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猶豫什麽呢。至於我,你真不用擔心,我現在活著,本來就是在受罪。死,反而是種解脫,其實我早想一死了之了,吳韜,你就成全我吧!”


    說到最後,趙麗娜都不禁祈求我了,她就是想讓我知道,如果我選擇救活陳梅麗,她不僅不會痛苦,反而會得到解脫。


    她希望自己的死,不會帶給我自責。她那麽虛弱,卻還是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隻為讓我少一點痛苦。


    但,陳梅麗又怎麽會眼看趙麗娜死,她聽完趙麗娜的話,都怕趙麗娜說服了我。


    於是,她也趕緊對我道:“吳韜,我不要你救,你就算救了我,我也活不開心的,我就是一個惹事精,總是給你帶去麻煩,讓你受苦受罪。


    我原以為,我回到家,就可以不束縛你,但我沒想到,我還是成了拖油瓶,讓你為難。


    吳韜,你已經幫過我太多了,你上次為了救活我,犧牲了那麽多,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報,我得到你的愛已經太多了,我滿足了。


    你這次真的不要再救我了,我就算繼續活著,以後還是會給你帶去災難的,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麗娜很可憐,她受的傷害已經夠多了,你不能讓她帶著遺憾離開,真的!”


    可能是因為太激動太迫切了,陳梅麗說完這一長段話,都忍不住咳嗽了出來。她最後的一點精力,都似乎消耗完了,她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難受,她在用生命渴求我,讓我救趙麗娜。


    隻是,我這個可以主宰她們生命的人,卻始終跟個木頭人一樣,癡癡的立在原地,一句話都沒說,也沒任何的表示。


    陳梅麗和趙麗娜見我無動於衷,她們又開始勸說對方,趙麗娜勸陳梅麗,陳梅麗勸趙麗娜,盡管她們已經虛弱的不像話,但她們依然拚盡僅有的力氣勸對方。


    兩個中毒的女人,命懸一線,卻都不懼死,她們都表現出了愛與偉大,感人肺腑。


    碩大的戰場,沒有絲毫戰鬥的氣息,隻充斥著濃濃的傷感之氣,陳梅麗和趙麗娜,成了全場的焦點,許多人都被她們給感動了。


    隻不過,紅蝴蝶的人依然冷血無情,尤其是毒寡婦,她更是毫無人性。


    就在趙麗娜和陳梅麗互相勸說之際,毒寡婦突然鼓起了掌,邊鼓掌,她還一邊用極其惡心的聲音諷刺道:“感人,真的好感人啊,我承認我都被感動了。


    吳韜,你命好啊,有兩個女人對你如此情深,太幸福了。可惜,現在時間不多了,你還沒有考慮好嗎?”


    毒寡婦的話,就像是烈性炸彈,炸響在這氛圍凝重的戰場之上,時間,這個恐怖的東西,就要將陳梅麗和趙麗娜的生命耗完了,死神即將來臨,我已經沒有時間考慮了。


    頓時,全場人都不由的把目光投向了我,等待著我的答案,連陳梅麗和趙麗娜這兩個舍生赴死的女人,也都停止了說話,重新望向了我。


    這一刻,場中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肅穆,他們心思各異,各自都有自己心中的答案,隻是,沒有人用自己的思維勸說我。


    因為,誰都知道,旁觀者不好出主意,這種事,外人根本不好幹涉,隻有我自己可以做決定。


    就連趙江,這個愛女心切的父親,也都沒有幹涉我的想法,他隻是安靜的守候在趙麗娜身旁,無聲的悲哀著。


    而。陳梅麗的身邊,空空如也,她看起來是那麽的孤獨與可憐,趙麗娜至少還有一個至親陪在身邊。


    但陳梅麗,卻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如此淒涼,不過,她並沒有怨天尤人,隻是安靜的等待死神的召喚。


    時間,迅速流逝。場麵,緊張無比,我站立在兩個輪椅的前方,看了看左邊的陳梅麗,又看了看右邊的趙麗娜,慢慢的,我心中的答案開始清晰,我的腳步也隨之邁開。


    在全場矚目中,我緊捏著解藥,朝著陳梅麗快速的走了過去。


    火光依然在閃耀著,偌大的戰場,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像是被定格了,唯有我在輕輕邁動腳步,全場的視線,都跟隨著我腳步的移動而移動。


    當大家看著我往陳梅麗那邊走過去時,所有人幾乎都認定了,我選擇了陳梅麗。在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之間,我終究是選擇了我愛的人。


    不自覺的,人群中就響起了輕歎與惋惜聲,聲音若有似無,十分微弱。


    我沒有在意旁人的目光與看法,隻是堅定不移的朝著陳梅麗靠近,眨眼間,我就已經來到了陳梅麗的麵前。


    過程中,我沒有看趙麗娜一眼,雖說趙麗娜是希望我救陳梅麗,她也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


    看到我如此決然的選擇了陳梅麗,她難免還是有些傷感,她的眼眸裏,不由的浮現出淡淡的哀愁。


    而陳梅麗,也沒有因為我選擇她而高興,相反,她還很激動的對我喊著:“我不吃,我不要你的解藥,你給麗娜!”


    這一喊,陳梅麗又不禁咳嗽了起來,她的精力太有限,身體太虛弱,但她還是竭盡全力對我發脾氣。


    或許,她是不滿我對趙麗娜的冷漠與絕情,她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可憐的趙麗娜就這麽死。就像她剛剛說的那樣,如果趙麗娜死了,那麽,我就算把她給救活了,她也會活的不得安寧。因為她知道,她的命是用趙麗娜換來的,她當然不想這樣。


    在陳梅麗情緒激動的時候,我伸出手指放在自己嘴邊,噓了一聲。


    我的動作,讓陳梅麗安靜了下來,也讓全場安靜了下來,那些微弱的感歎聲全部熄滅,這一瞬,場中靜的針落可聞,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


    萬籟俱寂中。我忽視了所有,隻深情的盯著陳梅麗,緩緩開口道:“雖然,我們兩個人的婚禮沒有完成,但,我在心裏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妻子,你是我最愛的女人,無可取代。


    剛進大學那會兒,我們就認識了,到現在。我們之間經曆了太多太多,所有的艱難困苦,我們都熬了過來,我本以為,再堅持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不被打擾。


    可是,我沒有想到,老天很殘忍,有些人更是殘忍,滅絕人性,你好好的待在家裏,他們卻都不肯放過你,終究,你還是被我連累了。


    你知道我的,如果可以,即使我豁出性命,也會去救你,因為我太愛你了。但是現在,我就算是拚死,都救不了你,因為敵人想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想要折磨我的心,她就想我親手害死與我有關的女人。


    你和趙麗娜,都是從我生命中深刻走過的女人,你們當中任何一個死了,我都是無法承受的,我不想選擇,但我卻別無選擇,我也沒有時間去逃避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梅麗,我們相愛了這麽久,我相信我們都了解彼此,我相信,不管我做什麽,你都會諒解我。


    你知道,我虧欠了趙麗娜,害她不淺。當初為了救你,我利用了無辜的她,殘忍的傷害了她,我真的對不起她,她的事,就像是長在我心裏的瘤子,一直深深的壓著我,我對她永遠存在愧疚。


    這一次,如果她再因我而死,那我就算活著,也沒任何意義了。我吳韜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我真的不想帶著罪惡活一輩子。


    我也不想我們之間的愛永遠存在著芥蒂,所以,我還是決定了,把這顆解藥留給蓧蓧。美麗,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一席話,我說的很慢很艱難,喉嚨都是幹澀的,心裏更是苦澀,說完話。我的眼都紅了,眼裏盡是傷感,也帶著無形的堅毅。


    而,場中的人,一開始都以為我是打算把解藥給陳梅麗的,但,這一刻,他們卻清清楚楚聽到我說要救趙麗娜。


    頓時,全場都驚愕了,每個人的眼裏都露出了極其不可思議的神色,不少人甚至忍不住的發出了驚呼聲,顯然,他們對我的決定都感到了難以置信,這是許多人都無法理解的。


    不過,陳梅麗聽了我的話,情緒反而緩和了下來,她從我的話裏,感受到了我的真心,她明白我的決定,並尊重我的決定。


    所以,陳梅麗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含淚點頭道:“嗯嗯,我不怕死,我能理解你!”


    說完話,陳梅麗的淚水便奪眶而出,但,這不是傷心的眼淚,而是幸福的眼淚,她為自己能獲得我的愛而幸福,為自己能夠為我付出而幸福。


    她終於感受到自己的價值,覺得可以不再連累我了,她願意以死,來成全我。


    這樣的結局,陳梅麗並不遺憾。


    可是,陳梅麗同意,趙麗娜卻不會答應,她聽完我和陳梅麗的話,立馬變得異常激動。虛弱的她,不顧一切開始叫喊著,說她不要解藥,死都不要。


    越說,趙麗娜越激動,差點就昏死了過去。


    我連忙轉身,快步走到趙麗娜麵前,把解藥給了她身旁的趙江,並嚴肅道:“趕緊給麗娜吃下去!”


    趙江雖然救女心切,但他也不好就這麽接受,畢竟,這牽扯到陳梅麗的性命,因此,趙江終究是選擇了婉言拒絕。


    看他拒絕,我立即凝眉,言辭犀利道:“這是命令,沒時間了,快讓麗娜吃了!”


    趙江感受到了我的威嚴,他也就沒有再推脫,隻能接過了解藥。


    趙麗娜見狀,愈發的激動了,她的眼睛通紅通紅,眼淚終於克製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再也沒法強裝堅強了。


    她的情緒,徹底崩潰了,她哭著求我,讓我救陳梅麗,她也強硬的對她父親說,她絕對不吃解藥。說完。她直接緊閉上了嘴。


    無論趙江說什麽,趙麗娜都不張開嘴,她的態度,十分堅決。


    立在一旁的我,直接對著趙江,鄭重道:“灌進去!”


    趙江皺著眉點了下頭,隨即,他強硬的抓著趙麗娜的腮幫子,跟灌毒藥一樣,把解藥強行的塞進了趙麗娜嘴裏。


    乍然間。掙紮的趙麗娜呆了,解藥徹底入了她的喉,一切都已然成定局,趙麗娜壓根沒法接受這個結局。


    這對她來說,仿佛是一個莫大的打擊,她突然變得呆滯,眼淚無聲的流著,眼裏盡是痛苦。


    我深深的看著趙麗娜,沙啞著聲對她道:“麗娜,好好活著。”


    說完,我徑直轉身,迅速的回到了陳梅麗的身邊。


    這一刻,陳梅麗已經徹底虛脫了,時間無情的吞噬著她,讓她沒辦法繼續支撐,她熬不住了,眼淚都幹了,眼神變得極其渙散,整個人都呈現出了奄奄一息之態。


    看著這樣的她。我心如刀割,疼痛劇烈的撕扯著我。


    可是,再疼,我也強忍著,我努力的開聲,對著陳梅麗,痛苦道:“對不起,梅麗,我沒有保護好你,你跟著我這些年,總是為我受苦受累受罪。


    現在,你還要因我而死,我的罪孽太深,我對不起你。你以前是那麽活潑的女孩,生活灑脫自如,心地善良。


    當初的我,被所有人嫌棄。你卻義無反顧的走近我,幫助我,和我一起承受一切,你為我付出了所有,也隻是因為愛我。


    你的心願僅僅就是跟我過著單純寧靜的生活,這個要求,對尋常人來說,是最簡單的,可我卻給不了你。


    我注定就是一個禍害,身邊永遠有事發生,我就算想息事寧人,都不行,我想把你捧在手心裏,想給你幸福,但最後,我卻連累你致死。


    老天實在太不公,都說好人一生平安,但為什麽偏偏不肯放過你,要讓你這麽年輕就離開人世?


    梅麗,我再說什麽,都沒法彌補我的過錯了,我隻希望你知道,我愛你,一直都愛。還有,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我要老妖婆血債血償,我要拿她族人的鮮血,為你祭奠,我要紅蝴蝶的人,都不得好死!”


    說著。我的喉嚨都差點爆了,我的雙眼變成了血紅色,眼裏全是憤怒與仇恨,衝天的怨氣充斥著我,讓我瞬間化為狂魔,我的神色裏,帶著極度的悲痛,我的身上,燃燒著劇烈的怒火。


    在場的人,全都感受到了我無窮的怒火。看到了我魔性的一麵,他們眼中的我,徹底變了。


    我已然不會再是那個滿懷仁義之心的吳韜,在此之前,我做人做事,從來都有個度,無論什麽事,我都不會做的太過,就算對一些罪孽深重的人,我也沒有去趕盡殺絕。


    但,這一次不同了,我是怒了,瘋狂了,我拋棄了他媽的仁義道德,我已經不把毒寡婦以及紅蝴蝶成員當人了。


    他們就是怪物,一群嗜血的怪物,一群沒有良心的怪物,殺他們千遍萬遍也不為過,我一定要將他們屠戮殆盡,以慰陳梅麗在天之靈。


    隻是,陳梅麗聽完我的話,卻再也無法回應,她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完全撐不住了。因為,半小時的時間,已經到了。


    毒性已經徹底的把陳梅麗淹沒了,她隻能吃力的強睜著眼睛,深情的看著我,像是要把我的容顏,刻在她人生最後的記憶裏。


    此刻,整個世界都仿佛寧靜了,在這個世界裏,一切都是虛幻,隻有我和陳梅麗存在,周圍的一切,都被我全然忽略了,沉浸在痛苦中的我,情不自禁的就伸出了手,牽起了陳梅麗的手。


    我拉著她的手,俯身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語道:“梅麗,你安心的走吧,等我幫你報了仇,我再去下麵陪你。活著的時候,我們沒法成為眷侶,死後,我會永生永世守護你的!”


    一句話。坦露了我最真實的心,這也是我決定用解藥救趙麗娜時就想好的話。我曾經答應過陳梅麗,要帶著她過清靜的二人世界。


    可是這個夙願沒有達成,陳梅麗就要離我而去了,我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九泉之下孤單。


    無論如何,她都是因我而死,我沒辦法心安理得的一個人苟且活著,我隻能在另一個世界,和她成為神仙眷侶。


    而,奄奄一息的陳梅麗,聽了我的話,眼神立即大變,她張開嘴,想說什麽勸解我,可是,來不及了,她剛一張嘴,就猛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血液漸在了我的臉上,模糊了我的眼,我透過血紅的視線,看到陳梅麗無力的垂下了頭,她蒼白的小手,也從我手中無聲無息的滑落了,頭垂下,手滑落。


    陳梅麗的動作,就是在向世人宣告,她的生命,已然走到了盡頭,她,死了。


    立刻,死神的氣息,猛然流竄而來,籠罩於全場,場中每個人的臉色,都不禁凝重了起來。這一幕,感染了所有人,無論是我戰隊裏的兄弟,還是對方的人,麵目都嚴肅無比,更有憂愁浸染。


    在這個碩大的戰場,陳梅麗相當於是第一個死去的人,可她一個人的死,卻能帶出無盡的死亡之氣,仿佛,戰場已經淪為了墳墓,空氣都充斥著地獄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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