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麽突然,就像自己做了一場夢,可直到最後還是要不由衷的醒來,醒來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醒來,人海茫茫,為什麽偏偏是她,又為什麽,她要嫁給一個如此殘忍的人。


    這暴雨之前的風,吹在她身上,一刀又一刀。在她的肉體上,在她的心口間,補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疤。踩著那不平的石子,終是走完了這條通往院門的路。


    洛殤站在門口,這高大的石牆,這四周參天而上的梧桐,這忽然驟起的狂風,她緩緩地半抬起額頭,四方天空被樹遮擋的隻漏了一個圓圓的小孔,暈暈旋旋,昏昏暗暗。


    狂風在她的身上肆意侵略,風中的勁力刮著她的臉,這種疼痛,遠不及他給的那一巴掌,零零星星的雨開始直下,樹上的葉子被風吹的摩擦聲音越來越大。


    沒有烏雲,沒有雷聲,隻有陰沉,隻有這不止的風和無情的雨。


    雨水滴打在她的頭頂,順著她高挑的額頭緩緩流下,流經她雙眼,濕了那合上的睫毛。


    我愛的是誰,重要嗎?


    就算愛的是她又能怎樣?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像待月娥一樣對你。


    ......


    他忽然變了的臉色,冰冷的話,淩厲的眼眸,狠絕的巴掌,真是要揉碎了她的心。


    洛殤慢慢的睜開被雨打濕了的睫毛,她咽下強忍也絕不流下的淚,走過這條已經泥濘了的路。


    見她的人影兒出現在胡同口,阿玉一隻手撐著油紙傘,另一隻胳膊上搭著給她準備的披風,匆忙地跑過去。


    傘遮過她的頭頂,擋住了雨,擋住了風。可心為什麽還在痛。


    “小姐......我......對不起,是奴婢瞞了您。可是小姐,夫人和將軍並不是想要騙您的,他們也是有苦衷的,您一定要......”看著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對上那雙無助淒苦的眼睛,阿玉沒有再說下去。


    她臉上流淌著雨水,沒有摻雜一滴淚,那麽淡然,那麽平靜。叫人擔心,叫人不安,叫人心疼。


    洛殤沒有看她,望著遠處一片的朦朧,淡淡的唇色,嘴角微微浮動,平靜的臉近乎什麽都不曾發生。


    她淡淡的開口。“我相信他們,相信你,也......相信他。唯有不敢,再相信自己。”


    她說完,唇角掛著一絲笑,朝著煙雨中走去。


    阿玉嗚咽著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每走一步身體的發顫。傘悄然被風吹落,濺上了幾滴泥土,淋漓在雨下。阿玉蹲下身,捂著嘴唇哭泣。


    什麽才是對的?什麽又是錯的?


    洛柯告訴她,這隻是一場政治婚姻,從未說過,竟是一個複仇還債的陰謀。


    納蘭絨雅為她插上珠釵,送她進入轎輦。


    從她坐進把紅色的喜轎開始,這一切,他們早已經知道,知道她這一生都會被卷入仇恨裏,早就知道這不過都是冷邵玉的報複,而她,正是那個什麽都不知的籌碼。


    三月省親,原來故作幸福在演戲的不止她一個。冷邵玉,洛柯,納蘭絨雅,阿玉,卓錦,洛家的所有人。


    到底什麽,才是真的。


    她在乎,她信任的,她愛的,都騙了她。親人,愛人,朋友,到底還剩什麽。


    輕輕的邁開步子,走上石橋,站在橋上,洛殤望著眼前的雨水滴滴落在池水裏,泛起一個又一個清波。


    他說,他最愛的是她的眼睛。


    他說,他喜歡看她跳夢伊舞。


    他說,他以後會好好的待她。


    他說了那麽多,可每一句都不是為她。眼睛越來越模糊,積累的淚也越來越多。


    一把傘高舉過她的頭頂。“想哭,就哭出來吧,肩膀借你用一下也可以。”


    男人筆直的身軀站在她的身後,一身往日般貴氣公子的著裝,冷暮飛似笑非笑的眼低頭看著她。“我早就說過,你會後悔的。他根本就不會愛你。”


    聽著他的話,洛殤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直接朝著台階邁開步子。


    一個力道攥住她轉身的手腕,將她扯過來,邪魅的眼透了幾分陰冷。


    “如果你是來諷刺我,那麽,如你所願了。”她依舊沒有看他,眼神萎靡不振,聲音冷淡。


    沒必要在意一個失意人的話,尤其是一個失意的女人。對於這天下任何的女人來說,在她們傷心欲絕之時那個肩膀,無疑是最好的良藥。


    冷暮飛笑眼一眯,唇齒輕透一種邪性。“對你來說,現在會有很多個選擇,比如,跟著我。”


    她嫣然一笑,轉眼望著他。“為什麽,為什麽非要是我?”


    “什麽?”冷暮飛被她突兀的話一時間竟覺得莫名其妙,而她眼裏帶著的怨,總覺得是不祥的預感。


    洛殤淡笑,靠近他,像一朵美豔中帶滿刺的黑夜栗粟,她一字一字道“利——用——我。”


    兩個人對視而望,沒有呼吸,隻有急促落地雨水發出的聲音。


    王室皇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都為各自得利益謀劃。他們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犧牲任何無關緊要的人。冷邵玉也好,冷暮飛也罷。


    她冷傲的眸子一眨而過,走下橋梯,瘦弱纖細的身影兒漸漸地消失在雨中。


    冷暮飛的笑眼瞬間變得深邃,一臉的隨性散慢也逐漸的腹黑,他不知洛殤是如何知曉,又是在什麽時候。不過以洛殤的聰慧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也是正常的。


    沒錯,他是在利用她,從她進府開始的那一天,從他看見她的一刻起。他接近她,救她,幫她,都是在利用她。


    目的很簡單,他要奪走屬於冷邵玉的一切,他的王位,包括他的女人,借洛殤讓他分心,讓他一輩子都活在失去裏。


    冷暮飛就像是風,一掠而過,絕不多留,不會對任何人產生任何感情。


    他是利用了她,可連他自己也從未想過會對她動情。既然事情已經到了此地步,他便不能再心慈手軟有所顧慮了。


    傘葉轉動,冷暮飛轉過身時,朝陽郡主正站在橋下,她身邊一個服侍的人也沒有,正靜靜的抬頭望著他。


    “是真的嗎?”她聲音有些顫抖。


    陰冷驟然散去,男人臉上掛上玩味的笑容,他悠哉的走下台階,不知所然的反問。“什麽是真的嗎?”


    “你真的一直都在利用洛殤,利用她來對付哥哥嗎?”冷語心朝著他走過來,剛剛他們的談話,她都聽到了。


    不久前,柳兒告訴她,韓王來府了,她本想著幾日不見兩位哥哥正好去看看,收拾完畢才聽說鳳棲寢殿那邊出了事情,因為月娥姑娘。


    一想到洛殤的性子,生怕有事,她就立即趕了過來,卻不想在橋下聽到這一番談話。


    “別胡思亂想了,你身體弱,快回去吧。”冷暮飛笑著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冷語心搖了搖頭。“下一步打算怎麽做,殺了洛殤,還是殺了我?”


    自她從羌胡回來,冷暮飛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她越來越看不透他,那眼底的笑,總是透著一種陰冷。前前後後,也派了人安插在他的身邊盯著他一舉一動,那些人,竟都莫名的失蹤了。


    “我怎麽會傷你,又怎麽舍得傷她。回去吧,你還是我的好妹妹。”


    冷語心躲了躲他伸過來撫摸自己臉頰的手。“你不怕我們將此事告訴哥哥?”


    聞言,冷暮飛笑了,他肯定的開口。“她不會,你......更不會。”


    如果要說,洛殤就不會等到現在,冷語心自然更不想看到他們兄弟二人反目成仇,斷然不會如此。


    他總是這樣,即便天塌了,也不為所動,仿佛一切早就在掌握之中。冷語心總覺得,眼前的男人,絕不是七年前出嫁時送自己入轎的冷暮飛,他的身上藏著一種很深很深的謎團。


    “這麽多年,哥哥對你如何你是清楚的,不要那麽殘忍的對他,這不公平。”


    公平?他的公平,從他出生時起就被剝奪了權利。


    他輕笑,麵色不改溫柔。“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別再安插人過來,我怕亂葬崗安置不下他們的屍體。”


    他撐著手中的傘,長衣飄拂身後,走出院門。


    冷語心身體一顫,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他早就知道了,那些人,都被他殺了嗎?表麵的溫順,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人竟變得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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