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誌,便是我們的意誌,雖死不悔。”


    眾人神色各異的看著屏幕中的暮。


    這個女孩說話時似乎永遠隻有一個表情,語調毫無起伏,像是不含任何情緒,然而當她說出這句話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話語中的堅定。


    ——就像是重複了不知多少遍的誓言。


    “雖死不悔”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很多人都可以掛在嘴邊, 但實際上能做到的又有多少人呢?


    事實上,眾人心中的疑惑還有很多。


    禁區的出現和守墓人有沒有關係,第四個禁區是什麽,它何時會出現,布置這四個禁區的目的是什麽,暮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諸如此類的問題實在太多,並不是薛紅魚等人不想問,而是暮不願意回答。


    對此暮也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很多事是不能隨便聽的, 在聽聞一個秘密之前, 首先必須先擁有承受這個秘密的能力,或者說資格才行——如果你們僅靠自己就可以觸及到這些秘密,那誰也沒辦法多說什麽,可如果我直接說了,反而隻會害了你們。”


    眾人聽得眉頭緊鎖,這家夥的意思是說他們不配聽那些隱秘不成?


    薛紅魚詫異道:“所以你剛剛之所以用相互提問的方式來告訴我們情報,其實是為了保護我們嗎?”


    她略一思索,突然有些驚疑,“等價交換……這是秘密商店的交易原則?”


    暮並沒有做出回答,眾人提問的機會已經用完了,她沒有必要再回答。


    這個女孩給眾人帶來的感覺很奇怪, 她的立場並不明確, 分明是禁區生物,卻似乎對人類沒有惡意。


    非要說目的的話,她反而更像是特意借著這次機會給眾人傳遞情報一樣, 實在琢磨不透。


    ……當然, 這也可能是對方的偽裝。


    暮說過,她的意誌取決於守墓人。


    而守墓人,到底在禁區的出現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他的意誌又是什麽?


    暮回答完陸展的問題後就徹底沉默下去,再也沒有開過口,一副不想搭理眾人的樣子,哪怕許晗不斷以刑罰作為威脅也也無動於衷。


    眼見暫時無法從這個女孩身上得到更多情報,劍無歸說道:“好了,可以結束通話了,記住,不要讓這個叫暮的女孩受到任何傷害,這個人很重要,平等樂園一事結束後,我會把她帶走交由議會處理。”


    他語氣平淡,說出的話格外霸道。


    雖然從名義上來說,東陽城的確是處於議會的管轄之下,而議會也有權利提審各城區中的犯人,但那是需要走正規程序的,但劍無歸顯然不想這麽做,他這種強勢的態度讓許涵有些不舒服。


    況且誰都看得出來, 這個叫暮的女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幾乎等同於一個活生生的情報源。


    如果可能的話, 東陽城自然想把她牢牢掌握在手中,畢竟一旦能撬開對方的嘴,很多疑惑就能迎刃而解,甚至說不定禁區擴張的原因也能直接從她口中得到。


    許晗猶豫了一會兒,提醒道:“劍司長,您可能忘了,這女孩是我們針對守墓人的控製手段之一,為了保險起見,她不能離開東陽城範圍……”


    “這樣啊。”劍無歸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麽一回事,於是認真道,“沒事的,為了保險起見,我會把守墓人一起帶回去的,東陽城將不用承擔任何風險。”


    屁的保險起見!


    是個人都看得出守墓人身上的秘密到底有多高的價值,這家夥說的好聽,分明是想獨占守墓人和暮這兩個情報來源!


    許晗瞬間就搞清楚了劍無歸的目的,心中暗自誹謗,虧這家夥還自詡俠客呢,鬼話連篇,和所謂的俠哪裏沾邊了?


    但在劍無歸的麵前她可沒有說“不”的權利,隻好點了點頭。


    何尚也不傻,心說自己身為閻羅,必須要為黃泉的利益爭取一下才行,於是連忙正色道:“賤烏龜,我總覺得這個守墓人很危險啊,你一個人會不會招架不住啊,要不要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劍無歸哪裏聽不懂這蠢貨的意思,他分明就是看上了守墓人的重要價值,擺明了是想替黃泉爭取好處啊……


    “不用了,守墓人我一個人就可以處理,不勞黃泉操心,不過有件事倒是的確需要提醒你一下——”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如果你捋不清自己的舌頭,就讓我幫你捋好了。”


    見狀,何尚連忙閉上嘴巴,過了一會兒又委屈巴巴的說道:“禁區擴張,危機即將來臨,要是什麽好處都讓你們議會給占了,我們其他人可怎麽辦?”


    “正是因為這關乎到整個安全區的生死危機,因此才需要我們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放心好了,我們可不會某些人那樣,對關鍵情報進行進行隱瞞。”


    劍無歸搖搖頭,似乎意有所指。


    何尚依舊堅持:“反正有兩個特殊人物,要不這樣吧,守墓人我可以讓給你們,但暮總得讓我們帶回去吧——黃泉探查情報的能力可是很厲害的。”


    “不行,兩個人我都要了。”劍無歸抱著劍鞘說道。


    “你也太霸道了,我就隻是要個暮而已……”何尚哭喪著臉。


    “這兩個人在一起的價值才是最大的。”


    “一天,一天就夠了!”


    沉默片刻,何尚咬牙道,“等到一天的時間結束,我會親自把她從黃泉送到議會去!”


    楊不畏神色古怪:“我說閻羅先生,你為什麽那麽在意這個暮?”


    聞言,何尚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誰說的?你個老小子可別瞎說啊,要是你們願意把守墓人交給黃泉當然最好了,可你們肯定不樂意啊,那我也隻好退而求次了。”


    劍無歸冷冷一笑:“別裝蒜了,這恐怕和你這次來東陽城的目的有關吧——讓我猜猜,該不會是第二閻羅還夢到了什麽其它的信息,但你卻沒有告訴我吧?”


    何尚語塞,久久沒有說話,但從他臉上那慌亂的神情就多少看得出來,劍無歸猜得恐怕沒有錯。


    不過劍無歸暫時沒有理他,而是讓許晗盡快跟議事廳的人報告,聲明他到時候會帶走暮,也算是提前報備一聲了。


    許晗心中無奈,她當然想把暮牢牢掌握在手裏,不過既然劍無歸發話了,她也隻能遵從,要頭疼也該輪到議事廳去頭疼。


    “是。”


    想都這裏,她微微頷首,在劍無歸的注視下將這裏的所有事都報告給了議事廳。


    與此同時,何尚也在鬼鬼祟祟的戳著手機,一副賊頭賊腦的模樣,顯然是在跟黃泉的人偷偷報告。


    對此劍無歸哭笑不得,並沒有阻止。


    他之所以留何尚在監控室,目的就是為了讓黃泉也參與進此事,畢竟禁區擴張是整個安全區的事,黃泉作為最大的民間組織,這件事少不了他們的參與。


    陸展則是心中暗歎。


    沒想到暮帶來的情報非但沒有使眾人對她和白墨的態度有所改觀,反而愈發堅定了他們抓捕白墨的念頭。


    他們探討兩人歸屬問題的時候就像在談論兩件商品,這讓他很不好受。


    可他偏偏無力去改變什麽。


    ……


    與此同時,東陽城一號城市。


    剛剛收到許晗報告的蒼良不緊不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正準備想喝杯茶,卻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他神色痛苦,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盒子,慌忙的從盒子裏倒出了一顆白色的藥丸,丟進了口中。


    這種藥丸似乎對緩解他的症狀頗具功效,沒多久蒼良的麵色就漸漸紅潤了起來,呼吸也趨於平穩。


    良久,他總算恢複如初,麵色稍緩,卻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連忙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然後打開看了看。


    隻見盒子裏麵空空如也,白色藥丸已經吃完了。


    他呆滯了好一會兒,隨手把盒子丟到茶幾上,注視著盒子發呆。


    透過玻璃茶幾的反射,隱約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個麵容頹然的中年男人。


    他頭發花白,麵無血色,雖然麵容依舊是中年人的樣子,可那渾濁的眸子卻讓人不由對他的年齡產生懷疑。


    作為議事廳資曆最老的議員,很少有人知道,蒼良其實已經有一百二十多歲了。


    由於基因藥劑的普及以及奇珍的現世,如今人口的平均壽命已經能達到一百多歲,但像蒼良這種一百二十多歲了還看起來像中年人一樣的屬實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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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良幾乎等同於東陽城的半部曆史,曆經了東陽城的無數變革,按理來說早就到了該退休的年紀,卻一直牢牢把持著議事廳的大小事務。


    而他的能力也相當出眾,提出的諸多議題都使得東陽城迅速發展,甚至一舉成為了整個安全區最富有的城區之一,威望僅在那個整日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議事廳廳長之下。


    而正因為如此,在廳長不在的情況下,東陽城的事務其實一直是由他進行主導的。


    蒼良深知議會肯定對東陽城的某些作為有諸多不滿,因此並沒有前往迎接,而是一直躲在幕後觀望。


    雖然議會對城區的管控早就大不如前了,但他可不想去觸議會的眉頭。


    當然,這也和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有關。


    他並不擔心議會真的會做什麽,畢竟像東陽城這樣對議會隱瞞不報的城區並不少見,很多事早已約定俗成,再加上東陽城又沒有真的惹出什麽亂子來,議會頂多隻會隨意敲打一下,用以威懾其它城區。


    眼下是多事之秋,應對禁區擴張之事刻不容緩,議會必然需要團結一切力量,斷然不會拿東陽城開刀。


    蒼良把一張信封丟到桌上,輕敲著桌子,思索良久,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他問道:“有飲生花的消息了嗎?”


    電話那頭是良久的沉默,這讓他心中最後的些微希望瞬間熄滅。


    終於,手機裏傳來一個男聲:“抱歉蒼議員,我派了很多人出去,但都沒有找到飲生花,聽說前不久黑森林被攻克後有很多人去裏麵搜尋奇珍,似乎有人把飲生花連著根一起拔了……”


    連根拔起……


    聽見這句話,蒼良不自覺握緊了拳頭,聲音低沉:“那就盡快找到那個人,找到飲生花。”


    “正在找。”


    “有線索了嗎?”


    “有一些,但不確定真假。”那人遲疑道,“有人說飲生花是被一條狗給連根刨掉了……”


    狗?


    蒼良勃然大怒:“不管是人是狗,我要你們立即找到他!”


    “是!”那人連忙應了一句,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戰戰兢兢的問道,“那三流小鎮那邊……”


    “當然是暫緩,錢什麽時候都可以賺,要分得清輕重緩急,這還用我教你嗎!”


    那人不敢出聲。


    等到心中的怒火平息,蒼良又恢複了開始的從容,問道,“其它禁區有找過嗎?”


    “都找過了,但都沒有發現飲生花的蹤跡,我覺得飲生花應該是獨產於黑森林的奇珍……眼下就隻有那些沒人探索過的危險禁區裏沒找過了。”


    “我知道了,發布懸賞,錢不是問題。”


    說完蒼良就掛斷了電話,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


    這不是普通的電子煙,而是產自三流小鎮的新型香煙,價格不菲,而且有市無價,光有錢還不夠,沒有足夠的身份根本買不到。


    他剛想把煙丟進嘴裏,可不知想到了什麽,很快便把昂貴的香煙丟到了地上,迅速踩滅。


    ……沒有了延壽藥,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是暫時沾不得煙了。


    飲生花是一種特產於C級禁區黑森林的奇珍,作用算不上太奇妙,最大的功效無非就是清肺解毒,同時還可以和其他可使用奇珍搭配使用,有機會形成特殊的功效,可以說是一種萬能的輔助材料。


    不過飲生花的作用頗為雞肋,這麽久以來能搭配其它奇珍形成的特殊功效少之又少。


    即便真的搭配成功,所需要的比例也相當嚴苛,數據精確到了小數點後十位,這也就導致了每次成功幾乎都不可複製,隻能碰運氣,無法得到有效的配方。


    而正是因為飲生花的搭配比例難以掌握,雖然它一向被稱為奇珍中的“黃金配角”,卻一直沒什麽實際用途,價值不算高,也沒什麽人重視。


    然而就是這無人問津的飲生花,卻很早就成為了蒼良眼中的寶貝。


    早年的他曾在一次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得到過一個配方,上麵記載了一種叫做延壽丸的藥丸,以飲生花為主料,擁有延年益壽,緩解衰老的效用。


    而事實上,這種藥丸也的確不負蒼良的期望,在它的幫助下,蒼良一直沒有感受過衰老的滋味。


    這種藥丸需要長期服用,而由於飲生花的數量有限,每次隻能製出少量延壽丸,因此他從未公布過配方,而是將其當做了自己的“禦用藥方”,借此延續自己的壽命。


    而在使用延壽丸的不久後,蒼良也察覺到了延壽丸的一些副作用。


    首先這東西具有成癮性,而且更多是精神層麵上的成癮,蒼良曾不止一次在看到空盒後有種難言的恐懼,甚至陷入過短暫的瘋狂。


    其次,延壽丸並不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延壽,而是用生命的厚度換取生命的長度——


    如果把一個人的生命比作一根粗線,那麽蒼良的生命就是將這根粗線從中間剪成兩根細線,並將兩根細線拚接在一起,以此轉換為生命的長度。


    自從服用延壽丸以來,蒼良的生命的確延長了,可身體也比以往虛弱了不少,因此在之後的日子裏他一向深居簡出,注重保養。


    當然,相比於將生命延長一倍而言,身體上的虛弱並非那麽難以接受,這意味著蒼良有很多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實他有時候也會懷疑,為什麽自己會剛好在家裏找到延壽丸的配方呢?


    要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家徒四壁,家裏都翻遍了都沒有發現配方,進入除禁局後好巧不巧的發現了配方不說,之後仕途上更是順風順水,一路高歌猛進的當上了議員……


    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主角模板,擁有了主角光環一樣。


    尤其是在今天,當他發現延壽丸用盡,又聽說飲生花消失之後,他的這種懷疑突然不可遏製的達到了一個頂峰。


    但無論如何,他都需要盡快找回飲生花,繼續延年益壽下去。


    就在蒼良之前聽到許晗報告的時候,他剛好看到了桌上的這封信,信紙的材質很眼熟。


    而當他看到信裏內容的那一刻,便徹底確信了自己過去經曆的一切果然並非是巧合,而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他曾得到過命運的饋贈,也終將不得不回饋於命運。


    信紙的材質和配方很相似,不知從何而來,上麵內容不多,隻記載了關於延年益壽的另一個方法。


    而那個方法——剛好和那個叫暮的女孩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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