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書淨不做聲。


    “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那就是有了?”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石書淨話鋒一轉。


    “你是為了蘇知閑的事情趕回來?現在是怎麽樣?想替她討回公道?”


    秦白淵本來是相信她的,包括現在,但是現在怒氣衝頭,語氣也很衝。


    “沒錯!我就是要替她出一口氣!”


    石書淨淡淡地望著他。


    “那你想怎麽出氣?離婚麽?”


    石書淨怎麽也沒想到,憋在心裏多日,卻一直都鼓不起勇氣開口的話,會在這個萬籟俱靜的夜裏,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裏說出來。


    幾十次的鼓起勇氣,終究還是抵不過一秒鍾的衝動,淡淡地望著他。


    秦白淵愣住了,就好像被一把大錘狠狠砸了心髒,眉毛鬆了緊,緊了鬆,反反複複好幾次,張著嘴囁嚅,卻沒辦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挺拔的身子微微顫抖。


    “離婚”這兩個字,他喊了無數次,卻是第一次從石書淨口中說出來,非常非常地陌生,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接受無能的感覺。


    “你說什麽?離婚?”


    石書淨也愣了幾秒鍾。


    大概從十幾歲開始吧,剛懂得什麽是男女之情,她就喜歡上了秦白淵,逐漸地,就變成了宿命一般,對秦白淵的感情,和她的生命、呼吸是一樣的,自然而然,賴以生存的事情。


    逼他結婚,她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但她一直想,她會給他幸福,會用愛感化他,可一天天地,她失望了,愛是這世上唯一無法勉強的事情,不愛就是不愛,哪怕她為他死,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


    換做從前,她可能會以一種絕望的心情繼續在這段婚姻裏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可是最近這段時間,變化太大了。


    她討厭這樣的變化,卻也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這些變化,一把步步逼她認清事實。


    蘇知閑流產的事情,給她帶來重重的一擊。


    她感覺愛情讓一個女人變得好可怕,甚至這已經不是愛,近乎瘋狂了,為了得到一個男人,不惜犧牲孩子,不惜陷害別人,這等於犯罪!


    她想到了自己,她又何嚐不像蘇知閑?不顧一切地嫁給秦白淵,哪怕他為此很痛苦,她依舊一廂情願,她害怕自己變得更加執拗,更加不可理喻,遲早被折磨成神經病。


    這麽一想,石書淨的態度又堅定了一些。


    她並非現在立刻就要離婚,她隻是看得更加清楚了,也想表明自己的態度,她不想再折磨自己,也不想委屈秦白淵,婚姻不是報複,他背叛了,她就要背叛來報複他,那樣太卑劣。


    “是!離婚!”


    石書淨望著他的眼睛。


    “我不想變成蘇知閑那樣的悲劇!”


    “關蘇知閑什麽事?你扯上她做什麽?”


    秦白淵額頭青筋凸出,咬牙切齒。


    “你這分明是借題發揮,是找借口!”


    “不想變成她?嗬嗬!你幹嘛不更加虛偽一點,說要成全我們?你簡直是,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惡心的女人!”


    “你當我傻子嗎?你離婚,不就是想和司先生在一起?說白了,就是你有了他,看不上我了,想過河拆橋是吧?難道秦家還不夠讓你滿意?你的野心可真大!”


    “你這才叫借題發揮!”


    石書淨反駁。


    “如果沒有司先生,難道我們的婚姻就能維係下去?你我最清楚,這樣的感情對我們來說都是折磨,尤其對你,過去三年,你恐怕也沒有一天過得好,每天都恨不得我死,不是嗎?”


    “人家說相愛相殺,可是我們連相愛都沒有,隻是我一廂情願地認為愛你,拖著你不放,但現在,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改變,我想這樣對你而言也是最好的。”


    “是,這段婚姻是墳墓,過去三年是折磨,但那時候你怎麽沒想過放過我?我一次次提出離婚,你還要死死纏著我,說到底,都是因為司先生,我現在妨礙你們在一起了,你有了更好的選擇,想甩了我,就是這樣!石書淨,你怎麽不幹脆利落地承認這一點?”


    石書淨抿唇。


    “是……他對我的生活是有影響,但並不是最主要的,關鍵在於我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生活!”


    “閉嘴!”


    “咣……”


    秦白淵將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四分五裂飛濺,有一小塊碎片濺起時還劃傷了石書淨的小腿,她嚇了一跳,惶恐地望著他。


    秦白淵的憤怒,難以遏製,整張臉都抽搐了,大聲嘶吼。


    “背叛就是背叛,別再找那些理由!你受夠我?我才早就受夠了你!你以為我願意對著一個給我戴帽子的女人?我看著你,不知道有多惡心,恨不得掐死你!”


    咬咬牙。


    “但是,你纏了我三年,又害死了我的孩子,現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和奸夫雙宿雙棲?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情?”


    “蘇知閑流產是她自己設的局,她知道你不要孩子,自己滾下樓陷害我!”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麽狠?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


    “我沒有!你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但我沒有做過的事,我絕不承認……”


    話音剛落,隻見秦白淵幾個大步走過來,隨後石書淨的下巴被狠狠捏起,一把推到了牆上。


    後腦勺撞上牆,很疼,眼前一黑,石書淨有幾秒鍾背過氣去,然而下顎劇烈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清醒,被迫張開眼睛,對上了秦白淵那張瘋狂憤怒,青筋突出的臉,她感到好恐怖。


    他側身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好像隨時可能一拳頭砸過來,在這樣的氣氛裏,石書淨感到不寒而栗,渾身瑟瑟發抖。


    那張漂亮的臉,此刻變得猙獰暴怒,就像魔鬼,恐怖得令她牙齒都在打顫,他憤怒地逼視她,就好像要殺了她那樣,滾燙的呼吸亂拂在她臉上,手指一個勁用力,她都聽見自己下顎骨“咯咯”的響聲,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整個掐斷了。


    “你這該死的女人……你夠狠……我確實是沒有想到,我居然會被你背叛,行!你真的很厲害!連司先生都被你勾上了,也難怪你這麽急於擺脫我……現在在你眼裏,我連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了,是嗎?”


    石書淨不做聲,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地接受著他憤怒的質問。


    而她的沉默,使得秦白淵心裏的怒火一下子竄得更高了,他一想到自己最厭惡的女人居然給他戴了帽子,並且現在還要為了奸夫甩掉他,滿腔怒火就不知道該如何發泄,翻蘇倒海一般難受,一切都刺激著他最最凶殘的一麵。


    “我叫你說話!”


    秦白淵氣急敗壞,粗著嗓子在她耳旁咆哮。


    石書淨疲於應對。


    “這不是一個比較題,隻是現在大家都很痛苦,我隻是想找一個最好的解決途徑,彼此都能解脫!”


    “彼此解脫?嗬……是你解脫吧……忘了以前你是怎麽死纏著我不放的?現在呢?讓你留在我身邊,是對你的折磨了是吧?”


    秦白淵繼續在她耳邊吼,甚至推了她一下,石書淨再次撞上牆壁,好疼,渾身都跟散了架一樣。


    但她緊咬著嘴唇,默默承受著這一切,無聲地反抗著。


    “你說話啊,該死!”


    秦白淵感到自己發怒就像一拳拳砸在空氣裏,得不到對方半天回應,他怒了,可是又找不到任何發泄的途徑,要瘋掉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這樣行為有多可笑可悲,不禁有些頹然,身上的力氣好像忽然間被抽光,頹然地鬆了手。


    “好!你要離婚,我同意!隻要你拿下海洋集團的項目,我立刻簽字!”


    氣焰一下變得相當沉靜,秦白淵冷冷地抽了抽嘴角,譏諷。


    “不過我想這對你而言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你隻要跟奸夫說,他一定會簽約,不是嗎?就當做是我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


    說罷,抽身而去,用力甩上了房門。


    石書淨的身子也跟著顫抖了一下,眼裏泛起酸楚。


    過去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當她一個人守在這個空房間裏,她都沒有像現在這麽絕望過,他同意離婚,她反倒五味雜陳。


    當初結婚的時候,她是抱著過一輩子的想法結的,當時候太天真,怎麽都想不到,以愛為初衷的婚姻,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離就離吧,石書淨還是這麽想著,與其繼續痛苦,倒不如灑脫地結束這一切。


    石書淨以為秦白淵會離開家,沒想到早上起來就見到他從客房出來。


    中間隔了一條樓梯,兩人麵對麵站著,顯然都是一夜未眠,臉色都很憔悴。


    秦白淵一見她就像見到仇人一樣,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是陰沉到了極點,一扭頭走了。


    石書淨等他下了樓,才下去,一前一後的,正準備出門。


    秦雲寧大步衝了進來,一進門就給了秦白淵一耳光,把他打懵了,石書淨也嚇一跳。


    殷靜琪隨後急忙跟進來,看到這一幕用力推開秦雲寧,尖叫。


    “你幹什麽打我兒子?”


    秦雲寧暴怒。


    “出了這麽大事,你竟然敢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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