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頭一時間齊齊指向殷靜琪,叫她措手不及,有點兒亂了陣腳,但還是勉強鎮定過來神色,反問。


    “石經理什麽意思?懷疑我和外人聯手,賺公司的錢?”


    “我當然不這麽認為,怕隻怕,殷董所托非人!殷董選的這間公司,偷工減料非常嚴重,殷董就一點也沒有察覺?”


    公對公,石書淨言辭有些尖銳。


    “藍天這麽大一間公司,我每天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哪裏注意得到這麽多?要不是你丟下項目不管,會出這種紕漏嗎?項目是你簽的,你中途丟給我,現在出了問題,反倒來怪我,這是什麽道理?”


    殷靜琪踢皮球一樣,把責任踢回給石書淨。


    石書淨也是一肚子火。


    “孰是孰非都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以後再談,現在重點是該解決這個問題,讓海洋集團重新建立信心,不然怎麽繼續合作?我認為,應該立即終止和‘天和建築’的合作!”


    “不行!”


    殷靜琪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藍天和‘天和集團’簽了五年的合作協議,突然終止不是違約嗎?”


    “是對方偷工減料在先,就算打官司,對方必輸無疑!”


    “你認為這樣對藍天有好處嗎?”


    殷靜琪反對。


    “現在有幾間公司不偷工減料?之前合作的卓信,不也有好幾次不達標的情況嗎?”


    “但沒有這次這麽嚴重!海洋集團都要擱淺項目了,難道還不要立即采取手段解決?”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是承包商的責任?說不定是海洋集團有意刁難我們!你也不是不知道,海洋集團是出了名的苛刻!同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也有可能是你和司先生之間有問題,他把情緒帶到項目上來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劍拔弩張,其他股東和經理都不敢多說話,兩人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之前所有人都站在殷靜琪這邊,但現在石書淨手裏的股份,和殷靜琪母子加起來一樣多,也沒有人敢得罪,隻能看著她們爭執。


    “我和司先生什麽問題?那隻是你的猜測,但‘天和建築’偷工減料是明擺著的事實,不能不解決!”


    “都別吵了!”


    秦白淵插話進來,對這樣的爭吵顯然很心煩。


    “既然有問題,那就去解決!不管海洋集團是出於什麽理由暫停合作,材料不達標、虛報價格,都是很嚴重的問題!我們這方麵做好了,對方也沒理由刁難我們!”


    殷靜琪也明白,繼續吵下去沒有一點用,還會招來懷疑,隻能暫時把火氣壓下去。


    “我也沒說不解決,既然承包商是我選的,那這個問題就由我負責,三天之內,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說著,冷冷掃了一眼石書淨,她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隻是沒說什麽。


    會議結束後,石書淨被留了下來,會議室就隻剩下三個人,殷靜琪不必再偽裝,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石書淨,你剛才很威風嘛!果然手裏有了股份態度就不一樣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和我吵,是不是很解恨?”


    “我隻是就事論事,沒有針對您的意思!”


    石書淨一心隻在乎項目,至於其他沒必要的爭吵,她斷然是不想牽涉其中的,寧願息事寧人。


    “你都明了說是我選的人,還沒有針對我?”


    “人,確實是你選的!我不認為我提出來有什麽問題!事實上,我確實非常費解,為什麽對方明擺著有問題,你還要偏幫他?”


    “我做事當然有我的原因,難道我每一件事情都要向你解釋?真以為自己手裏有股份就多了不得了是吧?”


    這些天殷靜琪一直對股份的事情耿耿於懷,什麽事情都能借題發揮,依著她的脾氣,能三兩下把石書淨給撕了。


    “現在是項目的問題,跟股份沒關係!”


    “怎麽沒關?你擺明就是……”


    “都別吵了!”


    秦白淵不勝其煩,站了起來,兩人各瞪了一眼。


    “你們這樣吵,有意思嗎?媽,這件事,確實是你的責任!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和一間小公司合作?還那麽不靠譜!弄出這樣的事,對藍天影響多不好!”


    殷靜琪心裏有鬼,一經刺激立即拔高了嗓音。


    “你居然幫著這個女人數落我的不是?”


    “我沒偏幫誰的意思,我是就事論事!”


    “什麽就事論事,我還說是她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得罪了司先生!居然追責到我身上了,你也是被她迷惑了……”


    “媽……”


    “什麽也別說,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殷靜琪連文件都懶得收拾,邁著大步就走了,一出門口立即打了個電話。


    “是我!”


    石書淨倒是沒料到秦白淵會替她說話,整理文件時,半低著頭,很平靜地來了一句。


    “你沒必要那麽說!”


    秦白淵蹙了蹙眉頭。


    “你以為我是幫你麽?少自作多情!你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這人愛麵子,你當這麽多人的麵問責,叫她臉往哪裏放,也難怪她會發火!”


    “公司的事兒,我對事不對人,項目是我接手,我就得負責到底,今天換做是誰都一樣!而且你媽的火氣,跟著也沒關係,歸根結底,還是股份!”


    石書淨把文件抱在胸前,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鏡片遮住了那雙黑白分明且靈動的眼睛,但她的說的話,他卻非常不愛聽。


    “什麽我媽,難道不也是你媽?”


    石書淨就笑了。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多了個女兒!”


    說著就要走,秦白淵叫住她。


    “你等等……畢竟、畢竟是一家人……”


    他說這話時很不自在。


    “凡事別做得太絕!”


    “在公司,她是董事,我是經理,沒有一家人這個說法!更何況,咱們的婚姻也維持不了多久,還是別混為一談的好!”


    說罷,留給秦白淵一個背影,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盡管殷靜琪承諾三天內給個答複,但她對“天和建築”包庇的態度,還是叫石書淨沒法放心,打定主意,親自去“天和建築”一趟。


    石書淨五點下班就直接去“天和”,打了輛出租車,中途突然拋錨了,她隻好下車,在路邊攔車。


    她下班的時候比較早,路還不是很堵,但這會兒半天攔不到車,耗了不少時間,道路逐漸變得擁堵起來,一輛車挨著一輛,根本攔不到車,更倒黴的是,天還隱隱又要下雨的勢頭,把石書淨急得不行。


    在大城市,下班高峰期是最討厭的,能把人活活逼瘋,附近沒有地鐵站,光靠她一雙腳走,至少得三四個小時。


    車流慢慢往前挪,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她麵前,司機按了按喇叭,石書淨一看車牌四個9999,非常牛,就意識到了什麽,後座車窗降下,露出了一張鬼斧神工的臉,車內的男人一身黑西裝,雍容倜儻,劍眉心目,眼裏一池深碧水。


    就那麽短暫的目光交接,卻給了石書淨恍若隔世的感覺,下意識局促地抱緊了文件袋。


    畢竟是個城府極深的男人,司溫塵看她的眼神倒是波瀾不興,堅毅的嘴唇隻是微微扯動,就發出了低沉磁性的嗓音。


    “等車?”


    石書淨抿了抿唇,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


    “巧!”


    心裏,忒不平靜,一顆心七上八下。


    “要捎你一程麽?”


    “順路麽?怕不方便!”


    “這個點堵,去哪都一樣不方便!”


    司溫塵還是在等她的決定,即使是幫忙,也是一點也不給對方壓迫感的,非常地正人君子,儀態翩翩。


    石書淨看了眼天空,再磨蹭怕是雨就要下起來了,便點了點頭。


    “那麻煩了!”


    坐進車裏,融入了屬於他的空間內,心裏那份局促不安的感覺就愈發清晰了。


    她摸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究竟是因為形勢所迫,還是……想見他,她不知道!也許是後者吧,愈是刻意否認,愈是自欺欺人,在感情方麵,她是個弱手,總愛逃避。


    前方是看不到盡頭的車龍,車子一輛銜著一輛,一點點往前挪,雨落了下來,雨勢逐漸變猛,“劈裏啪啦”地拍打著車窗,石書淨覺得那像是鞭子,抽打著她的心。


    司溫塵是一個強大的磁場,不用做什麽說什麽,都已經散發出強大的磁性,對石書淨的一切都產生著影響,她的心跳、呼吸、脈搏。唯一慶幸的是這輛商務車空間很大,兩人各據一邊,有很大空位。


    司溫塵睨了眼她手裏的文件袋,兩個角都被她擰得變形了。


    “下班還要談項目?”


    “嗯!”


    說到這石書淨才想起正事來。


    “我已經調查過了,確實是藍天的承包商存在嚴重的偷工減料,謊報價格問題,對於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希望您能再給藍天一個機會,我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我為什麽要再給藍天機會?”


    司溫塵笑了笑,如靜水深流,眼神漆黑有一種魔力。


    “誠然,簽了單子,不代表就會一定順利,中間會出現很多問題,這是常有的事兒,但藍天出了這麽大一個紕漏,我甚至可以告藍天欺詐,合作泡湯,還要支付一大筆賠款,再加上這麽大的醜聞,恐怕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藍天都會焦頭爛額!不知道在醫院的秦總,能不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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