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子虛推開西廂房的門,門框上落下灰來,把他嗆了出去,一邊咳一邊揮手驅趕麵前的灰塵。


    等門口的餘塵散盡,烏子虛才重新邁步進去。西廂房的構造和東廂房類似,隻是東西少的多,一看就是久無人住。靠裏一張大床,床邊一副立櫃,一張木桌,卻沒有椅子,都是柴木做的,粗野的很。


    烏子虛見這屋裏沒什麽可看可拿的便不進去,關上門朝大廳裏走去。


    大廳當中牆上掛著一麵菩薩像,慈眉低頭,嘴角掛笑,甚是和藹。前邊放著供桌,上邊擺著水果香燭。水果也不是什麽市場上的鮮肥果品,就是山中采摘的野果。香燭都燒斷了節,剩下一爐冷灰和兩根燭台。


    烏子虛看著那菩薩像覺得心裏一陣親切,自己好歹有個人陪著,又看那香燭,想了想,回屋打開三垛給的包裹,裏頭有一件新棉襖,一些碎銀子,幾張大餅,兩塊火石,一把蠟燭和香。他心中一樂,自己果然猜到會有香燭。拿了香燭到大廳裏將舊的換下,摸出打火石打燃了一張草紙,將香燭都點上。他看著菩薩像前煙絲嫋嫋,燭光紅潤,菩薩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頓時不覺得怎麽孤單寂寞。他在菩薩麵前跪拜了三下,心中倒是什麽願望都沒有,隻求個心安。


    起來後,拿起掃把便開始清掃大廳。大廳清掃完就去掃院子,院子掃完再把東西廂房也都打掃了下。把西廂房打掃一遍倒不是圖著有人來住,而是新家伊始總要上下都幹淨些,若是剩下一屋不掃總有覺得心裏別扭。


    堆出來的垃圾都倒在了院子前的牆根處,那裏本來就堆著枯葉,想必是之前老袁也是這般打掃。等回頭再拿到院外一把火燒了便是。


    這番打掃完便到了傍晚,山峰遮擋了日光,不一會就暗了下去。


    烏子虛這時才去屋裏拿出一張餅來吃,吃了一半,口裏寡淡,忽然想起後院還有個廚房,若是剩下些鹹菜辣椒可以用來下飯。便拿著剩下半張餅到後院廚房。


    廚房和廳房之間連著一片菜地,地裏的菜許久沒人打理都爛了,一邊還搭著黃瓜架子,隻有葉子和藤。


    烏子虛邁過菜地見那廚房分成左右兩間房連在一起。左邊的大,右邊的小。左邊的有窗子,右邊的隻有門。


    烏子虛推開左邊的大屋門,見右手邊有個大灶台,一口大鍋擺在灶坑裏,上邊還放著碗碟瓢盆等物。他把鍋蓋打開見裏頭空空如也,浮著一層灰。再去翻那些碗碟裏麵一樣空空如也。打開一個小陶罐倒是找到半罐鹹鹽。他那餅沾了一點鹽,放在嘴裏咀嚼著。


    他一邊嚼著鹹鹽沾餅一邊掃視這廚房裏的每一個地方,希望能再找出一些能令他驚喜的東西來。就在他視線落在對麵牆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那裏竟然放著三個壇子。


    這無異於一個驚喜的大發現,他一下對那三個壇子充滿了期待。


    他的期待並非錯誤,這三個壇子正是老袁平時用來醃製食物所用。第一個是用來醃製醬豆腐的,第二個是用來醃蘿卜的,第三個則是醃泡菜的。


    烏子虛跑到壇子邊,蹲下,打開第一個壇子,發現裏麵裝著半壇子醬豆腐。他立刻喜上眉梢,跟發現了無人認領的財寶一樣。他不急著打開另外兩個壇子一看究竟,而是先從那壇子裏抓出一塊醬豆腐,抹在自己的大餅上,大口的吃了起來。


    等這塊餅都塞到嘴裏的時候,他拍拍手,打開了第二個壇子,這個壇子裏放著半壇子醃蘿卜。他滿意的笑了,用手夾出兩塊塞到嘴裏,跟著餅一塊嚼動。


    當他要打開第三個壇子的時候,他的嘴巴已經塞得滿滿的了,暫時還無法再塞進去任何新的食物。他也正很享受醬豆腐,麵餅和醃蘿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三種食物的口感,味感都不同,用舌頭翻轉咀嚼別有風味。而同一時間,遠在黃興村的黃老爺正在喝著小酒,嘴裏塞滿了醬肘子。他也是腮幫子鼓起來,用心品嚐著肉的味道。兩個人在互不知情的前提下,同時得到了一種口腔裏傳遞出的滿足感。


    烏子虛咽下兩口混合了醬豆腐跟醃蘿卜的大餅,感覺嘴巴裏又空出了一些地方,這才打開了第三個壇子。他打開第三個壇子後並沒有馬上從裏麵夾出東西往嘴裏放,而是盯著裏麵看。一直到他把嘴裏的食物都咽了下去還是沒有動手。


    等他都吃完很久,他也是保持這個姿勢注視著那壇子。


    他當然也不是在注視著壇子,而是注視著壇子裏裝的東西。若是壇子裏裝著老袁的泡菜,那他肯定會直接夾上幾塊放在嘴裏。但壇子裏的東西顯然不是老袁的泡菜,也顯然不是能讓他夾到嘴裏大嚼的東西。


    一直到他把壇子裏的東西倒出來,滾了幾下,停在菜地的泥土上的時候,看書 ww.uuans 他心裏才確認了這樣東西的身份。


    那是一顆人頭。


    他有些驚異。他驚異倒還不是因為壇子裏裝了一顆人頭,也不是因為人頭的摸樣看著有些怪異,而是在驚異自己。也不是在驚異整個自己,而是驚異自己那顆心。


    他驚異的發現自己從看進那壇子的時候似乎心裏就預料到那壇子裏有一顆人頭了。在他確切知道那是人頭之後,他竟然一點驚嚇的感覺都沒有,就好像那顆人頭是自己放進去的。


    不對,他馬上製止了自己這個想法。人頭不可能是自己放進去的!


    這些裝鹹菜的壇子都有人的胸脯那麽大,所以裝下一顆人頭也是足夠的。


    他倒出人頭後就坐在地上,歪著腦袋,借著月光看那人頭的摸樣。


    其實人頭的摸樣再怎麽看也就是一個人樣。


    但他至少看出來一點不同。


    這是一顆女人的頭。


    人頭的頭發很長,繞在臉上一圈,隻露出了眼睛部分。


    眼睛是閉上的,安詳的那種。眉毛細長。看不出皮膚的好壞,因為皮膚已經承暗黃色。


    這女人的腦袋一定是在醃製的壇子裏待了有一陣子了,所以吸收了裏麵原本醃製泡菜的汁液。現在它已經成了一塊醃肉了。


    烏子虛盯著那顆變成臘肉的人頭看。他想讓自己緊張,想讓自己尖叫,想讓自己嘔吐。可是他的身體什麽反應都沒有。心跳沒有絲毫的加快,毛孔沒有絲毫的擴張,汗液沒有絲毫的流出。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讓自己害怕!


    烏子虛問自己,我到底是怎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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