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她就要眼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她家人敵對,甚至發現,她深信不疑的愛,隻是一場利用,這對她來說,會是多麽大的打擊?


    我不敢往下想,越想,我心裏的慚愧就翻攪的越厲害,為了完成我的目標,我所傷害的人,已經不隻是馬尾辮,還有眼前為愛迷失的趙麗娜。


    這種傷害,無法挽回也無法改變,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學會狠心,學會冷漠,就算負了天下人,我也不能負了陳陳梅麗。


    想畢,我直接拋卻了仁慈,恢複了我趙燦的麵貌,看趙麗娜還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我也擠出了一絲開懷的笑,對她輕鬆道:“我先回去了,等我電話!”


    說完,我轉身,鑽進了車子。


    矮胖男頓時駕駛著車子,飛馳離去,留下了原地目送車遠走的趙麗娜。


    我沒有回頭,隻是冷靜的看著前方,車開的很快,以近乎極限的速度,奔向了趙家別墅。


    路上,坐在副駕駛位的高瘦男忍不住回頭,用一種很感興趣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隨即才道:“你就是吳...趙燦吧?”


    我點頭回道:“是的,前輩!”


    高瘦男爽朗道:“別前輩前輩的,都是一家人,別搞的太生疏了,你直接叫我們外號就行,我外號地裂,開車的胖子叫山崩!”


    山崩,地裂?


    這外號,可真夠霸氣的,不過,卻很符合他們的氣勢,不愧是閻王的手下。


    見他這麽好說話,我也沒客套,直接就以外號來稱呼他們。


    接下來的一路,我都在聊天中度過,看的出,高瘦男地裂很健談,似乎對我這個人很感興趣很好奇。老問東問西的。


    而,矮胖男山崩則要顯得沉穩的多,一直專注的開著車,不過,他似乎也挺好奇我這個人的,對於我和地裂的談話,他時不時的會插幾句嘴。


    這兩位高人,也沒什麽架子,跟楊龍吟一樣,平易近人,感覺,閻王的屬下,都蠻好說話,壓根不像江湖上流傳的那樣凶殘。


    一路聊下來,我都基本和山崩地裂這兩位兄台混熟了。


    不過。等到了別墅,山崩和地裂就沒表現的太過隨意了,他們恢複了嚴肅,展現出了應有的氣概,跟著我一起,進到了別墅裏麵。


    楊龍吟和受傷的全叔全叔都回來了,他們沒有去醫院,請的是私人醫生,這是蔣家專有的醫生。但是,楊龍吟的槍傷並沒有讓私人醫生治理,估計是傷口的位置不方便讓醫生取子彈吧。反正,聽醒著的全叔說,楊龍吟一來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心情似乎很不好,也不知道傷口處理了沒有。全叔很擔心她,卻沒敢去打攪她。


    說這麽多,全叔的意思非常明顯,就是讓我去看看她的情況,也是,不管在誰麵前,楊龍吟表現出來的就是女皇氣場,一般人難以接近。


    也隻有對我,她才有著隨和的一麵,把我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而我,也實在是擔心她,因此,我沒有多猶豫,馬上就來到了楊龍吟的臥房門口,敲響了她的房門。


    敲了兩下,沒動靜,再敲了兩下,終於,房間裏傳來了楊龍吟十分嚴厲的聲音:“誰?”


    我趕緊回道:“楊姨,是我!”


    聽到我的聲音,楊龍吟沒有立即回應我,過了一會兒,她才把門打開。


    門裏麵的她,又換了一種新麵貌,和先前的霸氣皮衣風格截然相反,此刻的她,已經換了件單薄的絲綢衣服,衣服是露肩的,肩膀的線條和鎖骨的微微凸出,讓她看起來十分的誘人,是另一種姿態的美。


    我沒多注意她的美,目光隻緊緊的盯在她的傷口上,發現,她的傷口已經被她給處理了,包紮了起來。


    看到這,我才鬆了口氣。


    楊龍吟沒在意我的目光,隻是輕聲問我道:“有事?”


    我頓了兩秒,隨即鏗鏘道:“我想和你聊聊!”


    楊龍吟轉身,走回了房間,邊走還邊道:“進來吧!”


    我立刻邁開了腳步,進入了她的臥房,順便還把門給關上了。


    雖然,我在蔣家別墅住了一段時間,但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楊龍吟的臥房,她的房間很大,但裝飾的卻挺簡單,沒女生那種花俏的裝扮,反而有一種古典美,簡單。又不失優雅。


    我進到房間後,開口就對著楊龍吟滿懷歉意道:“楊姨,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聲音裏,滿滿的都是誠意,以及深深的歉意。


    我十分的清楚,這次的事情對楊龍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這傷害並不是表麵的槍傷那樣簡單,更是尊嚴上的一種傷害。


    再怎麽說,楊龍吟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是閻王的左膀右臂,是人們仰視敬畏的對象。


    可今晚,她差點被團滅,卻束手無策,她做的那麽多努力,都似乎隻是一種無謂的掙紮。這對她是一種怎樣的打擊,也可能正是這樣的一種尊嚴打擊,讓她心情一落千丈。


    就連麵對我,她也沒有了往日的柔和,為我開門後,她又坐回了梳妝台的凳子上。她的梳妝台,沒化妝品,有的隻是藥箱,還有帶血的紗布。最引我注目的,就是楊龍吟手上捏著的那一顆明晃晃的子彈。


    她的目光,始終在那顆子彈之上,我從她的側麵,看不到她的眼神,隻知道她一直在盯著子彈發呆。


    好一會兒,她才輕啟雙唇,悠悠回我道:“這不關你的事,你不需要自責!”


    她的聲音,十分平淡,我聽不出她有責怪我的意思,可這也無法讓我不去自責。


    我抿了抿嘴,忍不住繼續道:“可是楊姨,你是因為我才得罪蔣家的,最後...”


    我話沒說完,楊龍吟就擺了擺手,打斷了我,隨即,她徑直從座位上站起了身,麵向了我。這一刻,我才看到了她的眼神,不過,她的眼神十分的平靜,裏麵沒有一絲特殊的色彩,我壓根看不出她的內心世界。


    但,她的舉動,卻表明了,這隻沉睡的母獅,蘇醒了。


    她用力的捏緊了手中的子彈,對著我,諱莫如深道:“你錯了,光憑蔣家,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對付我,真正要對我趕盡殺絕的,另有其人!”


    楊龍吟的語氣,意味深長,她無色的眼神裏,也漸漸的透露出了悠遠的深沉,仿似,她已經穿梭,回到了久遠的過去。


    我沒有注意到她眼神的變幻,隻被她的話給震驚了,完完全全的震驚了,我的心裏,蕩起了一波激浪,隱隱的覺得有些恐懼。


    通過今晚的事,我忽然感覺,蔣就是天,是我望塵莫及的天,與天鬥,我注定會輸的慘不忍睹。如果不是眼鏡男人說能在白麵上幫我壓壓對方,我可能一刻都不得安寧。


    但我依然意識到了,蔣家,是異常強大的存在。


    可,如此強大的存在,竟然背後還有人支撐?


    楊龍吟剛剛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今晚敢把楊龍吟乃至我們所有人給屠戮的,真正主謀,並不是將蔣,還有其他人。


    也就是說,蔣家敢於對付楊龍吟,敢於無視來自閻王的壓力,敢如此的囂張狂妄,不光是因為他們蔣家自身強大,同時也是因為,有人在他們身後給他們膽子。


    一個蔣雞=家,再加一個支撐,那不就是天上天了?


    這一瞬,我隻覺自己又渺小了,內心裏的恐懼漸漸加深,光是蔣家,就讓我望塵莫及,我真不知道他們要和人聯合的話,我會不會被碾成粉末。


    到時候,我也許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除了蔣家,還有什麽人是那麽的強大呢,又為什麽要對付楊龍吟?


    想到這,我連忙回神,驚奇道:“是誰?”


    聽到我的聲音,楊龍吟才緩緩的從自己的思緒中恢複了過來。


    到了這一刻,她好似已經發泄完了心中的不滿,或者說,她已經將那些負麵的情緒壓下,終於,她的麵色恢複了溫和。


    她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對我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道:“目前,我還不是十分確定,這還隻是我的猜測。我會調查清楚的。不過這事跟你沒有關係,這關乎於以前的恩怨,所以你不要自責!”


    楊龍吟說這話的語氣一點不像撒謊的樣子,但我又感覺她是在安慰我,不管如何,我都知道,這事不簡單了,已經全然的超出了我的預料,脫離了我原先的軌道,事情已經發展到我控製不了的地步。


    我不知如何是好,隻能試著問楊龍吟道:“楊姨,我有什麽能幫到忙麽?”


    終歸,楊龍吟是因為我暴露了身份,因為我惹來了過去的恩怨,因為我陷入了危機,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薄弱,我還是想盡點綿薄之力。


    但顯然,楊龍吟不需要我的幫忙。


    她直接擺擺手,豪氣道:“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就不要摻和進來了。蔣家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


    你要做的,就是在救你父親的時候,盡量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要再出什麽事了。明白嗎?”


    楊龍吟的語氣,充滿了關懷,似乎,在她眼裏,我永遠是個孩子,不要說我能幫什麽忙,能不拖累她,就已經是最好了。


    她所希望的,隻是我能安心去救我父親,能在這一條路上好好保重我自己。


    我也知道,楊龍吟的強大不是我能想象的,她有常人沒有的獨有氣魄,中了一槍還能保持那份氣概直立於風中紋絲不動,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更有深不見底的實力,也有她特別的人脈,就比如天崩地裂那種級別的老朋友。所以,她應該能好好的保護自己,不需要我記掛,也不需要我幫忙。


    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盡力保證自己的安全,既然楊龍吟說了她會盡力幫我解決蔣家的事,那我大概就可以專注於救我父親的事了。


    這樣想著,我的臉色頓時變得堅毅,我很堅定的看著楊龍吟,鄭重的回道:“嗯,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看我安心了,楊龍吟也就沒有繼續聊下去,她直接對我道:“好了,沒什麽事,你就去休息吧。順便幫我把接你回來的孔胖子和韋瘦子叫進來!”


    這一刻,楊龍吟身上那雄霸天下的氣概又浮現了出來。很明顯,她是有正事要商量了。


    於是,我也沒耽擱,說了聲:“好的,楊姨!”


    便退出了房間。


    關好房門,轉身我就遇到了守候在外麵的山崩和地裂。


    他們見我出來,立馬關切的問道:“什麽情況?”


    也許,他們幾個老朋友的感情比較深厚吧,之前在楊龍吟挾持韓大隊的時候,他們也明顯的表現出了對楊龍吟的關心。


    這一刻,他們聽說楊龍吟沒讓醫生取子彈,更是對楊龍吟的傷情表示關心。


    對於他們問的問題,我沒有多解釋,隻是癟癟嘴道:“楊姨叫你們進去呢!”


    在這兩個人麵前,我也沒有稱呼楊龍吟為媽了,他們作為楊龍吟的老朋友,同為閻王的手下,肯定是信得過的。


    再者,楊龍吟全叔全叔都知道了我是吳韜的身份,她的朋友必然也會知道。先前在車上,地裂問我是不是趙燦的時候,還說了一個吳字。


    我就知道,他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當時我也默認了,所以,現在我也不需要再掩藏什麽。


    而,山崩地裂聽完我的話,沒有再多問什麽,立即,他們便敲了下門,繼而進到了楊龍吟的房間。


    我愣愣的杵在門外,發著呆。


    房間的隔音挺好,站在外麵基本聽不清裏麵說什麽,我也沒想去偷聽別人的隱私,隻是一時間發著呆,沒挪開腳。


    但,就在我呆愣的時候,我突然敏銳的捕捉到了三個熟悉的字眼,紫蝴蝶。


    “紫蝴蝶”,這個名字,我最先知道的時候,是邵淵寒說陳陳梅麗來自紫蝴蝶。第二次,則是紅幫趙幫主看到那個奇裝異服的男子紋身之後,提到了紫蝴蝶。


    也是因為那一次,我知道,季樹海是來自於紫蝴蝶。


    同時,我也清楚了,紫蝴蝶是一個神秘又強大的存在,差點把紅幫都給吞並了。聽紅幫的人說,紫蝴蝶專門幹暗地裏的勾當,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將強大的對手吞沒。


    這麽可怕的存在,我竟然第三次聽到了,還是在楊龍吟的房門外?


    難倒,是我太敏感,產生幻聽了?


    還是?楊龍吟所指她猜測的對手,就是指紫蝴蝶?


    對,紫蝴蝶行事風格就以陰險著名,他們對付紅幫的時候,就是耍的陰招,還想方設法的對付我爸。


    他們就是暗夜裏的蟲,總躲在暗處害人。難不成,這一次,他們又借刀殺人,想利用趙家,把楊龍吟等人一網打盡?


    隻是,蔣家一個大家族,為什麽會聽紫蝴蝶的呢?這壓根沒道理啊,紫蝴蝶再怎麽牛逼,也隻不過是一個黑道組織,他們怎麽可能利用的了蔣家這麽大家族。


    再者,蔣家和紅幫的關係很好,如今紅幫和紫蝴蝶都到了勢不兩立的地步,蔣家不可能和紫蝴蝶走的近吧?


    更主要的是,紫蝴蝶既然是黑勢力,就應該清楚閻王有多麽的強大,它怎麽會傻到招惹閻王的舊部,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越想,越覺得沒道理,所以,我覺得還是自己聽錯了,甩甩頭,清空了混亂的思緒,我也就沒在門外待了,直接去看望了下全叔和全叔。


    所幸,全叔也已經醒了過來,沒出什麽大問題,多休息休息就沒事。


    我對他們慰問了一番,也說了楊龍吟已經沒大礙,隨即就鄭重的謝過了他們,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


    對我來說,今天又是跌宕起伏的一天,比武的時候,就差點命喪蔣震東之手,好不容易贏了比武,過後又遭蔣家十二雄的暗算,差點被子彈射成了馬蜂窩。


    現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才算是真正的恢複了清淨。


    衝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出了洗手間,時間,已然到了深夜。不過,我卻一點睡意沒有,躺在床上,一直轉輾反側。


    腦子裏想著各種事,想來想去,我還是感覺自己很沒用,是個累贅,以前我爸在的時候,總連累我爸。


    現在我爸被抓了,又連累身邊其他的人,不管自己多麽努力,不管我成長了多少,實力高了多少,我似乎依然是一隻渺小的螻蟻。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有些東西你壓根就無法控製,比如,你的身份。


    很早很早之前,我以身份為恥辱,爸爸坐牢的,媽媽神經病,這樣的一個背景成為了我自卑的根源,我注定無法在別人麵前抬起頭,我注定隻是一個被人恥笑的對象。


    後來,我爸從牢裏出來了,他為我找回了場子,讓我完全的蛻變。我以自己是吳乾坤的兒子為榮,我的身上自帶了一種我爸是吳乾坤的光環。


    但,時過境遷,事到如今,這個光環徹底的消退了,我變得什麽都不是,我再努力,也比不上別人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人高貴,蔣震東一個大背景,就能完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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