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會傻到自動認罪,我更不可能讓那些陰暗的人得償所願,就是死,我也絕不會認罪。


    所幸,他們也沒有對我嚴刑逼供。


    蘇尚楊的三寸不爛之舌於我來說壓根沒用,但他們也不會對我動手,可能是我也有背景的緣故吧,反正,我在警局的這幾天,一下都沒受皮肉之苦,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真寧願被打,也不願這樣無止境的等待,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對我來說更加的殘忍。


    更殘忍的是,蘇尚楊見我嘴硬,他竟然把我的糧斷了,隻要是他哪一天審訊我,我沒有認罪,他就在這一天不給我飯吃。本來,待在這不見天日的小黑屋飽受精神之苦,就已經讓我差點崩潰,現在,我傷勢沒恢複。還三天兩頭沒飯吃,就更讓我受不了了,我仿佛處在十八層地獄,受著最殘忍的折磨,我的日子,真的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但是,我依然沒有認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絕不會承受這一份冤屈,我不想死,更不想枉死,這是我心中最後的信念,也是我最堅定的信念,靠著這一股信念,我一直支撐著自己,不管多苦,我都在堅持,沒有倒下。


    就這樣,我在拘留室裏,待了足足一個星期。這一星期。對我來說,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我的身體快要垮了,我的意念也仿佛消耗殆盡了,我的精神都開始恍惚了,我好像成了全世界最慘的人,沒有人比我可憐,沒有人比我淒慘,我的生活,見不到光明,我的心裏,也沒有一絲光亮,我看不到希望,可我還是在堅持,我明知道秦家和張家救不了我,但我卻還是那麽的想為自己伸冤,我無法承受被冤死的感覺,我真的不想就這麽死。


    可是,我就是再不想死,我的精神和身體也熬不住了,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我也快沒有意誌了,而,就在一星期後,我幾乎徹底崩潰的時候,拘留室的門,開了。


    有兩個人,進入了拘留室,映入了我模糊的視線中。


    我靠著僅有的意識,辨識清了,其中一人,就是看守我的小警察,但另外一個,我完全不認識,這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他和別的警察明顯有區別,穿的警服都不一樣,感覺要高好些檔次,我衝著他,迷迷糊糊的問了句:“你是誰?”


    聽到我的聲音,小警察立馬解釋道:“這是我們的局長!”


    小警察的話,讓萎靡到極致的我,忽然就來了一點精神,這感覺,就像是在無邊無際的沙漠,看到了一丁點清泉,我雖然不知道這位局長大人是來審訊我還是幹嘛,但終於看到比蘇尚楊高級別的人,我就感覺是吸收到了新空氣,有了一絲新的希望,我希望這位是青天大老爺一樣的人,能為我主持公道。


    於是,我幾乎是拚盡了我吃奶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了身,直麵向了這個肥頭大耳的男人。


    他見我起身,便直接開口,對我說道:“你好,我叫雷源,是這裏的局長,我是來通知你,有人保釋你,你自由了!”


    聽到這話,我整個都炸暈了,我剛剛站起的身子,差點又要倒回去了,我沒有想到,驚喜來的這麽突然,我還想著求求這個局長,希望他能聽聽我的冤屈,可他都不等我說話,就直接宣布我自由了,這真的是意外,是奇跡。


    我的心,終於徹底亮了,我已然喜出望外,黯淡的天空,總算有了陽光,我的生活,總算看到了希望,這感覺,真的太好太好。


    不過,會是誰保釋我呢?能讓雷局親自現身,並如此客氣的釋放我的人,來頭定然是非同一般啊,忽然間,我驚喜的內心又被疑惑充斥了,我來不及多思索,連忙問雷局道:“是誰保釋我?”


    對於我這個問題,雷局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輕笑了下,隨即轉身離開,邊走邊道:“你出去就知道了,他在外邊等你!”


    聞言,我心頭一震,立馬邁開了我如鉛般沉重的腳步,跟上了雷局...雷局的地位果然不凡,他的臉麵,就仿佛是一張通行證,隻要是見到他的人,都必然對他致意行禮,但凡他走過的地方,都會讓出一條大道。


    我跟著他,完全就是一路暢通無阻的走著,隻不過,雷局走的挺拔有氣勢,而我行走起來,卻像是一個潦倒的乞丐。


    我現在的形象,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我的身體,也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在見到雷局之前,我已經一天沒有進過食了,肚子都餓的幹癟了,整個人也憔悴的不成樣子,身上還臭氣熏天的,這樣的我,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了,但,我卻一點都不在乎這些了。


    重生的希望,讓我有了氣力,讓我之前蓄積的所有疲累消失殆盡。那暗黑地方所受的苦,那一個星期以來心靈的折磨,現在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對我來說,現在唯一重要的就是,我終於自由了,我不需要再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了,我,重獲新生了。


    拖著沉重卻又堅定的步伐,我來到了警局的大門外,一到外麵,我的雙眼立即被刺的生疼,一直處於黑暗當中的我,突然接觸到強光,眼睛明顯受不了,甚至,我整個人都有點頭暈目眩了。


    出於條件反射,我立刻閉上了眼睛,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邊的新鮮空氣。再悶聲吼了一聲,吼出了我這麽多天的憋屈與痛苦。


    隻是這麽一下,我體內的汙濁之氣就仿佛全被釋放了,我的心靈,也得到了安寧,隨即,我緩緩的睜開眼睛。這時,雷局突然拿一個小袋子,遞給我道:“這是你的東西,你可以離開了!”


    我身上沒什麽多餘的東西,就是一個錢包和一部手機,這小袋子裏裝的就是我的手機和錢包。接過小袋子,對雷局點了點頭,我便邁開了腳步,徑直離開。


    警局大門口的路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乍一看去,這車似乎很平常,但實際上,它價值不菲,是高端汽車。之前,雷局說,救我的人在外麵等我,想必,這車的主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隻不過,到現在我都還想不明白,到底誰有這麽大本事能夠救我出來,對於邊家和張家,我是一點不抱希望了,他們要是能救我,也沒必要等到這個時候,而且,他們自上次見過我一麵之後,都不能再見我第二麵了,這說明,他們的關係已經打不通了。


    再者,蘇尚楊也明確告訴過我,說邊家和張家已經不頂用了,我不必去期待他們的救援。很明顯,張家和秦家已經知道邊家和張家會竭力幫我,所以故意牽製了他們,讓他們的關係無處施展。


    那麽,現在,能讓雷局親自過來把我放出來的人,到底會是誰?


    我想不到任何人,也是真的好奇,畢竟,在這京城,我最大的靠山就是邊家和張家了,除此之外,我還真沒有什麽熟人,更不會有位高權重的熟人。


    就在我滿心納悶的時候,車子副駕駛的車窗突然下降,隨即,一張臉映入了我的眼簾,他對我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上車!”


    看到這張臉的一刹那,我震驚了,完完全全驚了。因為,這個叫我上車的人。竟然是曹家的繼承人,曹隆。也就是說,把我從局子裏撈出來的,是曹隆?竟然是他救的我?


    我就算想到誰,也不可能想到是曹家救了我,感覺,我和曹家的關係是八竿子打不著啊,甚至可以說,我們之間還有點罅隙,第一次去曹家公園參加曹隆生日宴的時候,我沒有給曹隆麵子,讓曹隆對我十分介懷。


    後來,在韓詩雨遇襲的事上,我似乎又打亂了曹家的陰謀,按理說,曹家應該容不得我,可偏偏,救我的人卻是他們,這到底怎麽回事?


    一時間,我都愣了,人都是懵的。


    見我發愣,曹隆又對我說了句:“上車呀,還愣著幹嘛?”


    聽到曹隆的催促,我才猛地回神,沒有遲疑,我立即鑽到了曹隆的車子裏。


    曹隆車裏的溫度適宜,一鑽進去,就有一種暖和的感覺,他車中的味道也有一股清香,不過,待到我進來以後,車裏麵頓時充斥起濃烈的異味,聞起來非常的刺鼻,但曹隆卻半點沒有嫌棄我,他見我上車,立馬就開車離去。


    此刻的曹隆,穿的非常正式,儀表堂堂,他的脖子上也沒有戴項圈了,看過去都不再像是小孩子了,感覺,自打比武大會以後,曹隆似乎多了一份叫沉穩的東西,他十八歲的身體,仿佛涵蓋著三十八歲的氣韻,整個人的氣質非同一般。


    我自認為,我看不透曹隆,我不知道他天才的腦袋裏在想著什麽,對他這個人,我本身也不熟悉,所以,我壓根搞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見他始終沉默不語,我不由的開口問道:“你帶我去哪兒?”


    聽到我的聲音,曹隆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專注看著車。他的這一番表現,讓我十分莫名,我愈發的看不透他,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


    我這才剛從龍潭裏出來,不想再入虎穴,於是。我忍不住再次對曹隆道:“你說話,不說我跳車了!”


    曹隆這才微微一笑,玩味道:“吳韜,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怕死了?”


    我抿了下嘴,冷聲道:“我這不是怕死,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有什麽話,就趕緊說,不要拐彎抹角了!”


    曹隆聞言,還是沒有表明主旨,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優雅的笑容,卻沒有開口說話。


    然而,他越是神秘莫測,我愈發覺得不自在。他這沉默的方式,讓我莫名的反感,我現在也不管他為什麽救我了,直接對他強硬道:“停車!”


    曹隆的笑容漸漸的散去了,不過,他還是沒有搭理我。


    我徹底不耐煩了,大吼道:“我要你停車!”


    我的聲音,震蕩在車內,發出了巨大的回音,曹隆這才緩緩的把車停了下來,至此,車子已經開到了一片無人地帶,四周鮮有車輛,更是了無人煙。


    曹隆停下了車,便將目光盯向了我,淡淡道:“本來還想給你好好接風洗塵,既然你這麽謹慎,那我們就在這裏聊吧,下車!”


    話音落下,曹隆率先下了車,我微微躊躇了下,也跟著一起下了車。


    其實,我現在變得疑神疑鬼,也都源於這京城的環境,我好像稍微一疏忽,就陷入了別人的陰謀和圈套。人心隔肚皮,我已經被虛偽的人害慘了,我都不敢再輕易相信人了,特別這個曹隆,他年紀輕輕。


    卻有頗深的城府,我和他又算不上熟悉,對於他,我自然會謹慎,我不想再次傻頭傻腦的被人當做工具利用。


    下了車以後,我跟著曹隆一起走向了道路旁邊的樹林。


    此時,正值傍晚,一抹殘陽掛在天邊,微紅的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飄滿枯葉的泥地上。曹隆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我輕輕的走到他旁邊,對他認真的問道:“為什麽要救我?”


    曹隆用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了下我,然後才緩緩的回道:“因為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是被陷害的,所以救了你!”


    聽起來,曹隆這話,似乎毫無破綻,可正是沒有破綻,才顯得奇怪。這一下,我愈發覺得曹隆不簡單,我皺著眉頭,對他反問了一句:“就這樣?”


    曹隆笑著點頭道:“就這樣!”


    我癟癟嘴道:“那謝謝你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我便佯裝要離開。


    曹隆立刻叫住了我:“等等!”


    聞言,我直接立定了身子,我是真的不想和曹隆拐彎抹角了,他這遲遲不願開門見山的方式,讓我非常反感,雖然他救了我。


    可我無法安心享受他的救助,他怎麽可能隻是因為知道我無辜就救我,他如果不是有他的目的,絕不可能勞神費力救我。


    所以,在曹隆叫住我後,我直接對他鄭重道:“我這人是個直性子,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曹隆衝我點了點頭,鏗鏘道:“好,我就欣賞你這份豪氣,說實話,吳韜,我很看好你,特別是在比武大會上,你打敗了蔣成雨,更讓我刮目相看。


    這一次,雖然外界都認為你殺了秦家十三口人,但我卻不這麽認為,我仔細研究了這件事,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這事並不是你所為,而是有人想借刀殺人,除掉你。能做出這事來的,必然就是張家了!”


    曹隆不愧是個天才,對於這種事,他看的比別人透徹,又或者,他很了解張家,才會知道張家像是能幹這種事的人,總歸,他是相信了我。


    隻不過,聽到這裏,我還是沒有搞清楚他的來意,於是,我不由的再問了句:“所以呢?”


    終於,曹隆不再磨嘰,對我直言不諱道:“我知道,你與張家有恩怨,所以你才會數次和張家作對,張家也想一心除掉你。


    但是,憑你現在的力量,想要對付張家,實在是太難了,況且,現在還多了一個和你不共戴天的秦家,你就更沒法和他們作對了。


    不過,你要是跟我合作,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我可以幫你一起對付張家,實現共贏,你覺得如何?”


    這,才是曹隆的真正目的,他救我,原來就是想利用我,一起對付張家。


    雖然,他提出的這個共贏對我來說確實比較有吸引力,隻是,如若我答應了他,我就等於徹底成為了曹家的棋子,我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到他們的監督和擺布。


    我當然不想這樣,在這個水深火熱的京城,我如果太輕信於人,絕對就落不到好下場,我也不願意再當一顆棋子。


    於是,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拒絕曹隆道:“對不起,我恐怕讓你失望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張家之間的差距,我已經不想和張家作對了,我現在隻想離開京城,求得安穩!”


    曹隆對我的話不置可否,他緊緊的盯視著我,高深莫測道:“吳韜,你就不要自己騙自己了。你沒這麽容易退縮的,我查過你,在以前,你爸坐牢的時候,你一直是飽受欺辱,經曆了各種辛酸,後來,你蛻變了,你學會了反抗,一步步崛起,一次次讓人們大跌眼鏡,你有別人沒有的執著精神,你不是個會輕言放棄的人。


    而今,你在京城栽了這麽大的跟頭,差點就喪命了,你就更不可能退縮了。況且,張家已經打定主意想要你的命,那麽,你就算離開京城,我相信張家也會有辦法對付你,你逃到哪裏都沒用,你唯一的路,隻有反抗,這才是你的宿命!”


    果然,曹隆這個人,深不見底,非常可怕,他不僅聰明,口才也極其淩厲,他的一番話,主次分明,說的條條是道,我冷淡的心,都不禁有些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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