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傷感,再孤零零。我也無法責怪趙麗娜,我知道,她盡力了,為了我,她真的盡力了,她為我對峙眾多紅幫的人,最後爭取到了讓我逃出去的機會,是我沒有珍惜,後來,她又為我不顧所有的擋住紅幫人的攻擊,甚至大發怒火。


    可終究,她還是因為她的父親,無法再護我了,從她的神色中,我能感受到她的苦楚和無奈,我很體諒她。


    我也明白,像她這樣的身份,出生在黑道世家,她的家庭肯定複雜,由不得她任性,她肯定也不敢輕易觸犯她父親的威嚴,若不然,先前蔣傑向她求婚的時候,她也不會那麽糾結。如果她可以灑脫任性,她絕對會第一時間拒絕蔣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趙麗娜再強硬,也強不過她的父親,她身為黑道公主,表麵看似風光。實際也有她的難言之隱,她的很多東西都身不由主,連婚姻大事都如此。正是因為理解她,我才不怪她。


    看到趙麗娜那樣自責,我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然後抬眼,看著趙麗娜,感激道:“沒事,謝謝你!”


    聽到我這話,趙麗娜眼中的傷感更濃鬱了,隻是,她卻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咬著嘴唇,偏過頭,不忍看我了。


    這一下,剛才還處於憤怒狀態的周原新,瞬間就綻放了異彩,他恢複了他冷麵判官的姿態,十分輕蔑的俯視著我,淡淡道:“趙燦,人一生,機會其實不多,你卻不知道把握,還一錯再錯,不知死活,跟紅幫作對,那麽,就別怪我無情了!”


    說罷,他整個人直接就俯下了身,握手成爪,直取我的頸部而來。


    我的生命,再次飄搖了起來,眼看就要終結,但,就在這生死攸關之際,突然,一道沉穩的聲音破空而起:“等等!”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很顯然,不是趙麗娜發出的。


    現場,除了趙麗娜,竟然還有人敢出來阻止紅幫辦事,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奇跡了。


    對於這一奇跡,人們都感到好奇,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循聲看去。連躺在地上的我,都忍不住偏過頭,看向了聲音的主人。


    這個人,赫然就是跟我有過一麵之緣的牛廳長。


    按理說,牛廳長也可以算的上是白道的大佬級人物,畢竟,他手握重權,地下界的人見他應該就是老鼠見了貓,得躲著啊,實際卻不是這樣,在紅幫以及蔣家的威勢下,牛廳長似乎就有點渺小了,甚至,周原新都敢當著他的麵殺人,可這個牛廳長,也無法表現出什麽脾氣,就連等等兩字,他都說的很沒底氣,感覺像是猶豫了很久,才喊出來的。


    而,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時,牛廳長終於還是站了出來,他直麵周原新,和氣的勸解道:“周長老,稍安勿躁,你德高望重,何必跟一個小孩子較真呢,許家,跟我有點關係,我希望你能賣我一個麵子,放過許家小孩吧!”


    開這道口很難,但一說出來,牛廳長還是說的有條不紊,顯然,他是看在別墅主人的麵上為我求情,讓瀕臨在死地中的我,又看到了一絲希望,我緊緊的盯著這根救命的稻草,眼有希冀,心存感激。


    隻是,牛廳長的麵子,好像不夠大,周原新壓根就不在乎,他隻是很淡然的說了句:“牛廳長,你一直在現場,就應該清楚,趙燦剛剛的所作所為,是完全不把我們紅幫放在眼裏,我已經給了他機會,可他不要啊,他還想著糾纏我們大小姐不放,你說這樣一個頑劣分子,我要是放過了,我們紅幫的臉麵往哪擱!”


    周原新是個聰明人,即使他不在乎牛廳長,但,他說話之時,依然要搬出紅幫,用紅幫來做支撐,畢竟。牛廳長再怎麽說,都是有權勢的存在,也隻有用紅幫的名號,才能把牛廳長給震懾住。


    不過,牛廳長就算畏懼紅幫,就算可以不給我許家的麵子,可,他作為省城的父母官,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他麵前殺人,這相當於是打他的臉。


    所以,牛廳長頓了頓,又繼續道了句:“周長老,無論如何,今天是一個喜慶的日子,又有這麽多人在場,你當眾殺人,總歸不好,你還是給我個麵子,先放了趙燦吧!”


    牛廳長的話,說的挺含蓄,但,周原新這個目空一切的紅幫執法長老,聽著還是不樂意,他見牛廳長一而再的多管閑事,他威嚴的臉都現出了怒意,倏然一下,他便蹲下了身,一把掐著我的脖子,把癱軟的我從地上給提了起來。


    然後對著牛廳長憤憤道:“牛廳長,你應該知道我的風格,我辦起事來,沒有人情可講,大小姐的麵子,我都沒給,你覺得我會給你麵子嗎?告訴你,我今天一定要處置了趙燦,大不了你就依法辦事,把我抓走!”


    對周原新來說,殺人就跟殺隻雞一樣,他壓根沒有什麽後顧之憂,即使被抓了,恐怕,他隨隨便便都有路子出來吧,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牛廳長,說完話,他還加大手中的力度,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


    我整個人都懸空了,想掙紮,卻渾身無力,想呼吸,都那麽困難,感覺越來越窒息,我腦殼上的青筋都暴漲了。


    這個周原新,擺明了是想當著牛廳長的麵掐死我。


    牛廳長見到周原新如此,他眼裏也閃現出了一絲怒意,但這怒意維持了緊緊不過一秒,就立馬消逝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奈。


    他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卻仍然救不了我,他也無奈,或者說,他心裏清楚,憑他的實力,是無法從周原新手中救下我的,他隻能略帶惋惜的看著我,對牛廳長而言,該做的,他都做了,即使我死在這了,牛廳長也不算失職。


    或許,其他白道上的大佬,也知道這個道理,無論如何,他們都在現場,要是他們一直無動於衷,就這樣看著我死在他們的麵前。


    那麽,他們的聲譽就會遭到影響,因此,另外幾位白道上的大佬,在牛廳長勸解完後,都紛紛站了出來,象征性的為我求了下情,希望周原新不要當場殺我。


    他們的求情顯得是那麽虛假,做樣子都做的不盡心,一點說服力沒有,根本就阻止不了周原新的動作絲毫。


    我依然被周原新大力舉著,我渾身的疼痛已經被窒息的難受給掩蓋了,在這一刻,我隻感覺呼吸困難,很難受很難受,我的眼珠子都差點要爆出來了,生命垂危。


    眼看白道的幾個人物都勸解無果退出了,我毫無生的機會,突然間,黑道上又蹦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赫然是飛車黨的老大,楊偉,他忽然站了出來,對著周原新十分客氣道:“周長老,紅幫乃省城第一大幫。


    一直是我們的楷模,是我們敬仰的對象,趙燦就一個不懂事的學生,以前也得罪過我們飛車黨,不過看他年紀小,我也就放了他,今天趙燦確實損了紅幫的威嚴,紅幫立威是應當的,但這事教訓教訓他就可以了,沒必要到殺人的地步,傳出去對紅幫的名聲也不好啊!”


    終於,楊偉還是忍不住了,勇敢的站了出來,為我說了句公道話。


    要知道,紅幫可是省城最牛的幫派。是其他小幫派要附和的對象,以前飛車黨派劉淩飛接近趙麗娜,也就想沾點紅幫的光,誰敢輕易的去得罪紅幫啊,但是,楊偉為了我,卻不惜冒著得罪紅幫的風險,說出了這一番話。


    如果說,白道上的人出來為我求個情,這說的過去,畢竟他們要走下過場,但,黑道上的人,為我得罪紅幫,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所以,楊偉的出現,還是把現場的人給驚住了,就連趙麗娜,都用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打量著楊偉,對於我和飛車黨之間的仇恨,趙麗娜是最清楚的,本來,我安然的從飛車黨大本營走出來,她就比較奇怪,現在,在這個大場合,楊偉竟為我求情,她怎能不驚奇。


    甚至,冷麵判官周原新,都被楊偉給驚住了。他不由的放低了手,讓我的腳可以站到地上,不至於窒息而死,但,他掐著我脖子的力道,還是沒變,我的命脈依舊控製在他的手掌之中,他很不解的看著楊偉,厲聲道:“風幫主,紅幫辦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們飛車黨指手畫腳了?”


    雖然,楊偉的話,說的十分委婉,但不管怎樣,都算是跟周原新作對了,周原新當然不會給楊偉麵子。


    楊偉,作為一個幫派的老大,他的威嚴,卻完全被紅幫的一個長老給碾壓,周原新的話,直接讓周原新有點啞然了,他沒敢繼續頂撞,隻是目光悄悄的對準了我,等待我的指示。


    在這生死一刻,我完完全全的感受出了楊偉的忠心,我也確實需要幫助,但,我不可能拉別人下水,雖然,飛車黨暗中已經成為了我的勢力,但,我又太清楚,飛車黨在紅幫麵前,就是杯水車薪,楊偉即便竭盡全力幫我,也沒有用,反而會害了他自己,所以,我沒有對他做出任何的指示。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原新太過囂張和霸道,讓人心生不爽,又或許是因為楊偉的影響,反正,在楊偉說完話後,又有包括兄弟會會長在內的幾位黑道大佬,站了出來,替我說了幾句,不過,這些,都是相對來說比較小的幫派,也是一些和紅幫關係不怎麽樣的幫派,他們紛紛開口為我說話,這也許,就是小幫派對大幫派的霸權主義的一種宣誓,一種不滿,隻是通過我這個引子,給點燃了出來。


    雖說,他們在這個大場合,都沒什麽話語權,但他們的站邊,也消磨掉了我孤立無援的處境,更體現了弱者的一種悲哀,讓一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都站到了我這邊,議論聲之中,也不乏有幫我說話的,說什麽,我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


    本來朝著紅幫一邊倒的風向,開始發生了轉變。


    事情,總算有了一絲轉機,我絕望的心,也得到了一點點的欣慰。


    但,這一點欣慰,很快就消失殆盡,因為。輿論的壓力,不但沒有阻止周原新的暴行,甚至還激怒了他,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幫我說話,周原新直接就爆發了,他猛地一聲怒吼,道:“誰再敢幫趙燦說話,就是公然和我紅幫作對!”


    一句話,頓時震的全場議論聲戛然而止,而周原新,在話音落下之後,他身上的氣勢也隨之散發開來,變得異常強勁,絕境中的我,不僅要承受他掐我脖子帶來的窒息,還要承受他氣勢撲麵而來的壓抑,這種感覺,真的太過難受。


    隻是,我再難受,也沒人敢為我說半句話了,紅幫的威嚴就是這麽可怕,周原新的雷霆一怒,一下就震懾了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隻是各懷心思的看著我,神情不一。


    周原新見到場上的人都被他喝住了,他的表情裏不由的閃過了一絲得意之色,繼而,他冷著眼看向了我,語氣森森道:“趙燦。告訴你,紅幫想殺的人,就沒有能逃的掉的,既然我決定了要你死,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阻止不了,你給我去死吧!”


    說完話,周原新的眼裏瞬間蹦出了極猛的凶光,這一刻的他,就仿如閻羅轉世,他眼中的凶光一閃,手中的力道猛然加大,他掐緊了我的脖子,再次把我給提了起來。


    周原新,非常非常強。再厲害的高手,被他這樣掐著,恐怕都會變得軟弱無力,更別說是我這個深受重傷的人,我想反抗,卻始終徒勞,越來越重的死亡氣息壓製著我,讓我的呼吸越來越弱,我的雙眼都漸漸模糊。


    偌大的院落,安靜無比,所有人都在見證我的死亡,死亡也確實離我越來越近,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受,但,我僅有的意識還在,我不甘心。


    我不想死,我更不能死,楊陳梅麗等著我,我爸等著我,我的好多兄弟都在等著我,我不甘心就這樣死了,我更憤怒於周原新的霸道無理,冷漠無情。


    他的逼迫,讓我心底的怒火慢慢騰升,死神的壓迫,讓我越來越想尋找生的希望,我體內的血液在翻滾,我胸腔中的氣在沸騰,我的雙眼。在急速的變紅。


    我越感覺窒息,我的眼,就越通紅,我憋著的氣就越狂猛,我的力量在滋生,我的拳頭,慢慢的捏緊了,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就在我快要失去理智轟然爆發的一瞬,突然,沉寂的院落上空,飄來了一道十分空靈的聲音:“趙燦是我的朋友,你們誰都不許傷害他!”


    這道聲音,來的異常突兀,音量雖不大,音色很稚嫩,但卻像感染了魔力,具有十足的威懾力,一下就清除掉了周原新濃濃的殺意,讓他不自覺的緩下了手上的力道,慢慢的放下了我。


    而我,在瀕臨爆發的這一瞬,乍然聽到這道聲音,就好像,一個快要發狂的人,突然被注射了一隻鎮定劑。


    這聲音,太過熟悉,熟悉的讓幾乎沒了理智的我,猛地就蘇醒了,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現場的人,全部不約而同的望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隻見,一道瘦弱的身影,從院落的大門外,緩緩地走了進來。她的步子,特別的輕,但卻不是那種風一般的輕,而是身體的虛弱,讓她的腳步很輕,很慢,慢的讓人都忍不住想過去攙扶她一把。


    陽光下,她踩著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梳著一個俏皮的馬尾辮,讓她看起來青春洋溢,隻是。她的臉色,卻特別特別白,白的像病入膏肓的那種,白的讓她又失去了青春的色彩。


    她,赫然就是當初幾次救我於水火的,馬尾辮。


    馬尾辮,這個病弱清秀的女孩,曾在我的生命裏深刻的走過,我們兩個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甚至,我們兩個一起說過的話,都寥寥可數。但,她卻清晰的烙印在我的記憶裏。


    一開始,我對馬尾辮的印象,隻覺得她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孩,乖巧,不多言語,清秀可愛。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她柔弱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無比堅強的心,以及她聰敏的頭腦,和遇事不慌的氣質。


    無論在任何場合,我所看到的馬尾辮,都是那麽的淡然,不懼危險,不畏強權,好像這世上就沒有讓她害怕的事,就連她那看起來特別嚴重的病,她都好像不是特別的擔心,顯得很自然,很堅強。


    相比於她的堅強,當初的我,似乎就有點相形見絀,我太衝動太莽撞太感情用事,一點沒有頂天立地男子漢的偉岸。曾經很多次,我身處於危難之中,最後都是馬尾辮及時的出現,救下了我。


    她對我的恩情,我永生難忘,更可貴的,是她幫了我數次,卻從沒有求任何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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