莫名的慌亂感。


    百裏煬忽然的站起來身來,麵色越發冷冽。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賢妃,沉聲道:“當年我母妃的死,與你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吧?”


    注意,這不是詢問,而是篤定!


    後者的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我,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可她的腦海中,湧上著的卻是一幅幅畫麵,是無午夜夢回時,會出現在她夢裏的場景。


    是讓她嚇醒過好多次的夢魘!


    若百裏煬之前還抱有最後一丟丟奢望的話,那麽此刻,他的心變得冰涼無比,猶如被人綁了一塊石頭給扔進了最深的井底!


    到底是在這後宮內經曆過無數風風雨雨的老江湖,那種失控的情緒也僅僅持續了不到十秒。


    很快的,賢妃就恢複了。


    她依然是這個高高在上的尊貴宮妃,依然是這個從不允許自己有太多情緒外露的女人。


    她開始細聲細語的解釋起來,說自己根本不知道百裏煬說的是什麽,是不是又哪個賤蹄子在他耳邊嚼了舌根子。


    如此,雲雲。


    但,百裏煬卻並不為所動,甚至,他臉上那諷刺的意味越來越濃。


    “非得要這樣嗎?。”


    “非要抵死不承認嗎?”


    “非把咱們之間最後的一點恩情也給消散了嗎?母妃!”


    這大約是他最後一次叫了。


    強烈的情感在拚命的壓抑著,以至於百裏煬的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這是百裏煬給賢妃的最後一次機會了,想讓她親自說出來。


    那麽至少看在這裏多年養育之情的份兒上,他也會網開一麵。


    可是!


    賢妃沒有。


    她依然執迷不悟,還在為自己做著虛偽的辯解,哪怕在外人的耳朵裏,這聽起來是如此的無力。


    她還在找各種借口,各種掩飾……


    可百裏煬的耐心卻沒有了。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麵擠出來的,卻極為有力,仿佛連桌子都跟著抖了抖。


    “閉嘴!”


    趕緊閉嘴吧,你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啊!


    賢妃著實被嚇到了,這麽多年了,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盛怒的百裏煬。


    就好似一頭極為憤怒的雄獅,頗有將天地萬物都恨不得吞噬的架勢!


    這一刻,讓賢妃覺得自己的兒子,竟是如此的陌生,就像是從未見過似得。


    百裏煬並沒有再繼續說什麽,他在深深的看了賢妃最後一眼後,便轉身大步離開了。


    賢妃覺得情況非常不好,她趕緊喊他。


    終於在百裏煬到達門口的時候停下了。


    他並沒有回頭,隻是一句冰冷到沒有任何溫度的話傳來:“你好自為之吧。若不是看在咱們這麽多年的恩情上,今日就不是我一個人站在這裏了,還有父皇。那麽你之前所做的那些醜事,便就徹底大白於天下了!”


    百裏煬從沒有給賢妃留下說話的餘地,又繼續道:“你我之前母子緣分已盡,從今往後形同陌路!小憐的事情,你再也不要插手了。若癡迷不悟的話,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沒有報當年的仇,已經是百裏煬最大的妥協!


    這些年來,賢妃終究沒有虧待過他。


    生養之恩同樣大過天,對於許多人而言,都是很難抉擇的。


    就算是換成了睿智如百裏煬,也終究無法做出最佳的選擇。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吧!


    人走了,仿佛整個宮殿都跟著空了一半。


    賢妃癱坐在地上。


    她那原本豎的整整齊齊的頭發、精致無比的妝容、還有那極為得體的儀容,在這一刻統統不見了!


    她呆呆的,整個人就像是失掉了魂魄似得,變得落魄而悲涼。


    有貼身宮女進來,看到這一幕後,也不知所措。


    看這模樣,卻又不敢貿然去勸,生怕再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了。


    她們也隻要安靜的站在旁邊,低著頭,努力的減少存在感。


    好在賢妃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也根本顧不上了。


    她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就那樣定定的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滯的望著更遠的方向,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


    處理完畢這件事情後,百裏煬的心情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那麽輕鬆,反倒是越發的沉重。


    就像是原本懸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


    可是!


    待石頭落下來之後,卻重重的砸在了人的心上,沉的幾乎讓人走不動路了。


    出宮的路,是從未有過的漫長、


    百裏煬的雙腿就像是被人給灌了鉛似得,禹禹獨行,每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


    有不少宮裏人是看到這一幕的。


    薄紗宮燈在風中不斷飄搖,下麵的流速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更在地麵上映出一抹橙黃色的光暈。


    百裏煬所行走的道路兩側,全都是這種燈籠。


    遠遠看來,煞是好看。


    同時,也將他那高大的身影在地麵上拉的老長老長……


    出了高大的宮門,百裏煬一抬頭,竟看到了一熟悉的身影。


    他著實一愣,滿是不敢置信。


    “你怎麽來了?”百裏煬快走幾步,趕緊來到了女人的麵前。


    不是讓你在家裏等著的嗎?


    隻見女子穿著一件淺橘色的曳地長裙,並不是那種參加宮宴所穿的拖地大長尾,而是簡簡單單的,正好到腳跟,隱隱約約的觸碰到地麵。


    暖暖的宮燈顏色正好落在女子的身上,與她這件同樣溫暖的衣衫分外和諧,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暖起來。


    不知怎地,原本籠罩在百裏煬心中的那些陰霾,竟神奇般的消失無影無蹤了。


    白小憐挑眉,悠悠道:“我才不要等呢。多無聊,正好趁著今晚夜色美,出來走走,順帶來接你。”


    她說的那樣的理所當然,就仿佛妻子特意來接下班回家的丈夫似得。


    這讓百裏煬一愣,卻又聽白小憐道:“怎麽,你還不高興我來接呀?難不成還偷偷約了誰?”


    百裏煬那叫一個欲哭無淚,雙手投降道:“別別,我的心裏麵隻有你,還能約誰呀!”還敢約誰呀!


    最後一句話,是百裏煬悄悄在心裏說的,他才不要說出來,豈不是很沒麵子?


    看來在外名聲赫赫的景王殿下,注定是個怕老婆的……


    兩人沒有坐馬車,而是手挽著手,向王府走了過去。


    夜色真美呀……


    *


    就這樣,不管皇帝同不同意,王府的婚事還是熱熱鬧鬧的籌辦了起來。


    出乎所有意料的是,一向反對最激烈的賢妃娘娘,這次居然破天荒的沒有發聲。


    那感覺就仿佛不知道似得。


    可是,這又何嚐不是另外形勢的默認呢!


    不少人起初還有心等待著呢,作為吃瓜群眾最愛的事情就是看戲。


    可左等右等,賢妃那邊愣是沒有一丁點的反應,漸漸地,大家也就失去了興致,專心將注意力轉移到婚事這邊了。


    大家好奇的是,到時候迎親的隊伍,該怎麽出發呀!


    京城誰都知道,白小憐已經徹底與白家斷絕了關係,如今頗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當然,白大人曾經親自去過景王府數次,口口聲聲的說要將女兒接回來,可每次都吃了閉門羹。


    他那碰了一鼻子的灰的模樣,著實令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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