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隨手料理了趙巍後，劉磊把齊振雲叫到了辦公室——他本來還想叫時令的——在他進來之前，其實已經站在窗戶外麵聽了一會兒了，不過想到時令說話的費勁兒樣，他最後還是隻單獨點了齊振雲，不過後者今天顯然也有點問題，站在那邊一直也不說什麽。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真吵他了？”
齊振雲終於回過了神：“就當是吧。”
“什麽就當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成績，你們倆可不能鬧矛盾。”
齊振雲眨了下眼：“老師……好像很在意我們的足球成績？”
劉磊有片刻的尷尬，但很快，他又穩住了神：“再怎麽說，足球也是咱們學校的傳統，你們要拿了冠軍，對咱們班來說也很是一項榮譽！”
“哦。”
“齊振雲，你給我打起點精神，有事說事，沒事……也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你別想把我糊弄過去！”一般來說，學生們隻要不是發生什麽大事，他是不會太去管的。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的老師是傳道受業解惑，粗俗一點簡直是學生的吃喝拉撒都要管，而家長們也往往會這麽說——麻煩老師了，該吵吵該打打！而到了現在，那就是——我家孩子，你憑什麽吵他？他表現不好，自然有我來管！一班的家長們雖然不至於會這麽極端，但他一般也是不會惹這種麻煩的。作為一個老師，哪怕是班主任，他隻要管著學生在學校期間不出問題，學習成績還可以就行了。
——他這已經算是很有責任感的了，有的老師就負責上課，連作業都要家長來看。
但齊振雲不一樣。
他一直記得兩個月前齊振雲來找他申請遲到時的情景，在齊振雲說自己可能會偶爾遲到，讓他諒解的時候，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當了這些年的老師，他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學生遲到還讓老師諒解，而且這事還是學生自己來說的！
“家裏遠，起早點就好了。”他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早起倒是無所謂，隻是太早的話我怕危險。”
“危險？”
“嗯，太早的話人比較少，特別是冬天，雖然不太可能的吧，但還是會有危險的，當然我會盡量早起，隻是偶爾遲到的話，還要老師諒解一下。”齊振雲不卑不亢的說著，劉磊很有一種古怪的感覺，眼前的這個真的還是初一的學生嗎？
當了這麽多年的老師，他也是見過不少學生的，而且現在的學生很有越來越聰明的架勢，可齊振雲不是聰明懂事這麽簡單，更確切一點的說是老練。
這種對於人際關係的把握，甚至要比一些成年人都要好——他過去的同學有做宅男宅女的，偶爾參加聚會，那簡直是慘不忍睹。
不過他還是道：“那你們家大人呢？”
“我的父親經常不在家，母親……並不太管我的事。”
“這個……我記得你的檔案上是父母同住？”現在學生入學是要有基本信息的，這才剛開學，他不見得所有人的資料都記得，但哪個是單親的哪個是留守的，他大概還是有一些印象的，齊振雲並不在這些人裏麵。
“嗯，也算是。”
“……我可以和他們聯係一下嗎？”齊振雲回答的古怪，他當時覺得自己還是直接找家長比較好。
“可以的，我父親不能保證，母親的電話，應該是還通的。”
“好了，我知道了。”
“麻煩老師了。”
很成熟很老練的回答，然後就很迅速的離開了。而他，也很快就給齊振雲的母親打了電話，在打之前他還特意看了資料——商大的教授！
在看到這個身份的時候，他是有些驚訝的。
商大可以說是他們整個省最好的大學了，在這裏當老師，哪怕隻是普通的教職工人員……唔，不是說有多大的能力，但起碼在教育這一塊是會擁有非常好的資源的，比如他們有附屬的各種學校，從幼兒園一直到高中都有，而且成績都是非常不錯的，如果說鐵中能算的上前十名的話，商大附屬中學一定是屬於前三的——如果刨除掉那些私利學校，說是第一，也不為過，但即使算上私利，也不是說她就比不上，而是走的路子不一樣。
齊振雲的母親真的在商大工作的話，怎麽會讓自己的孩子來上鐵中？
“齊振雲的班主任啊？你好。齊振雲說沒人送他？是啊，很久都沒有了呢，不會有什麽安全問題啊，他身體很強壯呢！我實在不想再請保姆了，那實在是太麻煩了。他們的生活習慣，他們的言談舉止，雖然你不見得就要天天見到他們，可隻要想到和他們生活在同一處，你就會覺得壓抑，這在心理學上來說是非常不健康的。早先他還小，我不得已請了幾年的保姆，可實在是不想了。他已經大了，不是嗎？在國外的話，他這個年齡完全可以去打工了，當然國內沒有這個條件，可獨自上學我想還是沒有問題的。”
女人的聲音是優雅的，還有一種悵然的空靈感，隻是聽著就讓你覺得她很為難，不過在聽完之後，劉磊隻覺得為難的是他！
他穩了下神：“主要是他說，沒有人接送的話可能會遲到。”
“哦。”
“這個……他畢竟是學生，總是遲到的話，不是太好……”
“那……你們開除他吧。”
“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你們把他開除了吧。”
這話完全把他驚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家長會這麽說！就算他也遇到過蠻橫的家長，可也不至於這樣——他們最多來一句你敢把我家孩子開除嗎？
聽著很厲害，卻有一種色厲內荏，可這一個，竟是真的想讓他開除！
“齊振雲媽媽你是認真的嗎？”雖然感覺上是真的認真的，他卻還是不能相信，開除啊！就算是商大的老師教授，也不至於這麽輕率的對待自己的孩子吧！
——開除，可不是轉學！
就算初中生不會讓真的輟學，但總是個汙點吧？就算再有辦法也是要費事的啊！
“如果您能把他開除了，或者能讓他不上鐵中，那就太感謝您了，我沒有任何貶低鐵中的意思，隻是，本來他能上我們這邊的學校的，但他一意孤行就是要讓鐵中，我也是沒有辦法。”
“可就算是這樣您也不能不管他啊。”
“怎麽會不管呢，他是我兒子啊。”
“那也不能這麽對待吧？”
“怎麽了？班主任啊，如果你隻是說遲到的事情，那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齊振雲媽媽……”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先這樣吧，我的冥想時間快到了。”
那邊說著，就把電話掛了，他盯著話筒看了好一會兒，一句神經病還是忍不住的罵了出來！
精神有問題的他不是沒見過，但精神到這種程度的，真tmd是頭一份！
還冥想？冥想什麽？練習瑜伽嗎？在這一大早的時候？
劉磊記得那一天他的精神都不是太好，還在網上很翻了一陣兒哲學老師的思想問題，就想弄明白這研究哲學的是不是思維就異於常人，但他看來看去，也沒找出個所以然，雖然有些問題貌似也說的很玄乎，比如什麽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可明顯和齊振雲他媽不是一樣的啊！
再看到齊振雲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孩子真不容易，有那麽一個媽還能長的這麽正常，老練些算什麽啊！不老練成熟的話才會被帶偏吧！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隻是一點遲到算什麽啊！人生從來就不會因為有幾次上學遲到而有什麽太大改變的，而為了齊振雲的安全，他甚至問他需不需要申請不上早自習。
“不用了老師，我會盡量不遲到的！”在說這一句的時候，齊振雲笑的異常陽光，他看的，那叫一個心疼啊！
在那種情況下還能無所謂的齊振雲現在這個樣子……莫不是他那個愛冥想的媽又怎麽樣了？
想到這裏，劉磊更加擔心，他給齊振雲拉了一把椅子：“你坐這兒說吧，我保證不吵你。”
齊振雲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他，笑了：“真沒什麽事兒，老師。”
“沒什麽事兒你也要給我說啊。”
“唔，真的要說的話……就是一頓必勝客引發的血案。”
……
“好了，我說了，老師再見！”他說著向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哦，對了，您和付老師的賭約，我們會盡量幫您完成的。”
在他說前麵的話的時候齊振雲還想把他拉回來，聽到後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穩了下身體，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道：“什、什麽賭約？你在說什麽？我和付老師是在一起抽過煙，那不是煙癮上來了嘛，哈哈哈……”
“老師啊，付老師可是都說漏嘴了呢。”
“……這個老付，怎麽這麽不靠譜！”劉磊咬牙切齒，卻是把剛才要問的事給忘了，一直到齊振雲關上門他才想到自己什麽都沒問到，但此時也提不起什麽精神了——讓學生知道他打賭，也很苦惱啊！
而那邊的齊振雲，臉上再次帶出了微笑——的確是沒什麽事，連那家夥都能和沒事似的，他又能有什麽事呢？不過說起來，那家夥，還真是奇人一個啊！
“這算是另一個層麵的強大嗎？”想到這裏他搖搖頭，第一次想到時令，感歎多過了糾結。
“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隨手料理了趙巍後，劉磊把齊振雲叫到了辦公室——他本來還想叫時令的——在他進來之前，其實已經站在窗戶外麵聽了一會兒了，不過想到時令說話的費勁兒樣，他最後還是隻單獨點了齊振雲，不過後者今天顯然也有點問題，站在那邊一直也不說什麽。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真吵他了？”
齊振雲終於回過了神：“就當是吧。”
“什麽就當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成績，你們倆可不能鬧矛盾。”
齊振雲眨了下眼：“老師……好像很在意我們的足球成績？”
劉磊有片刻的尷尬，但很快，他又穩住了神：“再怎麽說，足球也是咱們學校的傳統，你們要拿了冠軍，對咱們班來說也很是一項榮譽！”
“哦。”
“齊振雲，你給我打起點精神，有事說事，沒事……也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你別想把我糊弄過去！”一般來說，學生們隻要不是發生什麽大事，他是不會太去管的。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的老師是傳道受業解惑，粗俗一點簡直是學生的吃喝拉撒都要管，而家長們也往往會這麽說——麻煩老師了，該吵吵該打打！而到了現在，那就是——我家孩子，你憑什麽吵他？他表現不好，自然有我來管！一班的家長們雖然不至於會這麽極端，但他一般也是不會惹這種麻煩的。作為一個老師，哪怕是班主任，他隻要管著學生在學校期間不出問題，學習成績還可以就行了。
——他這已經算是很有責任感的了，有的老師就負責上課，連作業都要家長來看。
但齊振雲不一樣。
他一直記得兩個月前齊振雲來找他申請遲到時的情景，在齊振雲說自己可能會偶爾遲到，讓他諒解的時候，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當了這些年的老師，他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學生遲到還讓老師諒解，而且這事還是學生自己來說的！
“家裏遠，起早點就好了。”他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早起倒是無所謂，隻是太早的話我怕危險。”
“危險？”
“嗯，太早的話人比較少，特別是冬天，雖然不太可能的吧，但還是會有危險的，當然我會盡量早起，隻是偶爾遲到的話，還要老師諒解一下。”齊振雲不卑不亢的說著，劉磊很有一種古怪的感覺，眼前的這個真的還是初一的學生嗎？
當了這麽多年的老師，他也是見過不少學生的，而且現在的學生很有越來越聰明的架勢，可齊振雲不是聰明懂事這麽簡單，更確切一點的說是老練。
這種對於人際關係的把握，甚至要比一些成年人都要好——他過去的同學有做宅男宅女的，偶爾參加聚會，那簡直是慘不忍睹。
不過他還是道：“那你們家大人呢？”
“我的父親經常不在家，母親……並不太管我的事。”
“這個……我記得你的檔案上是父母同住？”現在學生入學是要有基本信息的，這才剛開學，他不見得所有人的資料都記得，但哪個是單親的哪個是留守的，他大概還是有一些印象的，齊振雲並不在這些人裏麵。
“嗯，也算是。”
“……我可以和他們聯係一下嗎？”齊振雲回答的古怪，他當時覺得自己還是直接找家長比較好。
“可以的，我父親不能保證，母親的電話，應該是還通的。”
“好了，我知道了。”
“麻煩老師了。”
很成熟很老練的回答，然後就很迅速的離開了。而他，也很快就給齊振雲的母親打了電話，在打之前他還特意看了資料——商大的教授！
在看到這個身份的時候，他是有些驚訝的。
商大可以說是他們整個省最好的大學了，在這裏當老師，哪怕隻是普通的教職工人員……唔，不是說有多大的能力，但起碼在教育這一塊是會擁有非常好的資源的，比如他們有附屬的各種學校，從幼兒園一直到高中都有，而且成績都是非常不錯的，如果說鐵中能算的上前十名的話，商大附屬中學一定是屬於前三的——如果刨除掉那些私利學校，說是第一，也不為過，但即使算上私利，也不是說她就比不上，而是走的路子不一樣。
齊振雲的母親真的在商大工作的話，怎麽會讓自己的孩子來上鐵中？
“齊振雲的班主任啊？你好。齊振雲說沒人送他？是啊，很久都沒有了呢，不會有什麽安全問題啊，他身體很強壯呢！我實在不想再請保姆了，那實在是太麻煩了。他們的生活習慣，他們的言談舉止，雖然你不見得就要天天見到他們，可隻要想到和他們生活在同一處，你就會覺得壓抑，這在心理學上來說是非常不健康的。早先他還小，我不得已請了幾年的保姆，可實在是不想了。他已經大了，不是嗎？在國外的話，他這個年齡完全可以去打工了，當然國內沒有這個條件，可獨自上學我想還是沒有問題的。”
女人的聲音是優雅的，還有一種悵然的空靈感，隻是聽著就讓你覺得她很為難，不過在聽完之後，劉磊隻覺得為難的是他！
他穩了下神：“主要是他說，沒有人接送的話可能會遲到。”
“哦。”
“這個……他畢竟是學生，總是遲到的話，不是太好……”
“那……你們開除他吧。”
“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你們把他開除了吧。”
這話完全把他驚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家長會這麽說！就算他也遇到過蠻橫的家長，可也不至於這樣——他們最多來一句你敢把我家孩子開除嗎？
聽著很厲害，卻有一種色厲內荏，可這一個，竟是真的想讓他開除！
“齊振雲媽媽你是認真的嗎？”雖然感覺上是真的認真的，他卻還是不能相信，開除啊！就算是商大的老師教授，也不至於這麽輕率的對待自己的孩子吧！
——開除，可不是轉學！
就算初中生不會讓真的輟學，但總是個汙點吧？就算再有辦法也是要費事的啊！
“如果您能把他開除了，或者能讓他不上鐵中，那就太感謝您了，我沒有任何貶低鐵中的意思，隻是，本來他能上我們這邊的學校的，但他一意孤行就是要讓鐵中，我也是沒有辦法。”
“可就算是這樣您也不能不管他啊。”
“怎麽會不管呢，他是我兒子啊。”
“那也不能這麽對待吧？”
“怎麽了？班主任啊，如果你隻是說遲到的事情，那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齊振雲媽媽……”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先這樣吧，我的冥想時間快到了。”
那邊說著，就把電話掛了，他盯著話筒看了好一會兒，一句神經病還是忍不住的罵了出來！
精神有問題的他不是沒見過，但精神到這種程度的，真tmd是頭一份！
還冥想？冥想什麽？練習瑜伽嗎？在這一大早的時候？
劉磊記得那一天他的精神都不是太好，還在網上很翻了一陣兒哲學老師的思想問題，就想弄明白這研究哲學的是不是思維就異於常人，但他看來看去，也沒找出個所以然，雖然有些問題貌似也說的很玄乎，比如什麽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可明顯和齊振雲他媽不是一樣的啊！
再看到齊振雲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孩子真不容易，有那麽一個媽還能長的這麽正常，老練些算什麽啊！不老練成熟的話才會被帶偏吧！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隻是一點遲到算什麽啊！人生從來就不會因為有幾次上學遲到而有什麽太大改變的，而為了齊振雲的安全，他甚至問他需不需要申請不上早自習。
“不用了老師，我會盡量不遲到的！”在說這一句的時候，齊振雲笑的異常陽光，他看的，那叫一個心疼啊！
在那種情況下還能無所謂的齊振雲現在這個樣子……莫不是他那個愛冥想的媽又怎麽樣了？
想到這裏，劉磊更加擔心，他給齊振雲拉了一把椅子：“你坐這兒說吧，我保證不吵你。”
齊振雲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他，笑了：“真沒什麽事兒，老師。”
“沒什麽事兒你也要給我說啊。”
“唔，真的要說的話……就是一頓必勝客引發的血案。”
……
“好了，我說了，老師再見！”他說著向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哦，對了，您和付老師的賭約，我們會盡量幫您完成的。”
在他說前麵的話的時候齊振雲還想把他拉回來，聽到後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穩了下身體，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道：“什、什麽賭約？你在說什麽？我和付老師是在一起抽過煙，那不是煙癮上來了嘛，哈哈哈……”
“老師啊，付老師可是都說漏嘴了呢。”
“……這個老付，怎麽這麽不靠譜！”劉磊咬牙切齒，卻是把剛才要問的事給忘了，一直到齊振雲關上門他才想到自己什麽都沒問到，但此時也提不起什麽精神了——讓學生知道他打賭，也很苦惱啊！
而那邊的齊振雲，臉上再次帶出了微笑——的確是沒什麽事，連那家夥都能和沒事似的，他又能有什麽事呢？不過說起來，那家夥，還真是奇人一個啊！
“這算是另一個層麵的強大嗎？”想到這裏他搖搖頭，第一次想到時令，感歎多過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