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馬尾辮指的是什麽,這事的來龍去脈我都清楚了,我清楚馬尾辮沒有參與這事,沒有害我父親的心,這就夠了,於是,我十分誠懇的看著她,灑脫道:“你不用道歉,我已經知道了,這事和你沒關係!”


    馬尾辮苦澀一笑,隨即含蓄道:“但,不管怎麽樣,這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的病,讓你父親被盯上的。而紅幫之所以會對你父親下手,也是我家裏人默認的緣故,要不是我家裏給的條件,紅幫也不需要費盡心思去抓你爸搶那所謂的神藥血參。”


    我深深的看著馬尾辮,鄭重道:“我都知道,可這事你並沒有參與,所以你不需要自責!”


    馬尾辮對視著我的眼,毫不避諱,回以我更鄭重的態度,道:“那你一點不怪我嗎?”


    我搖搖頭,語氣堅定道:“不怪,正是因為還把你當成朋友,所以我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


    聽到這裏,馬尾辮明顯釋懷了許多,但,她看起來還是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她清亮的眸子裏,多了一份愁緒。帶著這淡淡的哀愁,她將目光,投向了漸漸失去光芒的湖麵。


    陽幾乎完全落下,揮灑在湖麵上的深紅色,已然轉為了十分淺的紅色。


    天空,也慢慢的暗了下來,一如馬尾辮此刻的眼神,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黯然之色,她盯了湖麵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你就不奇怪,當初我為什麽跑去你讀的那所大學讀書嗎?”


    馬尾辮的這話,讓我的心頭不由的一顫,就是因為這事讓我無法理解,我才對馬尾辮多少有些戒備,可眼下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了,我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去問,一旦問出來,就顯得我心懷芥蒂了。我怕我剛築起的這份信任,又一次崩塌,我覺得,隻要馬尾辮沒有害我,沒有害我爸,其他的,我其實不介意,所以,權衡下來,我仍舊選擇不去問。


    但沒想到,馬尾辮竟然主動開口提這事,體貼的她,似乎是料準了我會有這樣一個不好問出口的疑惑,既然她把問題引導出來了,我也就順理成章的接話道:“為什麽?”


    聞言,馬尾辮的目光不禁變得幽深了起來,她輕輕的抬起眼,看向了湖麵盡頭的天邊。天色昏暗,馬尾辮似乎陷入了沉思,眼裏盡是故事。


    凝滯的時間過了許久,她才出聲,對我娓娓道來: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想死的,我痛恨老天的不公平,為什麽讓我從小頑疾纏身,為什麽我要承受病魔的痛苦,為什麽我要被宣判活不過三十歲,我不甘心,所以我配合家裏,到處求醫,可惜都沒用,病情永遠得不到好轉,病根沒法清除,甚至。越來越嚴重,我開始變得心灰意冷,失去了生的希望。


    但,就在去年,我家裏終於找到了根治我病的方法,不過,卻需要藥引千年血參,可這東西太稀有了,世間少有,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你父親吳乾坤手上有,我家裏立即派人去找你父親,可是,無論我們許諾多豐厚的條件,你父親就是不答應給我們。


    機會就在眼前,卻得不到,這對我的打擊是很大的,當時的我,太渴望活下去了,所以,我不灰心,自告奮勇跟家人說,我自己想辦法,然後,我就去了你所在的大學,我清楚,你是你父親吳乾坤最疼愛的兒子,既然從你父親那裏行不通,我也就想從你身上下手,得到血參。然而,我一去到學校,就聽說了你具有傳奇性的故事,你的愛情故事,深深的打動了我,讓我心疼,讓我內心裏未開發的一種情懷被觸動。


    之後見到你本人,接觸你,了解你,卻發現,了解的你越多,我就對你越感興趣,這種興趣讓我覺得生命有所精彩,我很珍惜這樣的精彩,也就很珍惜你這個朋友。


    因為把你當成朋友,也渴望真的擁有你這個朋友,所以,我打消了利用你得到血參的事,我不想在我們這份友誼之間加上利用的色彩。


    如果我提出我需要血參,那麽我之前對你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帶有目的性的,我們之間的友誼也就不純粹,也許那樣。你根本就不會把我當朋友了。


    其實,我也清楚,你父親之所以強硬的不肯給我們血參,也是因為血參是他需要的,我沒權利去剝奪別人珍貴的東西。


    當然,更主要的,是你讓我看開了,讓我覺得,死,並不是那麽可怕,上天也並非對我一個人不公,人人都是平等的,人人都有他的宿命,有他的悲哀和無奈。


    而我,也不是完全不幸的,起碼,它賜給了我強大的家庭,以及很好的智慧。至於疾病,那就是我的命。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上天安排的,如果老天真想讓我死,我再掙紮都沒有用,人,永遠鬥不過天,終究,我選擇了順應天命,順其自然。


    這樣一來,我反而變得開心了,我不需要活在恐懼中,在我僅有的生命裏,與其每天自怨自艾,不如珍惜這活著的珍貴時間,做有意義的事,活出屬於自己的精彩,心有晴天,每天就都是晴天。


    想通了以後,我不但自己放棄了私心,我還勸我家人尊重別人的選擇,人家不給就算了,別再想法子去索取了。


    我本以為,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結束了,但是,我沒想到,我家裏人還是太在乎我的生命,他們確實沒有再找過你父親,可是,他們卻和紅幫達成了協議,說隻要他們有辦法把我的病治好,就同意我和趙天曉的婚事。


    其實,說到底,他們還是希望紅幫用黑幫的手段,從你父親手中得到血參,因為在當時,趙天曉也清楚。我的病需要藥引血參就能治愈。


    這事我一開始是不知道的,直到你父親被抓了,我才知道,不過,當時紅幫抓你父親,費了不少功夫,也死了很多人,造成了很大的轟動。


    從此以後,這件事就大了,開始變的不可調和了,我就算想阻止,都不可能了,因為紅幫損失了顏麵,就算不為血參,也不肯放人的。


    之後,你又以瘋子的身份,讓紅幫損失慘重,你們的矛盾,更是不可調和,其實,就算紅幫的人拿到了血參,我也不想和趙天曉結婚,因為我不喜歡他,更不想成為家族聯姻的犧牲品。可是,我已經沒有了話語權,改變不了什麽,我能做的,隻是希望你能平安,別出什麽事。現在,看到你沒事,並且不斷的成長了起來,我也挺欣慰的!”


    馬尾辮的這一番長篇大論,說的很慢很慢,就跟講故事一樣。緩緩的訴說著,她身體不好,說到中間還停頓了幾次,但她還是堅持著講完了。


    她說的很灑脫,可我能感受出,她內心很沉重,這樣的重量,不應該是她這年紀的小女孩所能承受的,年紀輕輕的她,就有種看破人生的感覺,這是得有多麽強大的內心。


    我自認為自己無法做到像她那樣,看淡一切,連生命也可以釋然,但,這就是她,她的胸懷和氣度,她的睿智和心地,都是屬於她的奇跡。


    我理解了她。更加就不會怪她,她也是無奈,她自己沒有堅持要我父親手中的血參,但她無法左右她家裏人的想法。


    確實,哪個做父母的,會讓這麽年輕有才的生命,遺憾的隕落,會不抓住那根生命的稻草,所以,對於唐家人的用心良苦,我也是能夠理解的。


    讓我內心產生波動的,還是馬尾辮潛在內涵的意思,感覺這個小女孩,對我真的很特別,有種懵懂的味道,感覺是愛慕,那種情感,被一張紙隔開了,她沒有捅破,我也不好說破。


    而,更讓我糾結的,還是關於血參的事,確實,一切的根源都在於血參,馬尾辮真的是太需要它了,雖然她言語之中,是說放棄,可是,誰真正的想死呢,她當然不想,隻是她不想幹擾我,連累我。


    如果,不是因為陳陳梅麗也需要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給她血參,可現在,我無法做什麽選擇,血參,我隻會給陳陳梅麗,不可能給她。


    一時之間,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複雜的情緒糾結在我心間,讓我欲言又止。


    許久的靜默過後,我才壓製住了內心裏的繁雜情緒,一本正色的看著馬尾辮,認真道:“我相信你,你不需要跟我解釋這麽多的。


    我們是朋友,永遠都是,即使我在省城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會怪你。不過,你今天特意來找我,應該不隻是談論過去的這些事吧?”


    既然無法再就血參這件事談下去,我唯有選擇轉移話題,這也是一種無形的逃避。


    馬尾辮聽了我的話,倏然回神,她將目光從遠處的天際收了回來,轉頭看向了我,言簡意賅道:“嗯!”


    一個字,就足夠表明,馬尾辮此次前來,不僅是跟我解釋過往,而我,也正好可以從那些糾結的事情中脫身,所以,在馬尾辮回答後,我趕緊接著道:“你找我還有什麽事?”


    馬尾辮將眼中的最後那一點幽深掩埋,她從過往的感慨中徹底回了神,隨即滿麵嚴肅的看著我,沉聲道:“聽說你明天晚上要和蔣震東比武了?”


    我愕然道:“你怎麽知道?”


    在我看來,這是我和蔣震東之間的私人約定,應該沒必要公開的,畢竟兩個男人爭一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紅幫也沒必要把這事宣揚出去,所以我不明白馬尾辮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


    而,我驚奇,馬尾辮更驚奇,她看我的眼神,就仿佛我是都市裏的原始人,頓了一秒,她才對我無語道:“這事已經轟動全城了,誰不知道啊!”


    聽到這,我才恍然,原來,是我在這一天與現實世界失去了聯係,到夢中和周公私會去了,我在做夢的時候。省城的形勢,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接著,馬尾辮就跟我這個原始人大致講了一下省城今天所發生的大改變。本來,省城一直處在動蕩中,很多小幫派,趁著紅幫內亂之際,把省城搞的烏煙瘴氣,各個幫派爭搶地盤弄的頭破血流。


    但,今天紅幫強勢出擊了,並且從其他省份的堂口調了人手過來,嚴厲打擊了那些躁動的幫派,殺雞儆猴。


    可以說,強大的紅幫,以雷霆之勢,在半天時間,就讓混亂不堪的省城,慢慢的恢複了以往的秩序,開始有了一番穩定的麵貌。


    論戰鬥力,紅幫的戰力還真是強大,一般的幫派,壓根無法與之抗衡,紅幫一出擊,省城搖一搖,他們就相當於橫掃千軍,短短的時間就打壓了很多躁動分子。


    隻是,紅幫雖然通過武力立威,讓小幫派變乖了,但謠言卻是控製不住的,大部分人依舊不知道紅幫內部的形勢具體變成了什麽樣,於是,紅幫又趁今天放出了消息。


    那就是,趙麗娜順利的回家了,並且紅幫還搞出了一個比武招親,由趙家的少爺蔣震東,對戰富二代加黑二代的趙燦。


    所謂富二代加黑二代,意思很明顯,就是,我是閻王王座楊龍吟私生子的事情,已經不再是秘密了,它在省城的上流社會以及地下勢力中,廣為流傳。


    這件事,就跟重磅炸彈一樣,震驚了省城所有高層人士和黑道人物,也因此,明晚的比武,都讓洪武地下拳擊場的門票,炒到了天價。


    首先,這件事是紅幫大小姐的終身大事,在如此局勢下,她的終身大事對紅幫影響甚大,自然而然,這次的比武招親就會引起多方人物的關注。


    最主要的,這次參加比武的雙發,是蔣震東和趙燦。


    單是蔣震東這個大少,他在省城黑白兩道的上流圈子就已經是個不同凡響的風雲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受關注,此次比武更關係到他的人生大事,當然更加的會引人注目。


    而我,原本是名不見經傳的,可一夜之間,我神秘的身份冒了出來,這讓省城一幫老一輩的人物都震驚了,更別提那些黑白兩道的新生代。


    在他們眼中,閻王就是一個神話,是傳說中的人物,凡是當年跟閻王沾點邊的人物,都會被人們崇拜仰視,更別說是閻王的王座了。


    作為閻王的大將,楊龍吟直接成了省城的焦點人物,我是焦點人物的兒子,又要和另一個地位顯赫的人比武,兩人爭取的還是省城第一大幫的大小姐,這一樁樁串聯起來,一下就讓明天的比武轟動成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


    這,就是一場絕對的炒作,通過這事,紅幫已經名聲大振了,曾經縈繞在紅幫的陰霾,徹底散去,甚至,這一刻,紅幫比以前的名聲還要響亮。


    我也總算明白,趙幫主為何要提出我和蔣震東比武一事,原來,他不光是解決了昨晚的死結,同時,他還能利用這一點來光複他紅幫的名聲啊,這個老狐狸,果然是精明到頂了。


    薑,始終是老的辣,尤其是趙幫主這塊老薑,太有遠見,任何事都能想的深遠。


    昨天楊龍吟和蔣震東言語衝突的時候,他站在旁邊一直悶不吭聲,也不出來勸阻一下,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打算,虧他想的好,比個武,一舉三得。


    一來讓楊龍吟無話可說,二來他認為這樣可以保住蔣震東這個女婿,三來,以光速恢複紅幫的名聲,說穿了,他還是在為他的紅幫打算,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比紅幫更重要,包括親情。


    可是,我就算清楚了趙幫主的算盤又怎麽樣,我已經不可能退縮,這場比武,我無論如何都要參加,況且,比武這事傳出去對我也沒有什麽壞處。


    畢竟,有外人見證,比武就能真正的公平了,到時,我如果贏了,就能徹底的打壓蔣震東的氣焰,也可以防止他作弊,或者反悔。


    倒是楊龍吟之子這個身份傳出去,這還是讓我有些蛋疼,我感覺我拖累了柳前輩,讓退隱的她,徹底浮出了水麵,這應該是她所不想的吧。


    在我有些出神的時候,馬尾辮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你不會真是楊龍吟的兒子吧?”聽了馬尾辮的這話,我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你覺得可能嗎?”


    要說,其他人相信,那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我在外的身份就是趙燦,我的母親是韓霄雅,韓霄雅的真實身份是楊龍吟,那趙燦也就是楊龍吟的兒子。


    可我沒想到,馬尾辮知道了我是吳韜,竟然還能說出這樣荒唐的問句,而且,看馬尾辮的樣子,還不像開玩笑。


    她見我反駁,眨了眨眼睛,隨即又道:“就算楊龍吟不是你母親,那你父親也還是厲害,竟然會認識這樣的人物,其實,不瞞你說,以前我家裏人不敢來硬的,也是在意你父親的身份,我爺爺講過,你父親以前在軍中可是風雲人物,名噪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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