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末將已查清楚,衡陽王身在東龍門府拜望劉夫人,呂靖王在西郊遊船,正縱身嬌柳。”宋衍站在一旁,聽候女人下達指令。


    二王雖生性暴劣,卻是極孝之人,衡陽王手握萬兵,獨占割據一方,過五關若能有他手中的通行令,就好辦的多了。


    洛殤尋思片刻,說“東龍門府。”


    “是。”


    東龍門府素有龍脈回川一說,前有蘇亭景安門,後有桃花十裏坊,是蘇州城最大的首府門第。傳聞東龍門是公元靈帝時所建,敬仰德,淑,貞,孝涕。


    六十年載,武周攻破龍璩占據衡陽,蘇州也因此劃分周下,前世武周帝王為安撫龍璩百姓,穩固江山社稷,將蘇州城最大的龍眼首府恩賜給衡陽王,供其母頤養天年,享樂太平盛世。


    如此流傳到此任衡陽王,也正如此,武周衡陽一直相安無事,曆年的朝貢也如期如數的奉上,沒有半絲懈怠。


    衡陽王,呂靖王此番來蘇州,一是遊玩賞樂,二是探望其在東龍府的老母親劉氏。


    東龍門乃天國龍首,門外兩頭巨大的雄獅口含渾天珠,氣勢宏達,威風凜凜駐守在府門前。


    “衛國使臣求見衡陽王,勞煩你前往稟報。”劉容修笑意相迎。


    家奴瞧了眼他,再多看了兩眼劉容修身後的二人,讓其他留守的家奴繼續守著,自己回身進府通報。


    不大一會兒,他出來了。“衡陽王在休息,拒不見客,幾位請回吧。”


    東龍門府的人確為囂張,還不知這衡陽王會是如何,生在龍的土地,便認為自己是龍的後裔。


    劉容修臉上的笑有些尷尬,掛不住彩,他行過禮,再次說“是這樣,方才我的話未說清,勞煩你再去稟報一聲,就說是衛國公主前來求見衡陽王。有勞了。”


    家奴吧嗒了下嘴巴,不滿的盯看劉容修。“衡陽王不見客,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又如何?”


    劉容修要再次開口,被女人勒止,洛殤看此家奴,拂袖輕言。“衛國公主來此東龍拜問夫人劉氏,有勞你回稟衡陽王。”


    家奴驚了一跳,他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如此妙齡女子生的落落脫俗,渾魂欲仙,此等傾國傾城,乃絕世之容。


    家奴一麵點頭,一麵瞧看女人,往府院裏走。


    拿到通行令,衛國的這些人馬便可不費一兵一卒入都城,韓將軍那邊也會省了不少麻煩,隻有進了衛都帝京昭陽,才能收複國之百城。


    蘇州四季皆為雨季,時節變化莫千,連片的雲由北直上,似有預兆的風吹搖上簷的燈籠來回擺動。


    家奴喘著氣匆忙過來,對洛殤如實說“公主還是請回吧,衡陽王說隻要是衛國人,無論是誰他都不見。如果公主想借拜望老夫人之口尋得托詞,您還是不必了。”


    聽罷,洛殤抿唇。“好,衛國公主就在此留候衡陽王。”


    她轉身下殿,站在東龍府前,素緊白衣,清冷如月。


    家奴撇了撇嘴巴,轟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他抬頭望了眼天,還是回頭好心提醒了句。


    “這天啊怕是要下雨,衡陽王不會見您,公主還是回去吧,免得過會兒淋濕身體。”


    陰冷的風不時吹刮,幾聲巨響,撕裂了濃黑在天地之間的雲團,似乎如吞噬萬物的洪水猛獸,伴隨而來的零星細雨漸漸化為顆顆水滴,滴打到地上,慢慢的陰濕腳下的軟土。


    女人站在府前一動不動,像鐵打的身體飽受著狂風暴雨的襲擊,雨水浸透她的長發,她秀美的臉頰流下濕漉漉的水痕。被染濕的睫毛,微微蠕動的長睫因沾染了雨水而略顯茸茸。


    她昂首,挺著高高的鼻梁,那雙不同世俗的眼睛,高傲的不可一世,似有目中無人的冷漠和疏離。


    家奴也不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在狂風暴雨裏待上這麽久,但眼前看似弱不經風的女子才是讓他們開了眼界。


    她傲氣十足,渾身的魄力,眼中的倔強讓人無不佩服。


    “怎麽辦,就讓她這麽站著?”


    “算了,管她呢,衡陽王可是撂下話不見她,讓她淋著吧,看那嬌貴的身體還能撐多久。快進去吧,我可不想澆個狼狽。”家奴搖搖頭,先後進了府院。


    宋衍,劉容修站在女人身後,公主未曾有半句怨言,身為八尺男兒,他們自然會同公主一起承受。


    雷聲巨響漸漸平息,雲團緩緩散去,過雲的陣雨,很快便露出了陽光,那一縷溫暖的光線照過洛殤的眼前。


    她才稍微的抬起了頭,臉上未盡的雨水仍掛著,濕漉的長衣緊貼在身上與身後的長發交纏,她半抿雙睫,雖然狼狽,但那眼裏看不到半絲的退讓。


    家奴打開府門,將手中的木板擱置一處,他揉了揉眼睛,似有吃驚的看著府外的幾人。


    “幹什麽呢你,磨蹭什麽,還不把門板放過去。”裏麵走出來的另個家奴催促了句,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見女人還站在那裏。


    他歎了口氣。“別看了,她在那站多久都沒用的。”


    洛殤朱丹紅唇泛起無血的淺白,她輕動唇齒,吸了口涼氣。


    就在此時,幾個奴才抬著把偌大的轎輦在府前停下,轎子停罷,一奴才匆忙過去在車前彎下身體,直到裏麵膀大腰粗的男人踩著他的後背走下轎。


    男人站在轎輦前,張開雙臂,他渾身乏累似的伸了伸雙肢,毫不避諱的打了個哈欠。


    瞧他衣著的模樣,此人應是衡陽王的弟弟,呂靖王。


    “夫君,等等妾身。”嬌呻的聲音從轎子裏傳來,兩個女人身穿的魅惑,一搖一擺走下轎輦到男人身邊。


    呂靖王左擁右抱,瞧見站在府外的洛殤時,他翹起了眉毛,哼道“喂,走開,沒看到這是東龍府嗎。”


    兩個女人縮在他懷裏嬌媚的笑語,時不時的伸手勾動男人的衣領,光天化日下也不避諱。


    洛殤沉著氣,她輕言說“衛國公主幸見東陽呂靖王。”


    男人摸索鼻頭的手指,在女人抬起臉的一刻愕然停住,他雙眼發直,直直盯看洛殤,嘴巴裏還念念有詞。


    他呂靖王什麽美人沒見過,甚至聖上後宮裏的女子都不如他府上的夫人生的嬌媚,但此相貌佳人,還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


    她淋濕的白衣素淨的像出水的芙蓉渠,白蓮微妙,也不及此清美的惹人憐惜。


    呂靖王看的發呆,不由的鬆開摟在懷裏女人肩上的手,伸向洛殤的下顎,若非懷中女人醋意猶生拍了他胸膛兩下,他還不知停手。


    “夫君,你……”


    呂靖王看著洛殤,那神情就像雄獅看到獵物想要一口吞掉一樣的迫不及待,但他卻偏要裝成謙謙公子應有的風度。


    他立即鬆開懷裏的兩個女人,故意咳嗽兩聲,笑臉相迎。“姑娘,你這一到,整個東龍門府都是蓬蓽生輝啊。”


    兩個女人撇了撇嘴巴,那眼睛恨不得將洛殤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剜下。


    聽人說這呂靖王單是東陽府裏的夫人就十幾位,不知名的丫頭姑娘也自然數不清個個數,外麵更不知又養了多少女人,其貪戀美色還真不是道聽途說,這陣勢可堪比聖上的後宮。


    但他卻從未虧待過家中任何一位夫人,對女人甚至是百依百順,無話不從。


    “你可真美。”呂靖王一麵讚歎連連,一手早已握上洛殤的手腕。“姑娘方才說你是何人?”


    洛殤看著他的冒昧,她冷漠的從男人手中縮回手。“衛國公主。”


    呂靖王似聽非聽的點點頭,喃喃重複。“衛國,衛國的公主。”他忽然瞪著眼睛盯住洛殤。“你是衛國公主?”


    兩個女人踮起腳在他耳邊輕嘀咕。“夫君,她是說了。”


    上一秒還笑臉相迎,下一刻如避瘟神,男人向後退了一大步,舉起雙手,嬉皮笑臉對洛殤說“公主啊,本小爺沒碰你,你可萬不能到別處胡言亂語。”


    衛國,是否九州裏隻要提及衛國,要麽讓人恨的牙癢癢,要不就是退避三舍?道不盡的心酸怎抵心中苦楚。


    呂靖王朝她擺了擺手,算是請她離開。


    男人轉身要進府,忽然想到什麽,又停下來,他回頭說“衛國公主,隨我先進府吧。”


    洛殤清冷的眼睛看著他,隻聽他再一次撇清關係,忙說“我可沒有別的意思,隻想讓你進府換身衣裳再走。”


    宋衍看著女人,如此侮辱,哪怕無心也好,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


    宋衍以為東龍府的人如此不屑,會讓一向高傲的公主轉身而走,沒想洛殤會說“好,謝過呂靖王。”


    呂靖王毫不在意的點頭,轉身進了府。


    “公主。”宋衍及時攙扶住女人搖晃的身體,擔憂的問“您沒事吧?不然我們回去吧。這東龍府的人實在猖獗,就算沒有他們的通行令,韓大人那邊也會想辦法的。”


    洛殤撐著身體,虛弱搖頭,撇開宋衍的手,不說一句話,走進東龍門。


    “公主……”宋衍站在原地,看著女人。


    “公主這怕是,還在生你我的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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