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媚尷尬得不行,她是被幾個大老板包過,但是陸離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從來沒有過問過她的過去,現在被方一城這麽一說,自己倒真成“髒小姐”了,急忙轉移話題。


    “方、方少,你怎麽會在這?”


    “我在這上班啊,有什麽奇怪的?”


    方一城指了指自己的銘牌。


    “喏,商業部經理方一城,你看不見?不是戴了美瞳嗎?還是灰色的,我剛剛進來猛一看嚇一跳,還以為你得白內障了呢!”


    張明媚掐緊手指。


    雖說欺負女人不算什麽英雄,但是方一城還是很得意,誰要是敢欺負他家的陶媛,他有一百種辦法讓那人難過。


    當著陸離這個老公的麵,方一城也不忌諱,故意似的,伸手攬住了陶媛的肩膀。


    “我是為了我們可愛的媛媛才在這上班的……”


    “方經理。”


    陶媛壓低聲音,眼神示意他別鬧了。


    一向唯我獨尊的方一城在陶媛麵前倒也很乖,立刻撒手投降。


    “行,陶經理。”


    這一稱呼,每個字都咬得很準,滿滿的都是玩味。


    “方經理,你剛才說那句話什麽意思?”


    林薇問道。


    “警察已經審過剛才那個變態了,他有精神病,又特別喜歡你。搜過他家裏,有好幾個炸彈,準備和你同歸於盡。要不是我們酒店的安全設施好,你今天就給炸死了。哦,要特別鳴謝我們英勇的陶經理,要不是她製服了他,你早死了。但凡有點人性的人,這時候應該說謝謝,而不是追究責任。”


    張明媚不敢反抗方一城,隻得向陸離求助。


    “親愛的,人家真的是很害怕啊……這件事難道就這麽算了嗎?”


    “當然不!”


    陸離對方一城道。


    “我不管你什麽身份,但是在這間酒店,你就隻是一個小小的經理,這件事情,輪不到你管。”


    方一城歪了歪頭。


    “話是這麽說,可我也覺得總裁你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啊!這就奇怪了,一個正常男人都該幫自己的老婆,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維護小三,有這麽‘吃裏扒外’的嗎?我讀書少,不會用詞,但是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還特意看了眼陶媛,尋求她的附和,但她隻是很無語。


    方一城那份得意,在陸離看來實在愚蠢,忍不住冷笑一聲。


    “方經理你的用詞造句,真是拉低了我們整間酒店的智商。”


    “……”


    陶媛的牙尖嘴利都是跟他學的吧?可惜,方一城自己本身也是個腦殘。她跟腦殘呆久了,都學壞了。


    “親愛的,我……”


    “你先回去。”


    “人家受驚了,你不陪人家嗎?”


    張明媚可憐兮兮的,看得林薇差點吐了。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陸離銳利的、深沉的目光落在陶媛身上,眼裏彌漫著危險的意味。


    “十五分鍾後,到我辦公室。”


    陸離一走,整個房間的氣壓都恢複了正常。雖說陶媛不怕他,但還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作為上司,陸離是個很有修養的男人,從不罵人,可是那份威嚴十分懾人,她自認不是對手。


    “親愛的媛媛,你很怕他麽?”


    方一城哼了一聲,得意地說。


    “我就不怕他,所以有我在,你也別怕他。”


    陶媛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有時候方一城的思維真的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所以也懶得和他解釋什麽。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在酒店得叫你陶經理,私下才能叫媛媛,ok,ok,我知道了!”


    “嗯。對了,照片的事搞定了嗎?”


    “當然,我發話,那些記者誰敢曝光?還想不想混了?我派人去盯著了,親眼看著他們一張張刪掉的,不過有一張你的獨照,我就叫他發給我了。”


    陶媛看了一眼,自己當時隻陶著突圍,十分窘迫,顯得特別傻。


    “這麽醜,快刪掉。”


    “不行,除非你拿美美的獨照來換。”


    “……那你就留著吧。”


    陶媛也沒多說什麽,反正也不是礙她的眼。


    “今天的事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你真要去見陸離?”


    “我有其他選擇嗎?”


    “要不我跟他說突然來幾個人把你綁架了,或者說你突然生病?來例假?”


    陶媛無語。


    “再見!”


    “保護好自己,別讓他占著便宜啊……”


    方一城在後麵叫。


    陶媛進了總裁辦公室。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落了一地,黑色地毯,黑色辦公桌,幾乎所有擺設都是黑色的。右邊的牆壁放著一個大書架,裏麵擺滿了書,給人一種很肅穆的感覺。


    她腦子裏閃過三個字,小黑屋,跟家裏他的臥室一樣風格。


    陸離個性純粹,能讓他認定的東西很少,但是一旦認定就不會改變。


    他的喜好就很固定,比如摯愛黑色,水果隻吃黃桃,牛排八分熟。喜歡一個女人,這麽多年就一個。


    他是個殘忍的男人,但也是個專情的男人,也許殘忍和專情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對一樣東西專情,就注定了對其他所有東西殘忍。


    陸離坐在大班椅裏,西裝掛了起來,身上穿著一件幹淨的白襯衫,係了一條銀灰色領帶,低頭專注地批閱文件。


    即便是坐著,也能看出非常高。並且體魄健美、勻稱,健碩的肌肉在白襯衫下若隱若現。


    陽光是從他身後照進來的,暈染了他一臉,輪廓似乎柔和了一些,眼睛卻漆黑深沉,鋒芒畢露。唇部線條抿得很緊,但不刻意,顯然,他吝於說話。


    三年了,陶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他。


    但是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生活的全部。


    他大她三歲,她初一,他初三。她高一,他高三。她大一,他大三。她永遠在追逐他的腳步。那時候從初中到高中都是同一所學校,所以她能經常看到他,他貫穿了她的整個學生時代,從豆蔻年華到她慢慢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女人。


    可惜,他的目光從不曾在她身上。


    十四年了,原來她曾經這樣深刻地愛過他,直至他用最殘忍的方式,結束了這段曠日持久而又虐心的單戀。


    其實想想也會恨他的殘忍,但是因為恨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感情,所以她選擇釋懷。


    “你遲到了一分鍾。”


    低沉冷靜的嗓音在辦公室內響起,喚回了她的思緒。


    陶媛看了眼表,時間剛剛好,但是陸離是個相當有時間觀念的男人,所以她不想解釋什麽,隻是說。


    “抱歉。”


    “抱歉,對不起。你隻會說這兩句話?”


    “既然做錯了,那我就該道歉。”


    做酒店久了,也算是職業病了吧。遇到問題,先道歉,自我檢討。


    陸離在文件上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把鋼筆放回原位,然後才抬眼看她。那雙漆黑的瞳孔,即使在陽光中依舊顯得銳利無情。


    “你是故意的?”


    “嗯?”


    她一頭霧水。


    “什麽故意?”


    “故意讓張明媚受傷。”


    “……”


    “我查過你的資料,跆拳道黑帶、擒拿格鬥樣樣精通,據說身手堪比女特工,居然能讓人在眼皮底下受傷,所以我不得不懷疑。”


    陶媛心想哪有他說的那麽誇張?她之所以學那些,隻是因為三年前的遭遇讓她恐懼,想要學一些防身術罷了。至於女特工,她倒是想,但抱歉她真沒那麽厲害。


    心裏有那麽多解釋,到嘴邊卻是輕描淡寫一句。


    “我沒有。”


    “沒有?”


    “我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標有計劃的。”


    “所以你是有目標有計劃地讓她受傷?”


    一聲淡淡的嘲弄,傲慢的尾音,卻是非常好聽。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我和她的關係,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張小姐已經清清楚楚地強調過了。但即便如此,我也沒理由讓她受傷。”


    陶媛言下之意,他們兩個沒有關係,她不需要因為他做任何事情。


    “沒理由?嗬嗬。”


    陸離輕笑,一臉“你他麽在逗我的嗎?”的表情。


    “嫉妒就是最好的理由。怎麽說你也是掛名的陸太太,她都挑釁到你頭上了,你心裏肯定是有怨氣的,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讓她吃點苦頭不是嗎?”


    “總裁您多心了,在酒店,我隻是把她當做客戶來看,我對待每一位客戶都盡心盡力。至於讓她受傷,是我能力不足,我失職了。”


    陶媛說話沒什麽情緒,語氣就宣示著一碼事歸一碼事,她從不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上來,但是陸離非常不滿意她這樣。


    從前,他可是輕易掌控著她的喜怒哀樂,他一句話就能讓她痛哭流涕,但是現在,他居然失去了那樣的能力?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叫他很不爽。


    當然,掌控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控欲。就像她說的,他大男子主義很重,不會允許被一個女人挑釁。


    她愛了他那麽多年,卻僅僅用了三年時間,就做到了波瀾不興,為什麽?陸離眼前掠過一張傲嬌的蠢臉,就是她改變的原因?


    也沒多想,張嘴就問。


    “你和方一城什麽關係?”


    陶媛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回答道。


    “同事關係。”


    “我看他很緊張你。”


    “大家都是同一個部門的,方經理人又熱心,所以比較照顧我。”


    拿同事當幌子,也在陸離意料之中。現在的陶媛不但伶牙俐齒,而且還很嘴硬。


    “據我所知,你比他早入職一年,說照顧,也應該是你照顧他。除非,他的照顧是男女之間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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