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沅……別這樣……”


    她的身子繃得很緊,在微微顫抖。


    高竹清感到自己的抵抗力在瓦解,再理智的人,也會有脆弱,也會有意亂情迷的時候吧……明明知道是個錯誤,可是感覺在往裏麵深陷。


    “竹清……”


    他喃喃著她的名字,越來越近……


    燈光中的麵容,俊逸而性感,像罌粟像毒藥……


    高竹清突然想就這麽錯下去,保持警醒實在是太累了。她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為什麽不瘋一把……


    然而在這個時候,眼前突然閃過顧輕寒的臉。


    她猛地一驚,抗拒地用力一推。沒有能推開徐沅,卻抵住了他的親近。


    “竹清……”


    徐沅皺眉,有些難以理解。


    “我們不應該這樣……我不想……”


    高竹清別開眼,不忍心麵對他眼中的失落,那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人在脆弱的時候,很容易犯錯,她不想犯錯。


    “為什麽不行?你究竟在顧忌什麽?你討厭我麽?”


    “不,我不討厭你。”


    高竹清急忙否認。


    “就是因為我不討厭你,所以我才不能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如果我們現在接吻了,我以後沒辦法把你當朋友,你也不希望我逃避你,對不對?”


    “你的照顧讓我很感動,我承認自己現在很脆弱,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差一點就抵抗不了……可是,就算接吻了,我也不過是把你當成救命稻草而已,我是在利用你,我不能讓自己那麽自私,更不想失去你這個好朋友。”


    一口鬱氣湧上徐沅心頭。


    “難道你對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們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會把你當成一個選擇對象來考慮。說實話就是,和你當朋友,更加輕鬆。”


    “你不給我一個機會就把我拒之門外,這樣對我公平嗎?你還想作繭自縛到什麽時候?等你三十歲,你還想一個人,生病的時候自己痛苦?”


    “別再說那些了,我不想聽。”


    高竹清心情也很煩躁。除了當鴕鳥,不去想將來,她別無選擇,否則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徐沅慍怒,但他氣的不是自己得不到,更多的是心疼高竹清。她隻是一個小女孩,她還能夠堅持到什麽時候?他不想她將來遍體鱗傷。


    可是,他不能敲碎她的腦袋或者逼她做決定,而他又沒有能力直接將她從顧輕寒的魔爪中解救出來,這才是他最最恨自己的地方。


    “鈴鈴鈴……”


    手機鈴聲成了高竹清暫時逃避的辦法,急忙伸手去拿,徐沅先一步遞給了她。眉宇之間,仍透露出些許遺憾,讓她不忍心看。


    “媽。”


    “在忙嗎?”


    “沒有。”


    “這麽晚打電話給你,有沒有打擾到你休息?每次九點多打給你,你總在加班,所以我隻能現在給你電話。你啊,就是太拚命了。女孩子找一份清閑點的工作不好嗎?”


    高竹清捏了捏眉心。


    “有什麽事,說吧。”


    “下周輕寒和恬恬訂婚……”


    高竹清耳旁“嗡——”了一聲,那一刹那,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訂婚?


    他們才在一起半個月不到,竟然就訂婚了……


    這原本與她無關,可是,高竹清竟有一種主心骨被抽離的感覺。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身體的痛苦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心的痛苦,那種撕裂的感覺,不斷地在擴大。


    一切,靜止了。


    “竹清,你還在聽嗎?”


    “嗯……我……我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心悸得厲害,每一個字眼要從高竹清口中說出來,都顯得那麽艱難。


    “是啊,我和你顧叔叔也很意外呢!不過,輕寒是個成熟的人,他做任何決定肯定都考慮得很清楚了。早點訂婚也好,他是到該成家的年紀了。”


    “嗯。”


    眼角,酸得厲害。


    連徐沅都察覺到了,遞給了她一張紙巾。


    “你下周請假回來吧?”


    “我要上班,不大方便,就不回去了……”


    “那怎麽行,哥哥結婚,妹妹不回去,太不像話了,你讓你顧叔叔怎麽想?其他事我可以由著你,但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


    林淑敏的態度,罕見地堅決。


    “反正你在徐沅的公司上班,他肯定會給你批假的。哦,對了,要不你帶他一起回來吧?”


    “我再考慮吧,就這樣,我要休息了。”


    逃似地掛了電話。


    “怎麽了?你媽說什麽了?”


    徐沅擔心地問。


    高竹清懵了很久,半晌,才勉強笑了笑。


    “顧輕寒和心恬下周訂婚。”


    徐沅沒有半點意外,淡淡地說。


    “哦,那不是很好嗎?”


    “是啊……很好……”


    可是為什麽,她覺得那麽難受?並且不隻是擔心林心恬,更多的是替自己感到難受。


    耳畔響起顧輕寒說的,女人都是犯賤,自己不想要的,被別人搶走了,也會覺得不爽。


    那時候她還認為那是對她的侮辱,是無稽之談。可是此刻,那種難以抑製的悵然若失的感覺,那種痛苦,又是什麽?為什麽會那麽強烈?


    “可從你的表情,我一點都看不出很好。竹清,你現在很不好!”


    徐沅強調道。


    “我、我發燒了,當然不好……”


    “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但,你自己的真心,你真的清楚嗎?你會感到痛苦,是不是因為顧輕寒訂婚?”


    “我沒有痛苦,我隻是擔心他會辜負林心恬,是我撮合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我是罪人。”


    徐沅搖了搖頭。


    “什麽時候,你也學會了自欺欺人。你也有不敢麵對的時候?你喜歡上顧輕寒了,對嗎?”


    像被一刀戳中了軟肋,狠狠地,直接撕裂了傷口,高竹清的身子猛地一顫,驚慌地否認道。


    “我沒有,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以前你就很相信他,很崇拜他。十年前,你是喜歡他的,對吧?”


    “我……我承認那時候是有點動心,但是十六歲的女生,根本不懂得什麽是喜歡。更何況,那是在我看清他的假麵具之前。你搞清楚,他強.暴了我,我怎麽可能喜歡一個強.暴我的人?我對他隻有恨,沒有喜歡。”


    徐沅苦笑。


    “犯賤,大概就是每一段感情最痛苦的地方。人,往往會愛上最不該愛的人!和自己的心做對抗是很累的,而且,最後往往會輸。”


    “你不要再說這些奇怪的話了。”


    高竹清抗拒地打斷他。


    “反正我不可能喜歡他!”


    “那你打算怎麽辦?回去參加他們訂婚宴?”


    “我媽都下死命令了,我有什麽辦法?”


    “我陪你。”


    “不用了。這種小事,沒什麽好陪的。而且,很多事情,我要一個人麵對,不是嗎?我沒有那麽強,但也沒你想的那麽弱。”


    為了讓他安心,高竹清還笑了笑,好像自己真的沒事一樣。


    “愛逞強的人,往往是最弱的。”


    徐沅揉了揉她的腦袋,臉上暈染開溫柔的笑意。


    “不過,你不是身後空無一人,你還有我。所以,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你可以倒下,因為還有我。”


    “我怕我太沉,你接不住,還把你壓倒了,哈哈哈……”


    “胡說。從來隻有我欺負女人,還沒有女人把我欺負的。”


    徐沅帶著幾分玩笑道。


    “你混蛋!”


    兩人在一起嬉鬧。


    而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車門敞開著,雨雪灌入,血水打濕了車內的男人。


    他麵朝著公寓的方向,長久保持同樣的姿勢抽煙,就像已經定格了。露出的一截脖子,已經凍得青紫。但是,他不知冷,不知疲倦。


    煙頭在他手指間燃燒著,燃到盡頭,燙傷了他肌膚。他這才鬆手,煙頭滑落。


    雪地裏,橫七豎八都是煙頭。


    他似乎在這已經有一個世紀般漫長。


    他知道她生病了,立刻趕了過來,然而始終沒有勇氣上去找她。


    他看到徐沅的車開了過來,親眼看到他下車,一整天過去,從白晝到深夜,他沒有出來過。


    他們在裏麵做了些什麽?


    顧輕寒不敢去想,他怕他會瘋掉。


    既然已經當她的麵親口說了要放手,那他就該放開她,不是嗎?


    反正,他對她來說隻是一個噩夢,他不能照顧她,反而會讓她加重病情。


    離她遠遠的,才是最好的。隻要能夠想著她,已經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顧輕寒自嘲地苦笑,愛而不得,多麽殘忍的酷刑!


    ……


    三天後,高竹清的病完全好了,一個人回了烏鎮市。


    烏鎮市在北方,路兩旁種的都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滿地落高,和海砂市完全不同。不過,路上開了暖氣,也並不是很冷,反而是海砂市濕冷一些。


    隻是身處這座城市,一些可怕的記憶便撲麵而來,高竹清對自己說,三天,熬過訂婚宴就好了。再痛苦,也不過就是三天的事情,她可以撐過去。


    回到顧家,幾年沒回來了,但一切如常,她住過的房間還是以前的擺設。傭人說,雖然她幾年沒回來,但是每天都有打掃。


    “竹清,你回來了。”


    身後傳來清脆的笑聲。


    林心恬迎了上來,眼角眉梢都洋溢著甜蜜的笑容。


    高竹清忽然覺得,不管將來怎麽樣,至少享受過此刻的甜蜜,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能和自己深愛十幾年的男人在一起,如同美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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