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閣樓上藏著人,那就隻能上去弄清楚了。


    我雙手一起抓住那把手用力往下拽,可是上頭的插銷還真是牢固,這樣折騰了半天也不見效果。


    我從箱子上下來,甩著胳膊說:“不行太牢固了,拽不開。”


    三兒爬到上頭看著那把手說:“要不我試試用鋤頭把那門板給砸開試試。”


    我說:“你砸吧,看天亮前你能砸出個洞不。”說完一屁股坐在那軟靠背椅上。


    三兒竟然真的掄起鋤頭朝上砸去,這下可不是砸門鎖那麽簡單,而是要拆房了。我就知道他遲早要幹出拆房的事情來。


    可拆房比砸鎖又要難了,尤其是你要拆的地方在天花板上。先不說你能否夠得到,就是能夠上了,那地方是最不好用力的。你拆牆和拆地板都是順著用力,掄起東西往下就行。天花板不同了,在頂上,你要往上用力。可當你往上的時候,手上的力氣會一點點瀉掉。等砸到天花板上那勁就小多了。三兒砸了半天也就是弄出來幾個凹坑,人卻累得隻喘氣,胳膊酸得抬起來都費勁。


    我是坐著看不腰疼,忍不住笑起來。


    三兒垂著胳膊休息會,啊哈大喊一聲,掄起胳膊使勁往上砸,嘎嘣一聲,那鋤頭正好卡在那把手裏。他手上有汗,竟然出溜一下滑了下來。三兒望著自己空空的雙手發愣,我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大笑起來。


    三兒氣得雙手抓著鋤頭柄往外拽,但上頭那鋤刃卡的死死的,一時跟長在上頭一樣。這時三兒惱了,又急又氣,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雙手抓住鋤頭柄,腿向上一縮,整個人懸掛在空中了。


    我見他抱著一根棍掛在那,又是一陣大笑。


    三兒抱著鋤頭柄就使勁往下蹬,想用全身的重量把那鋤頭從裏拔出來。


    這樣弄了十幾下,想不到上邊哢嚓一聲,天花板上一塊木板給拉下一寸,竟然鬆動了。


    我見這樣居然有效,趕忙從椅子上跳起來,幾步蹦上去,抓著那鋤頭柄,學著三兒縮起雙腿,也用力往下蹬。


    這一下,一根杆子上吊著兩個大活人,還都是精壯的小夥子,加一起足有二百來斤重。上頭那塊木板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同時被兩個人這樣折騰。拉得它吱呀呀叫個不停,把手處不時傳來木塊碎裂的聲音。


    這聲音越是激烈,我和三兒就越是興奮,等於就是告訴我們離著弄開這天花板不遠了。兩人越拉越起勁,渾然忘了在洋樓裏躲鬼的遭遇。口裏喊著號子,一次次往下加力。


    那天花板頂的木板終於放棄了抵抗,接口處哢嚓一聲,上邊的插銷一下斷裂開。我和三兒臉上大喜,就聽頂上轟隆一聲,頂上的木板整個塌了下來。我倆還沒反應過來,同時大喊著從上邊滾落下來。還好底下箱子堆得高,隻是滾落下來的時候磕破點皮,身上卻無大礙。


    我扶著旁邊的櫃子,踉踉蹌蹌站起來,見天花板上開了一個方洞,邊上垂下一塊木板,連帶掛著一根鋤頭,獨自晃蕩著。


    三兒哈哈哈大笑說:“哎呀呀,我就說嘛,什麽樣的門我打不開。你就是掛在天上我也能給你拽開了。哎呦呦呦,我的屁股。”聽聲音這一跤摔得也不輕,可架不住他心裏高興,先要大吹一通。


    我拿著蠟燭台,站到箱子頂上想看看上頭什麽情況,可距離有限,又沒有梯子,隻能跳起來抓到天花板的邊緣爬進去才行。可上頭情況不明,魯莽往上爬,要是剛露出個頭就給對手一刀砍了不是冤枉死了。


    兩人一合計,總要找個辦法先弄清楚上邊的狀況,敵在暗,我們在明,不能著了道了。我們倆分頭在這儲物間裏開箱翻櫃,看能找到什麽幫得上忙的東西。待我倆找了半天,把能開的地方全打開了,翻出來得盡是一些生活雜物,瓶瓶罐罐,衣服床單之類的,確實沒有能用得上的東西。


    我一屁股又坐回那軟靠椅,見三兒頭上戴著一個女人的帽子,正對著一麵鏡子前照來照去。我隨手撿起一個東西扔過去,說:“你臭美什麽呢?帶個女人的帽子還照鏡子。”


    三兒轉頭拿著那鏡子過來興奮的說:“你看這洋人的鏡子就是清楚啊,照出來的人影跟真的一樣。”


    我伸手接過來一看,還真是。那鏡子裏照出來的東西就跟真有一人在裏麵似的。我拿著轉動著方向,上下左右的看自己,第一次看到自己腦袋頂上長什麽樣。


    三兒忽然一下抓住我胳膊說:“這鏡子既然這麽厲害,咱們要不把它伸進那天花板的洞口裏,不就可以看得清楚裏麵什麽樣子了嗎!”


    我一聽好主意呀,這樣自己不用伸頭進去看,光看這鏡子裏的影子不就知道裏頭啥樣了。用力一拍三兒的後背,誇讚道:“好小子,第一次聽你說出來那麽有主意的話。”


    我倆立刻將那堆箱子重新堆高,人站上去腦袋頂已經可以碰到天花板。然後我把那麵鏡子慢慢伸到裏麵去,三兒舉起蠟燭在前邊照亮。


    鏡麵裏果然出現那閣樓裏的樣子,雖然鏡子角度和燭光強弱影響了所能看清楚地範圍,但總比我們自己爬上去冒險強。那閣樓上頭看著也就剛一人多高,兩邊靠牆堆滿了雜物,當中留著一條道。我們在底下轉著圈看了一周,並沒有發現什麽人或者動物的跡象。


    我們把鏡子收回來,商量該怎麽辦。我說:“要不我先上去,你在底下等著。”三兒想想說:“萬一頂上那鬼藏在暗處,就等著你咋辦?”我覺得有理,琢磨了下,問:“那你有什麽好辦法?”三兒說:“要不我們用火攻。點燃了東西扔上去,把它熏出來。”我覺得這也是個辦法,可萬一把人家房子給燒了咋辦呢?就算我們是為了找朋友進到這大屋子裏,也不等於就有權去燒人家房子呀。我搖搖頭說:“不行,燒人家房子,太缺德了,將來要遭報應的。”三兒說:“怎麽個報應!那洋鬼子還能去閻王爺那告我們?回頭閻王爺還指不定聽誰的呢。”三兒堅持拿煙熏是一個保險的辦法。我想這又不是抓田鼠,萬一真把房子都點著了,搞不好高菲就給關在裏頭,那不是連著一起燒死嗎!


    我們又舉起鏡子把上頭仔細看了一圈,這一次我發現靠裏邊好像放著一個大屏風,剛好把最裏頭給擋住了。若是真有人要藏在這閣樓裏,那就隻可能是在那了。


    我拉著三兒到下邊說:“幹脆我們就來個突然襲擊。我一個人衝上去,要是碰到敵人,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你呢,在底下拿些衣服布料堆起來,如果我跳下來,大喊點火。你就點燃這些東西,我們趕快撤出去。如何?”


    三兒點點頭說:“行,就這麽辦!”


    兩人立刻把這屋裏能找到的衣服和被單等易燃的東西全堆在那箱山周圍。準備妥當後,我先把蠟燭台從那方孔裏放上去,見沒有動靜,朝三兒點點頭,示意他做好準備。自己活動下胳膊,猛地往上一跳,抓住了閣樓地板,後背用力,一下把整個人撐到上頭。


    上到閣樓裏後,我趕快蹲下身子,將槍頭攥在手裏,慢慢撿起蠟燭台,將四周照了下。耳聽閣樓上的木板發出嘩嘩嘩的聲響,想必是外麵正刮著大風。這閣樓處於四樓頂上一層,算是這房子最高的地方了,自然也是離著風雪最近的地方。


    我看清楚身後有幾個竹籃子,還有木頭箱子。外邊都積滿灰塵,還掛著蜘蛛網,不像是打開過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人藏在裏麵。


    那這閣樓裏最可能藏人的就應該是那屏風後麵了。


    我舉著蠟燭台往裏麵的黑暗處照了下,見那裏麵堆著幾層大包裹,屏風和包裹間飄蕩著幾縷蛛絲,被不知哪裏灌進來的冷風吹得輕輕搖擺。


    我忽然抱著胳膊打了一個冷戰,才覺得這閣樓裏的溫度比樓下又要低了不少,想必這裏的牆壁不怎麽厚實,加上風吹日曬早就不那麽牢靠了。心想此地不可久留,速戰速決。提著槍頭往前走了幾步,離著那屏風二十來步的距離,凝神往裏觀望。


    我正全神貫注看著,底下傳來三兒故意壓低的嗓音“看到什麽了!有鬼嗎!?”


    我思緒被打斷,說道:“不知道,沒看到呢。”


    “什麽?什麽?聽不清楚?你看到什麽了?”三兒在底下急促的問道,弄得我心煩起來。索性不理他,又朝那屏風走過去幾步。


    那屏風剛好頂到這閣樓上頭,擋住了一多半的路,右邊留下一個缺口夠一人出入。


    我穩定了下心神,估計壓低嗓音,粗聲喊道:“我看到你了!你別藏了!你出來吧!”


    那屏風後毫無反應,不知對方什麽路數。我心想難道對方要跟我鬥智鬥勇,uu看書 ww.kashu.co還是布好了陷阱等我自己鑽進去。


    想到這裏可能有陷阱,我下意識後退兩步,拿著蠟燭台仔細把四周尤其是地上照了下。果然在地板上,看到一串腳印,朝著那屏風後走去,轉過那個缺口,延伸到後邊去了。


    我哼了一聲,心想這是故意留下讓我跟進去好來個偷襲是嗎。老子不上當。


    我粗聲喊道:“你不出來,那我隻好用火攻。這裏準備了火油,隻要一點上立刻就能把這燒成灰,你可別自討苦吃了。”我們哪裏有什麽火油,不過是我急中生智胡扯一通,盼得裏頭有人聽了自亂陣腳,先跳出來。


    果然過了一會,裏頭咣當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碰倒在地。我心裏又驚又喜,想不到居然還真管用,對方先有些慌亂了。


    我裝作勝券在握,哈哈哈大笑說:“既然你不出來,那我也沒辦法了,隻好將你燒死在這裏了。我就從...從...從這裏點起火吧。”我本想隨手找個東西點燃了嚇嚇對方,可一時沒找到合適的東西,忽然看到一個布包裹。先將蠟燭台放在地上,再把那包裹展開,裏麵東西滾落一地,把布頭放在蠟燭台上點燃了。那布頭一下就燒著起來,照得眼前大亮。


    我正準備將這燒著的布頭往那屏風處丟去,忽然屏風向外傾倒,裏麵衝出一個黑影,拿著個棍棒樣的東西朝我衝來。我一時手足無措起來。一來,剛點燃布頭,眼前火光閃耀注意力就不在那屏風後;二來,手裏剛好要丟那布頭,對手依然推倒屏風往我這撲。


    我急忙丟出那團布,右手一揮,槍頭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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