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來到了擂台之上,裁判才猛地反應了過來,他怔怔的看著我,啞然道:“吳韜,你上來幹嘛?”


    我仿佛沒有聽到裁判的聲音一般,直接忽略了他,在立定腳步後,我緩緩的將臉抬起,用我那渾濁的雙眼,看向了蔣成雨,輕聲道:“比賽還沒有結束,繼續!”


    雖然,我支撐著自己站起了身,並走上了擂台。但實際上,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還很差,傷勢非常嚴重,我體內的氣力也基本消耗殆盡,整個人極其的疲憊無力,因此,我發出的聲音也是非常的虛弱,甚至,說完這句話,我還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我的這一番表現,早已讓全場傻眼,尤其是我剛對蔣成雨說的那句話,更是掀起了現場的驚濤駭浪,所有人都被我震翻了,就連小傻子蔣成雨,也被我震的目瞪口呆。


    他在把我扔下擂台的一刻,就已經完全無視了我這個廢物,他已然看不起我,不再把我當對手。他沒殺我,就已經算是他對我的法外開恩了,可我不好好珍惜這生的機會,竟然還不識相的要求繼續打,這怎能不讓蔣成雨吃驚,他簡單的腦子根本就想不通我這是幹什麽,他以十分不解的眼神,莫名的盯著我,就跟看外星人一樣。


    現場的觀眾,也禁不住的紛紛議論:“吳韜是不是瘋了,怎麽還要求繼續比賽!”


    “是啊,張家三少明明放過他了,他應該知難而退,他現在這樣是想找死嗎?”


    “對呀,他現在哪還有戰鬥力啊,或許他就是不想活,特意想死在擂台上吧!”


    “這也不一定,你們想啊,剛才救他的是張家小姐,說不定吳韜麵子薄,不想女人救他,怕將來沒臉。才要求繼續比賽的!”


    “也有可能,唉,一個這麽不凡的奇才,為什麽就想不開呢!”


    “他自己想死,誰也攔不住啊,這下總沒人救得了他了。”


    在人群議論不止的時候,蔣成雨也反應了過來,但,他沒有對我動手,而是對我反問了句:“你確定?”


    我輕輕的伸出舌頭,舔了下嘴邊的鮮血,然後以十分肯定的語氣,輕聲回道:“確定,我還沒輸。請繼續!”


    我深知,比武大會有明確規定,如果有一方被打倒在地,並且一分鍾起不來,完全喪失了比賽能力的選手,最終才會被判定為輸。


    另一種,就是選手自己主動認輸,而我,雖然被丟下了擂台,但這並不是判定為輸的根據,畢竟,這個擂台是沒有圍繩的,隻要受到的衝擊力大,就很有可能摔下擂台,但這不代表就是輸。


    不可否認,我確實是被當死狗一樣丟下去的,蔣成雨要殺我是易如反掌,但,我總歸是沒有違反規則,我在一分鍾之內爬了起來,我就有資格繼續比賽。


    蔣成雨聽了我的話,他臉上的傻笑,再次收斂了起來,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冰寒,隨即,他狠著聲對我說了句:“我本來打算饒你一命,既然你要找死。那就別怪我了!”


    說著,他又對著一旁的裁判喝令道:“你,下去!”


    蔣成雨的語氣,完全就是命令,別看他平時傻兮兮的,但一嚴謹起來,他還是非常有威懾力的,尤其是他發起火來的時候,更是可怕。


    當然,最最可怕的,還是他狂暴的時候,他一發狂,簡直比怪物都要恐怖,這樣的人。誰不害怕,所以,裁判雖然很不理解我為什麽上台比武,但他還是聽了蔣成雨的話,非常識相的跑下了擂台。


    眼看著這一場決鬥又要繼續,心急如焚的墨鏡女人,又一次不顧一切的站起了身,衝我大喊道:“吳韜,你不要犯傻了,趕緊認輸,不要再比了!”


    墨鏡女人的喊聲幾乎是歇斯底裏,她太害怕,太緊張,以至於,她的額頭上都布滿了汗水,她實在是控製不住她的擔憂,現在,她都不喊我吳情了,直接呼喚我為吳韜,以前她覺得我吳韜這個名字太土鱉,她都不想叫,特意給我取了吳情這個名字。


    可此時此刻,墨鏡女人卻情不自禁的叫了我本名,可見,我這個人,也確實深入她的心,她很不想我出事,很害怕我死亡,所以她竭盡全力的勸我。


    可我,卻沒有聽從她的勸告,我隻是偏過頭,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不過,這笑容裏,卻隱隱藏著我的某種自信。


    而,在我偏過頭的時候,我還看到了觀眾席裏的韓詩雨,此時的她,也不再淡定了,她之前恢複的平靜,又被我打碎了。


    我要求繼續比賽,顯然也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不由的緊張,恐懼。她還想站起來說什麽,可坐在她旁邊的張家人,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這一次,張家人好不容易逮到了我自尋死路的機會,怎麽可能會再次容許韓詩雨去打攪了。


    韓詩雨被控製了,她也沒說什麽,她隻是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很明顯,她想勸我放棄比賽,可我依然沒有聽從。


    我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停留了下,就立馬回過了頭,望向了蔣成雨,並且很淡定的說了句:“那就來吧!”


    我的聲音不大,但語氣特衝,其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這下,蔣成雨終於再也控製不住了,立即,他身體內的殺氣便狂暴而出,他整個人都仿佛化身成了惡魔,在極短的一瞬間,他的氣勢就籠罩了全場,鋪天蓋地。


    這一刻的蔣成雨。似乎比起剛才狂暴時期的還要恐怖,他怒了,是真正的怒了,他是被我的舉動給激怒了,在蔣成雨看來,他饒了我一命,我就應該臣服於他,並且感恩戴德。,


    可我不但沒有,反而再次挑釁於他,這就說明,我還是沒有服他,在武力上,我依然有我的自信和驕傲,我依然不懼於他的威嚴,這讓蔣成雨怎麽受的了,在武學領域,他就是天,在擂台上,他就是王,沒人可以觸犯他的威嚴。


    所以,我的挑釁讓蔣成雨徹底動怒了,這回,就算是韓詩雨求情,蔣成雨也不可能放過我了,在他氣勢最強勁的時候,他猛地衝我大吼了聲:“你給我去死吧!”


    一句話,直接震的全場噤若寒蟬。碩大的現場,瞬時鴉雀無聲,而蔣成雨,他直接穿破了寂靜,朝著我呼嘯而來。


    蔣成雨的身形瘦小,但他的威勢卻衝天,簡直比巨人都要恐怖的多,他每跑一步,都有地動山搖的效果,擂台因為他的奔動在不停的顫抖。


    這不是感覺,結實的擂台是真的在抖動了,我站在擂台上,能清楚的感受到這種震動感,不過,我並沒有害怕,在此一瞬,我所有的思緒都被清空了,我的腦袋空空蕩蕩,我的心裏也空空蕩蕩,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情緒可言,我的眼裏,隻有蔣成雨。


    我直直的立在原地,兩眼渾濁的看著蔣成雨向我襲來,他的氣勢那麽恐怖,攻勢更是凶狠,可我,卻依然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在外人看來,我這就是在等死,或者說,我上擂台根本就是找死。


    或許,也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找死,我真的不是找死,在韓詩雨開口救我之前,我的確是沒有力氣抵抗,我也確實失去了信念,我就是在等待死亡。


    可是,自打韓詩雨救下了我,我就不想死了,一點都不想,因為。我已經明明確確的清楚了,韓詩雨沒有變,她還是那個在意我關心我的韓詩雨。


    她身在張家,確實是身不由己,由此也說明,我媽在張家也是受到了束縛,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死,隻要有一絲拚搏的力氣,我也不會任由自己死。


    不然,韓詩雨和我媽就永遠會處於張家這個恐怖的牢籠,永生不得自由。甚至,她們還可能因為張家的糾紛而受到傷害,就像上次開幕典禮一樣,韓詩雨隨時都有被害死的可能。


    我來京城,目的是帶回我媽,現在,我要讓我媽解脫束縛,也要讓韓詩雨解脫,我不能就此放棄,我不想令之前付出的一切前功盡棄,我現在上到擂台,不是為了找虐,更不是為了找死,而是,我頓悟了。我感覺自己能夠和蔣成雨一戰了,我不再懼怕他了。


    韓詩雨為我求饒,喚醒了我久違的記憶,讓我想起了曾經的一幕幕,想起了當年我是一個悲催的癩蛤蟆,到處受人欺負,很多次,我都是在女人的羽翼下,才求得安全,這些,是我最不願意去回憶的事,可偏偏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刺激著我的心。


    再加上,蔣成雨對我下了重手,打傷了我的身體,打散了我的氣力,卻激發了我的潛能,我的丹田之中,突然湧現出了一股氣流,它就像是一個未被激活的能量源一樣,很強大很強大,強大到可以毀天滅地。


    但是,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我卻不知道怎麽利用,它就是隱藏在我的體內,可我無法把它利用起來。


    記得上一次,我承受了張家家主的三拳,在他打我第三拳的時候。我爆發了,當時的我,不但接下了張家家主的第三拳,甚至還把張家家主反彈了出去,正是由於那一次,張家家主看中了我的潛力,所以他才極力排除一切幹擾,堅持讓我出戰。


    我很清楚,當時的我,隻不過是散發了一點點丹田內的能量源,最終才得以承受住張家家主的第三拳,正是那一點能量,讓我的武功都增進了不少,讓我的靈魂都仿佛得到了升華。


    而這一次,我被蔣成雨擊中了幾下,我受的傷更重了,我身體內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唯獨丹田內的這股能量源在不斷的壯大,壯大後的它,似乎有著原子彈一般的威力,非常的可怕,可問題是,這東西,我壓根不知道咋利用,我也沒法控製,它似乎還處於休眠當中,沒有蘇醒。


    本來,我是壓根沒有想過利用它的,可外界的刺激,讓我丹田內的能量源不由的就狂熱了起來,翻滾了起來,它,似乎就快要蘇醒了。


    觀眾的閑言碎語,蔣成雨的無敵與高傲,張家人的冷漠與鄙夷,韓詩雨的求饒,墨鏡女人的擔心,都成為了刺激它的要素,讓它越來越狂熱,越來越壯大,就如同快要撐破的氣球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隻是,僅僅這些,還不足以讓它覺醒,我還是不能把它給激活,我知道,還差一個引子,一個讓我徹底把它激活的引子。


    那個引子,就是蔣成雨。


    我需要蔣成雨的致命攻擊,隻有我的生命受到了絕對的威脅,在最後最危急的關頭,這股能量才會條件反射的崛起,才會真正的爆發。


    雖然,我也不能十分的肯定,不知道我自己到底能不能把這股能量源爆發出來,但。我也想試一試,我也隻有這麽一試,我必須要孤注一擲。


    即便最終沒有成功,那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即使死,我也問心無愧,不過,我不想死,我現在最不想的就是死,我骨子裏,內心底裏,都有一股抗拒死的情緒,正是因為抗拒死亡,我才會這樣一試。


    我相信,在真正死亡的邊緣,我會本能的求生,我的求生欲望,極其強烈。


    生與死,就是在這一瞬間,眼看著蔣成雨靠我越來越近,死神的氣息,頓時把我完完全全的給籠罩了起來,死亡的味道,狠狠的侵蝕著我,但,我卻不害怕,不恐懼。


    我隻是在等待,等待死神真正的降臨,等待最危急的命懸一線。


    時間,恍如過了很久,其實,從蔣成雨發動到現在,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在此一瞬,我始終立於原地,巋然不動,我的身體無比的落魄與狼狽。


    但,我的身形卻是堅挺的,我的脊背挺的很直。我傲然而立,麵對著蔣成雨強勢的攻擊,我放空了一切,靜靜的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全場,正襟危坐,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看我是怎麽死的,而蔣成雨,他更是帶著一股強大的戾氣,飛衝到了我的身前,沒有半分停留,他直接轟出致命一拳,朝我的頭部打來。


    他的拳頭,太快太猛太烈。空氣都被他打爆了,一股熱浪般的勁風撲麵而來,同時,我的耳朵裏還響起了滋滋滋的聲音,這是蔣成雨打爆空氣的聲音。


    這一拳,似乎帶上了蔣成雨所有的力量,恐怖到了極限。別說人類了,就算是大象,估計都扛不住這一拳。


    但,在這生死一瞬,我卻依然直立著,連後退都沒有後退,隻是在蔣成雨打出拳的一瞬,我的右手,做了一個小幅度的擺動,隨即,我就輕輕抬起我的手掌,對上了蔣成雨的拳頭。


    就這樣,蔣成雨的死亡之拳,與我的巴掌,撞在了一起。兩者相撞,看似平淡無奇,實際上卻是比烈性炸藥爆炸還要恐怖,頓時,隻聽砰的一聲,一道巨響,在賽場轟然炸開。


    伴著這一聲轟響,碩大的擂台,塌了,它,竟然塌了。


    擂台的坍塌,就猶如高樓大廈拆遷爆破一樣,那場麵,真的是驚天動地,仿佛天崩地裂,激起了無數的塵土飛揚,就像劇烈的沙塵暴來襲。霎那間,我和蔣成雨就被漫天滿地的塵土給覆蓋住了。


    擂台四周的觀眾,直接被這一幕給驚傻了,有些膽小的人,嚇的都尖叫了起來,現場,充斥起了最難以想象的不可思議。


    誰都不敢相信,這麽堅固的大擂台,各大家族為了比武大會特意建築而成的擂台,會因為我和蔣成雨的一個對擊而坍塌,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更是讓現場的觀眾驚恐無比,震撼到了極致。


    鋪天蓋地的塵土,都迅速的飄向了觀眾席,所有人都沉浸在塵灰中,但,觀眾席的全體人,卻依舊是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他們壓根就沒空管空氣汙染不汙染,就算塵土進眼睛都不怕,大家還是極力的瞪大眼,凝神屏息的看著沙塵暴的中心位置,也就是我和蔣成雨所站立的位置。


    幾秒後,突然,啊的一聲慘叫,刺破長空,響徹在賽場。


    立即,身形瘦小的蔣成雨,轟然從濃煙滾滾的塵土堆裏倒飛了出來,在全場觀眾的注視下,他就跟流星一樣,穿流天空稍縱即逝。


    最終,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刺傷了每個人的眼,震撼了全體的心,讓所有人都魂飛魄散,誰能相信,那個無往不利的戰神,那個從來都沒有敗過的擂台王者蔣成雨,竟然倒下了,他,倒地了。


    觀眾的靈魂都被震飛了,他們全部呆了,徹底的呆了,對於他們來說,這個結果真的太難以置信,太不可思議。


    一直以來,蔣成雨就是觀眾心中的冠軍,他的表現早已征服了所有人,尤其是在最後,我落魄的上台,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而蔣成雨又是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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