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淡的謝靜怡,見我丟了刀,她的眼淚流的更凶猛了,她也顧不得生死。嘴裏不停的念叨:“不要,不要!”


    偌大的現場,也隻有謝靜怡發出的虛弱聲音。夜的天空很黑,四周圍卻很亮,被車燈照的通亮,我們每個人,都無所遁形,在燈光下,各自有各自的表情,各自的狀態。


    我立在原地,身體未動,心卻狂亂,雖然我放了下刀,但這並不代表我妥協,我還在糾結,還在掙紮,我太清楚,一旦我被抓,那真的就難逃一死了。


    即使不死,我趙燦的身份也徹底暴露了,到時候,我不但沒法救楊陳梅麗,沒辦法救我爸,甚至還會連累我爸。


    我無法放任這一切,我不能不管我爸和楊陳梅麗,為了趙燦這個身份,我付出的實在太多,我不甘心就這樣毀掉,非常的不甘心。


    可,我又確實不想看著謝靜怡死在我麵前,我不想啊,這種糾結,讓我都要發狂了,我的思維混亂,臉憋的通紅,整個人都似乎有些顫了。


    但,就在兩個紫階高手拿著鐵鏈快走到我身邊之時,突然,我耳旁冷不丁的傳來了謝靜怡十分深情的聲音:“吳韜,我愛你!”


    這,是告白的聲音,但又像是訣別的聲音,它讓我猛然驚醒,我立馬抬眼,看向了謝靜怡。


    在這個瞬間,謝靜怡,她的雙手,已經抓住了擱在她脖子上砍刀的刀背,她紅腫的雙眼,正癡癡的看著我,我抬眼的刹那,還沒來得及開口喊出聲,謝靜怡就動了,她的手,用力抓住刀背往自己的脖子上頂,與此同時,她的脖子用力的一扭。


    瞬間,鋒利的刀口,割破了她的頸動脈,鮮血,如同噴泉一樣,飆了出來,飄灑向天空,染紅了黑色的夜。


    謝靜怡,最後留給我的,隻有她深情的告白,以及她扭頭時,那一抹幸福的笑。


    帶著這決然的笑意,她用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在所有人的震驚與錯愕中,她的身子,癱軟的倒在了地上。


    鮮血,還在從她的頸部流出,但,她沒有立即斷氣,她的身體,似乎在顫抖,她整個人倒在地上,身子還有著條件反射,輕輕的掙紮,抽搐,顫動。她那滿麵淚水的臉,剛好朝著我這邊。


    我看到,她的嘴一直在抖,她已經奄奄一息,可她還是極力的張開了嘴,不過,她卻發不出聲音,但,她的口型卻似乎是在對我說:快跑!


    快跑,這兩個字,對於此時的謝靜怡來說,是那麽的難以說出,她怎麽都發不出聲音,隻有竭力做出這個口型,她的眼,一直看著我,眼淚還在流。


    但,她脖子上的血,卻停止噴湧了,她的身體,也沒再抽搐了,變得僵硬,她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個畫麵,一動不動,她的眼睛,最後都是睜著的,那一雙淚眼,又紅又腫。


    從謝靜怡說出對我告白的話,到她抹脖子,到斷氣,這隻不過是片刻的事。但,我卻好像曆經了一個世紀,那麽的漫長,那麽的痛苦,那麽的不可思議,我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謝靜怡會自殺,她會這樣決然的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我知道,她是不想我糾結,不想我暴露,不想連累我,她才選擇了解自己的命,讓我得以解脫。


    她的自殺,是如此果決,毫不猶豫,壓根不給我勸解的機會,不給我商量的機會,她就這樣自行了斷了。


    這一瞬。我呆了,趙虎傻眼了,他那運籌帷幄的傲氣,消失了,眼裏全是震驚之色,曹飛雁傻了,不可思議的盯著地上的謝靜怡,連拿著鐵鏈像索命鬼一樣想要緝拿我的兩個紫階高手,也愣了,他們止住了腳步,沒有動彈。


    而,那個挾持謝靜怡的壯個子,更傻了,他拿著刀的手都有點發抖,現場,所有飛虎堂成員,都傻了,每個人都是呆呆的盯著這一幕。


    寂靜的空間,隻剩下濃重的呼吸聲。沒誰再開口說話,沒有人動一分毫。


    時間,仿佛靜默,停滯不前。


    最終,還是壯個子率先反應了過來。他可能意識到自己大意了,犯錯了,立即,他便蹲下了身,探了下謝靜怡的鼻息,這一探,壯個子的臉霎時間就白了,眼神裏全是恐懼。


    他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對著身旁的趙虎結結巴巴的匯報道:“堂...堂主,死...死了!”


    這個壯個子,作為飛虎堂的紫階高手,膽量不會如此小,但,他太清楚謝靜怡這個人質有多麽的重要,可以說是趙虎的籌碼。現在她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壯個子怎能不緊張。


    他的話音剛落,趙虎就猛然爆發了,他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壯個子的臉上,憤怒的吼道:“廢話,你他媽的挾持個人都不會啊!”


    趙虎的怒火,讓現場的氣氛,變的更加詭異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然而,我卻渾然不覺,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謝靜怡的身上,我的耳畔,好像一直在盤旋著兩個字,死了。


    謝靜怡,她死了,就這麽死了,她死了,死了。


    這兩個字,如同魔咒一般,纏繞著我,我的心在抽搐,腳步不由的邁動,但,我的雙腳,卻像是深陷了沼澤地,每走一步,都是那麽的艱難,每走一步,大地都好像震顫一次,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沉重一分,每走一步,我就跟謝靜怡靠近了一點。


    也不知道是我此刻的眼神太過恐怖,還是他們怕我發狂,在我行走的過程中,竟然沒一個人阻攔我。連趙虎,見我靠近,都不由自主的倒退著,其他飛虎堂成員,更是紛紛的避讓我。


    我就這樣,暢通無阻的來到了謝靜怡的身邊,緩緩的蹲了下來,我的雙手,輕輕伸出,摸著她慘不忍睹的臉,她臉上的溫度開始漸漸消退,她的生命氣息完全消失,她,死了,徹底的死了,死的這樣迅速,這樣無聲又無息。


    不自覺的,我摸在她臉上的手,輕輕的顫動了起來,我摸到了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她臉上的每一處地方,都是那麽的熟悉。


    很久以前,我在讀初中,那時候的日子很灰暗,但每天,我卻有一個期待,期待見到謝靜怡,她那張臉,就是我黑暗生活的一絲光亮,每每看到她,我才能感受到活著的氣息。


    那時候,謝靜怡的臉很稚嫩,卻特別的清純,五官秀麗,衣著簡單卻清爽,氣質幹淨純粹,讓人一看到就如沐春風。


    那個時候的我,卻是一隻人人討厭的癩蛤蟆,在家裏,我總受陳梅麗的壓迫和打擊,在學校,我又受到同學的冷落和嘲諷,卻獨獨隻有謝靜怡,這個清純美麗的女孩,對我沒有偏見,她看我的眼神裏不含任何雜質。


    她個人的生活,也沒有亂七八糟的習慣,很多人給她寫情書,她不會打擊那些人,卻也沒有接受那些人,她隻是專注讀她的書,認真學習。


    這樣的她,在我心裏是完美的,我忍不住的就會關注她,久而久之,這種關注,似乎成了暗戀。


    但,我的自卑,讓我不敢表白,我隻能把她當作榜樣,當做明燈,指引我前進,努力學習,去追隨她的腳步,想和她考上一樣的高中,一樣的大學,這樣,我就能一直默默的關注她。老天的眷顧,讓我和她同班了六年,六年裏有她,我心裏才有了慰藉,隻是,同班那麽久,我卻從不敢和她說話,我知道她對我來說,可望不可即,隻能遠遠的觀望,很多次,我都在教室走完人之後,偷偷的去她的座位,看著她作業上秀麗的字跡,聞著她座位上殘留的餘香,我就很陶醉,很滿足。


    有她的日子,總是美好而幸福的,即便生活再殘忍,我內心裏也一直保留著這一份小小的美好,但,自打陳梅麗離家出走之後,一切都變了,我的成績一落千丈,和謝靜怡越離越遠,最終,我考上了野雞大學,我以為,從此往後,我和謝靜怡會成為永久的平行線。


    但是,命運卻安排了我們再次相遇,可這相遇的開端,卻注定了我們悲慘的結局,因為王亞東,我和謝靜怡的重遇變成了導火線,我們之間埋下了一個誤會的種子,是那些誤會,讓謝靜怡改變了對我的看法,讓她逐漸誤會我,討厭我。


    而我對她,卻默默的關注,依舊是隻敢遠觀,但我卻為了她,學會反抗。為了她,忤逆王亞東,為了她,我更願意忍受屈辱,下跪鑽褲襠,也許那個時候我不懂,但其實,那也許就是愛,很純粹的愛,正是因為愛,我才會在乎,在乎她的人,在乎她的想法,在乎她對我的偏見。


    固執的我,不願去解釋,不願意去解開這個誤會,以至於讓我們兩個人,越走越遠,甚至成為了生死仇敵。


    在省城。我們再相見,我是瘋子,她是趙虎的情婦,她勾引我,我罵她髒,其實這何嚐不是我的真心話,正是因為我在意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因為她的墮落讓我心痛,我才會賭氣的說出傷她的話。


    可後來,她突然把瘋子當做傾訴的對象,說她一個人在省城也孤獨,她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日子過的很痛苦。


    那個時候,我屍沉江底死而複生,她說她信任我了,不再懷疑我是吳韜,所以想把我當朋友,跟我吐露心聲。


    那一次,她說了很多很多,說她的中學時代,對吳韜有過好感,說後來吳韜在她心中的形象改變了,說吳韜殺了她的男朋友和表哥,害的她一生自責,讓她背著包袱,誓要報仇。


    為了報仇,她孤身到省城,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孤獨,最終還淪為了老男人的情婦,一切,都隻是因為她心中有仇,她想找依靠,靠別人報複我,仇恨讓她變了,讓她迷失了心智。卻更是讓她活的失去了自己,痛苦不堪。


    因為那一次她的傾吐,我徹底的了解她的苦,我知道了,是我害的她從一個單純的姑娘變成一個滿身包袱滿心仇恨的髒女人,所以,我對她有愧疚,深深的愧疚,正是因為這份愧疚,我才會在自己狂暴的時候,還本能的去救她。


    如今,兜兜轉轉,我們再相遇,終於是解開了所有的誤會,她放下了包袱,放下了仇恨,放開了一切,她好不容易可以振作,有機會重新過上正常人的日子,可最後,她卻為了不拖累我,選擇了輕生。


    所有的仇與怨,最後在謝靜怡心裏,隻剩了三個字:我愛你。


    這是她最後留給我的三個字,是我們一生糾葛,她所確定的最後感情,為了這份愛,她毫不猶豫的去死,因為這份愛,她在死的時候還帶著一抹笑,也許,這是她最後的幸福。


    但,這卻是我最深的遺憾,我還沒有看到她重新生活,還沒有看到她跟一個普通女孩一樣享受生活,她卻為了我,徹底的丟失了性命。


    恍惚之間,我的心仿佛被什麽攪了。抽著痛,我的腦海裏,錯綜複雜的交織著許許多多謝靜怡的幻影:


    清純的謝靜怡遇到癩蛤蟆的我,莞爾一笑。


    謝靜怡看我成績下滑關心的問我原因。


    謝靜怡誤會我打了我一巴掌,謝靜怡看著邱林濤欺負我不管不顧,謝靜怡要求我放了邱林濤,謝靜怡找野狼報複我,謝靜怡給我下跪為野狼求情,謝靜怡...謝靜怡...


    太多太多的畫麵,淩亂卻清晰,清晰的印在了我的腦海裏,畫麵越多,心,越痛,眼,越酸澀。


    情不自禁的,我緊緊的閉上了眼,眼淚,從我的眼角滑落。伴隨著眼淚的流淌,我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了出來。


    我睜開了模糊的眼,才發現,我的淚水,剛好滴落到了謝靜怡睜著的眼中,濕潤了她已經幹涸的眼,讓她的眼變的晶瑩剔透,那淚,就好像是她流出的一樣,活靈活現。


    通過她的眼,我感受到了她停止跳動的心,慢慢的,我的手,移到了她的雙眼之上,合上她沒有瞑目的眼。


    當謝靜怡的眼,輕輕合上的那一瞬,我沙啞的聲音,飄蕩在了這片詭異的夜空裏:“謝靜怡,你安息吧,我給你報仇!”


    話音落下,我蹲著的身子,緩緩的,緩緩的,緩緩的站了起來...


    從蹲著,到站著,這個過程,原本隻是一瞬之間的事,但我卻像是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仿如一個遲暮老人的動作,那麽的緩慢,那麽的震顫。


    當我的身子站直之後,我才將目光,緩緩的掃向了現場那一個個表情各異的人。


    這一刻,我體內的血液在瘋狂的燃燒,我身體裏的每一個因子都在急速竄動,我的眼,已經變得通紅通紅,紅的跟著了魔似的,如此的凶惡,狠戾,恐怖。


    而,趙虎那群人,從謝靜怡死,到我為謝靜怡合上眼,他們由始至終都沒有對我動手,隻是將我圍在了一個圈裏麵,伺機而動。


    此時的他們。喪失了謝靜怡這個籌碼,他們似乎都失去了底氣,即使人多,也不敢貿然出手,特別是,當他們發現我的雙眼已經紅的不成樣子時,他們的眼神裏,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些許恐懼之色,畢竟,在場的人,都是飛虎堂的高手,他們曾經都見識過我狂暴的時候是怎麽樣的變態。


    對我這個怪物,他們不可能不懼,誰都不敢做出頭鳥,輕易過來送死。


    連趙虎本尊,額頭上都不禁滲出了冷汗,他頓了頓,才對著我大喊道:“吳韜,你也看到了,謝靜怡是自己自殺的,跟我無關,你還是老實的跟我走吧,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


    顯然,趙虎不希望看到我發狂,他不想因為抓一個我而損失自己太多的人力,他想讓我束手就擒。


    但,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聲音就直接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額頭上的青筋都暴露了,我的腦海裏,雜亂的閃過謝靜怡各種痛苦的表情,不自覺的,我的拳頭緊緊的捏了起來,詭異的空中,想起了我手指關節的吱吱聲,格外的刺耳。


    乍然間,我忽然開口,衝全場爆吼道:“你們,都要死!”


    說完這句話,我體內的血液徹底的沸騰了,我整個人的理智,越發的淩亂不受控製,我身上猛烈的爆發出異常凶猛的狂暴之氣,我的意識裏,隻剩下了一個字:殺。


    唯有殺戮,才能化解我心中無盡的仇恨,唯有殺戮。才能讓我不再憋悶不再難受,我通紅著眼,緊捏著拳,邁開了腳,如同索命鬼一般,一步,一步,朝著罪魁禍首趙虎,走了過去。


    趙虎的雙眼頓時驚大,腳步不由自主的倒退,他連忙衝他的手下大叫道:“大家一起上,把吳韜給我拿下!”


    飛虎堂的眾多精英高手,雖然心中充滿恐懼,但聽到趙虎的命令,他們依然不顧一切朝我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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