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樂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除了臀部的疼痛,給他最大痛楚的還是心口。


    直視著諾顏那一雙寫滿了冰冷的眼眸,李子樂全身的血液被她的目光凝結成冰。


    不甘心,他不甘心。


    所有的女人女孩子都喜歡他,就連原本抗拒他的諾雪也接受了他,為什麽隻有她要這麽討厭他。腦子裏閃過今天中午看到的場景,她跟那個沒有任何關係的男的都能那麽有說有笑,為什麽獨獨對他冷酷。


    為什麽偏偏是她討厭自己。


    一口氣堵在了李子樂的胸口,心裏想什麽,他嘴上就說了出來。


    “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


    他問的極為大聲,整個房間裏,都是他情緒不寧的這一聲質問。


    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問出這麽一句,諾顏的表情愣了。等到她反應過來,她的眸光陡然一沉。


    “別說你知道為什麽。”她本來不想搭理他,但既然他都這麽問了,那麽她就索性跟他說清楚。“別以為你住進來,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永遠都不會是你的家人!”


    聽到她如此殘酷的一句話,他應該會再次心痛的,可是他卻沒有,那麽,顯然,他難過抑鬱的原因並不是這個。“我當然知道!”李子樂大聲的吼了回去。


    他不明白,更加混亂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煩躁的點在哪裏。為什麽當他看到她跟那個所謂的部長在一起的時候心情會那麽複雜,就好像自己的東西被奪走了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那憎恨的表情會那麽難受,明明她說的話更狠毒。


    “你不是我弟弟。”諾顏突然說道,比起煩躁的李子樂,她的反應顯得十分平靜。“我的弟弟隻有小宇,而你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就算是上了戶口,也改變不了你身上流著那個女人低賤的血!”


    話說到這裏,臥室裏的氣氛急驟下降。


    諾顏冷冷的瞪著麵色僵硬的李子樂,也是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闖進自己的房間,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隻知道,她對於他的出現感到十分的不滿,並且,連一秒也不想多看他。


    “出去!”她冷冷的下逐客令,然後重新在書桌前坐下,擺明著不想再理會她。


    到了這裏,李子樂終於明白了。


    自己的煩躁從何而來。


    原來,並不是因為她有多麽討厭自己,也不是因為她跟別的男的在一起,而是……他們是一家人。


    而他,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感覺。偏偏,他們是一家人,所以他才會異常的煩躁,莫名其妙的有種要發火的衝動。


    李子樂,你真的是瘋了,竟然對自己的姐姐……


    不敢正視自己的情感,李子樂滿臉狼狽的從地上爬起,倉皇逃離。


    ……


    這天之後,李子樂的狀態更佳的嚴重了。


    每分每秒,無時無刻的,諾顏的身影不在他的腦子裏打著轉,任憑他想借由其他的事情來抹滅她的痕跡,卻沒有一點效果。不隻如此,反而他的思想漸漸的不受控製了,他開始想,如果他們不是姐弟該有多好。


    ***


    這天。


    周末晚上,李子樂坐在三樓的樓梯拐角,正撐著腦袋等待著諾顏的歸來。


    自從那天之後,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他沒有再見過她。倒並不是他可以的躲著她,而是她根本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過。


    等了兩個小時,已經臨近十點,李子樂有些不耐煩了。


    突然,砰的一聲從樓下傳來,將他嚇了一跳。


    李子樂旋即轉身下樓,一探究竟。


    然而他卻在看到客廳裏的情景之後,腳步頓在了樓梯口。


    大廳裏,燈火通明。


    一周未見的諾顏身上背著書包,兩隻手裏各提著兩隻行李袋,一臉冷峻麵無表情的望著對麵的諾父。而諾父因為背對著他的關係,所以李子樂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腳邊橫七豎八的椅子看來,剛才的那一聲巨響,應該就是他踢到椅子的聲響。


    遠遠的,他就嗅到了他們之間彌漫的戰火味道,戰爭一觸即發。


    父女對質的場景,這還是這五年來,李子樂頭一次看到。即便是從第一天進門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不容樂觀,但也沒想到竟然會差到這種程度。


    這個時候,家裏除了他們三人,便在沒有人了。


    眼見著局勢的發展,李子樂不禁心疼起諾顏,他邁開腳步下意識的上前想要阻止這場戰爭的發生,然後腳才剛踏出去,便因為諾父的一句話而再次頓住。


    “是誰準許你把這個孽種帶回來的!”


    這還是李子樂頭一次聽到諾均年用如此憤恨的語氣衝諾顏低吼,但最叫他關心的還是那兩個字。


    ‘孽種’李子樂停下腳步再度向諾顏望過去,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後還躲著一抹瑟瑟發抖的小小身影。


    李子樂看見了,那是一張約七八歲孩童的臉,小小的臉上一雙眼睛大得有些嚇人,理著板寸頭,身上是洗得有些發黃的白色t恤和中褲,瘦小纖細的身子骨顯露無遺。隻見他一臉瑟縮的躲在諾顏身後,柔柔的雙手緊抓著她的衣角,像是害怕別人會對他做什麽一樣,隻悄悄的露出一顆小腦袋,一邊傻笑一邊呆呆的望著諾均年。


    雖然早就預料到他會有如此激動的反應,但是當親耳聽到,諾顏還是忍不住心寒。


    但她不願意就這麽服輸,“如果不是別無選擇,我也不會帶他來這裏。外婆剛過世,我不可能留他一個人在那。你放心,我隻會帶他住一晚,等明天我找到了願意照顧他的人就會送他離開的。”


    原來,最近見不到她的原因是照顧這孩子的外婆過世了。


    李子樂這才注意到諾顏眼下那兩道濃濃的黑眼圈,眼睛又紅又腫,臉色十分的蒼白憔悴,顯然是悲傷之後的狀態。不禁,更心疼了。


    “我不準!”就算諾顏那麽說了,諾均年也是一步都不肯退讓,“是送到警察局還是丟在外麵,你隨便選擇。總之,我不允許他住在這個家裏,就是一個小時也不容許!還有你,以後不準跟他有任何的來往!”


    話音剛落,遭來諾顏激烈的回應,“不可能!他是我弟弟!”


    “你的弟弟隻有子樂一個人!”


    聞言,諾顏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諾均年,久久,冷笑道:“那個你在外麵風流留下的,才是你口中的孽種——”


    “啪!”諾顏的話未完,一記耳光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臉上,清脆而響亮,取代了她還未說完的話。


    似乎是連諾均年本人也沒想到,自己會向她出手,在打過之後,他的手掌頓在了半空之中,臉上帶著震驚。


    而被硬生生打了一巴掌的諾顏更是毫無預料,沒有站穩,瞬間因為那一巴掌而整個人跌坐在地。


    而她身後纏著她的男孩也因此而倒地,當場就哭了出來。


    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以及快要從眼眶中掉出的淚水,諾顏連忙轉身安撫痛哭不已的弟弟。


    “小宇不哭,不哭,姐姐在這。”諾顏一邊安撫著,一邊用痛恨的目光望向諾父。


    而諾均年也意識到了自己太過分了,最後終於退了一步。“隻有今天晚上!明天一早你就送他出去,否則,我會親自把他丟進精神病院的!”


    本來,事情到這裏就應該結束了,但是被打了一巴掌之後,諾顏反而清醒了。


    “這個房子,媽媽也有一半的繼承權,她的孩子理應有住在這裏的權利,你沒有資格趕他離開。就連毫無關係的那對小三母子都能夠住在這,為什麽小宇就不可以!”


    “你!”


    諾顏一口的伶牙俐齒讓諾均年鐵青了臉色。


    “好,既然你非要提,那就跟我說清楚。你一直跟我說去圖書館的事是騙我的?聽說,你每天早出晚歸就是為了照顧別的男人的野種?”諾均年的嗓音冰冷。


    聞言,諾顏的臉色微微發白。


    一旁的李子樂也愣住了。


    為什麽爸會知道這件事,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啊。想到這裏,他突然緊張了起來。諾顏知道他跟蹤她的事,她會不會誤會是他向爸告的密。


    諾顏的表情就平靜下來。


    “我說了,小宇是我弟弟。你非要說他是野種,那你那個兒子也是見不得人的野種!還有,我去圖書館和打工有什麽區別嗎?就算打工我也依舊是全校第一的模範生。別裝得一副慈父的樣子,因為你從來沒有關心過我怎麽樣。你說這種話,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諾顏顯然是決定撕開了臉皮,說話之時一點也沒有顧及諾均年的麵子。


    諾均年的臉色自然是很難看,“你是我的女兒,你竟然給我賺錢去養別的野男人的種,我不準你做那種事情!”


    “嗬,不準?你憑什麽不準?”諾顏不禁冷笑。“不要覺得隻有你才是受害者。事實上,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在外麵風流,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找到家裏讓媽知道了這件事,她怎麽會因此對你懷恨在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是你一手摧毀了整個家,是你害的小宇變成這樣,而如今你卻把所有的罪怪在他身上,你怎麽可以這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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