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塵不染房間,潔白的床單,死一般的寂靜。


    簡直要把我逼瘋。恍惚間覺得自己必須要做出瘋狂的事情才能平複這種壓抑的氣氛。


    這時走廊裏傳來咣當一聲,解救了我。


    我大步走到屋外站在走廊上。三兒從對麵衝出來,帶著惶恐問:“你聽到了嗎?!又是什麽動靜!”


    “管他呢!走,過去看看。”我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覺得有些興奮。這聲響倒讓我有了行動的目標,哪怕找到一隻惡鬼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也好。憋在這一聲不響的大屋裏,可真是要人命了。


    我大步走到走廊盡頭,左右看看,兩邊各有一扇門。回憶剛才的聲響應該是左邊屋子裏發出來的。我心裏已經憋悶之極,索性一腳將門踹開。那房門也是虛掩,咣當一聲撞到牆上。身後聽到三兒也喊了一聲。


    我提著槍頭走到屋裏,見這屋大小和之前的相同,但擺設卻是另一種風格,更像是某種辦公環境。屋裏多是辦公桌和座椅,正對門擺著一個白色的屏風,靠牆有很多玻璃大櫃子,裝著瓶瓶罐罐。


    我走到那扇屏風後,見有一張鐵架子床,跟剛才屋子裏的一樣。伸手一摸,同樣一塵不染。細想剛才聽到的聲響,似乎是鐵板的聲音,跟在樓下聽到的類似。那這屋一定有一個類似的用於傳遞的方孔通道才對。


    我從屏風後走出來,見三兒站在門口朝裏探望,一副不敢進來的樣子。


    我說:“你咋的不進來,這裏又沒人。”


    三兒趴在門口說:“我剛才也聽到這裏有聲響傳出來,你確定沒人嗎?”


    我笑下,扭頭往裏一步步小心的走。這屋子左邊是一排辦公桌,桌子上整齊擺放著插著洋水筆的筆筒,洋墨水瓶,本子,書籍;右邊靠窗的牆是一排櫃子,裏麵擺著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玻璃瓶,罐子。三排桌椅對應著三個玻璃大櫃子,整齊劃一。


    眼睛落在那空著的椅子上,昏暗中總覺得像是隨時會冒出個人來。我將視線移向最裏麵的牆上,那裏靠牆有兩個櫃子,當中是一張長桌子。桌子上一樣東西吸引住我的視線。走進了看清楚那是桌子上方一塊一尺見方的鐵板,就嵌在牆上,是一個可以拉開的小鐵門。我將蠟燭台放在桌上,拿手裏的槍頭敲了敲那鐵板,發出當當的聲響,跟我們剛才聽到的十分相似。我現在基本能確定剛才的聲音就是從這塊鐵板落下時發出的。


    那剩下的問題就是,這鐵板後麵是什麽。


    從它的尺寸和我在樓下看到的那個方孔聯係在一起比較,這裏麵莫說藏一個人,藏半個人的地方都不夠,最多塞進去一隻貓。那這樣看,剛才一連串的怪聲的原因就是某個藏在這鐵板後的動物造成的。


    我回頭,見三兒拿著燭台翹首觀望,還是不敢進來。算了,抓一隻貓也無需我們兩個人一起,拚我自己也夠了。


    我右手攥緊槍頭橫在麵前預防裏麵的東西忽然撲出來,左手按住那鐵板下沿輕輕往上一提,嘩啦一聲,露出兩寸來長的縫隙。聽了下裏麵的動靜,按理說應該有聲響,可實際上裏麵像是空的。難道是我猜錯了,那裏頭根本什麽都沒有。我索性將那鐵板提高到一半,燭光下隻看到開口邊緣一點範圍。為了看得清楚裏麵有什麽,我蹲下點身子,跟木桌保持平齊。見裏頭有塊紅布,包著一團東西。


    我直起身心想,這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裏麵沒有活物,都是我們的錯覺嗎?百思不得其解下,我想不如就把這鐵板推開,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看看再說。


    因為知道裏麵沒有動物之類的活物,我也就放鬆下來,將槍頭插回背上,雙手一起將那鐵板推到最上邊,露出整個方孔。


    就在我伸手進去準備抓住那紅布的時候,忽然紅布底下嗖的一下竄出兩個東西,一下扣在我左右手腕上。我心裏大驚,就覺得兩個手腕一下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牢牢抓住。仔細一看,倒吸一口冷氣,頭皮差點飛起來。


    那扣在我手腕上不是別的,正是兩隻人手!


    兩隻蒼白的人手。


    我連聲還沒來及喊,就感到一股抓力將我的胳膊朝那方孔裏拉進去。這東西竟然要把我拉到那方孔裏去!


    情急之下,我趕忙雙腿用力,腰馬合一,勉強站穩了身子。就見燭光下,從牆上的方孔裏伸出兩隻手死死抓著我,要把我拖到裏麵去。換做任何人隻怕也無法保持鎮定了。


    三兒在身後也看出我這邊出了狀況,但被我身子當著,看不真切到底怎麽回事。一個勁的喊道:“怎麽了?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憋著口氣,跟那一雙手較勁,哪裏還敢張嘴回答他。他越是喊得多,我越是心煩意亂,恨不得出口大罵了。這般僵持了一下,我感覺自己眼珠子裏都要崩起血管來,雙肩同時用力,暴喝一聲,腰身向後就倒,身子跟著倒退。我本以為自己這樣一拽,裏麵那人一定吃力不住會鬆開手。卻不想,我人往後倒,那雙手竟然毫不鬆懈,跟著一切被拔了出來。眼看那方孔裏呼啦一下,飛出一團紅色的東西,就飄在我眼前。


    我這時再也抑製不住心裏的恐懼,張開口啊啊啊啊大喊起來,雙手來回亂擺,想把這怪東西從我胳膊上甩下去。


    那一雙手竟然真的就是從那團紅布底下伸出來,上邊無頭,無身,無腿,無臉,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像是那團紅布成了精,活生生長出兩隻胳膊來抓人。


    三兒聽到我叫喊衝了進來,看到我一對胳膊上還連著一對胳膊,後麵扯著一團紅布在空中晃動。他不知怎麽忽然拿起鋤頭朝我劈來,我剛好扭動上身想要甩下那對胳膊,一鋤頭就落在我右肩膀上。我吃痛,哎呦一聲,扭頭朝他喊:“別打我!打那一對鬼手!”


    三兒哆哆嗦嗦的說:“好”,在我身旁比劃了半天,看準個時機朝我手腕上打去。那裏剛好是那鬼手抓著我的地方,鋤頭落下,一半打在我手上,一半打在那鬼手上。跟著“哎呦”,“嗷”兩聲。“哎呦”是我喊的,“嗷”那聲卻是從那紅布裏傳出來。鬼手應聲鬆開,另隻手跟著也鬆開。撲通一聲,那一團東西落在地上。


    我一獲得自由,趕忙向後跳開幾步,盯著地上看。見那團紅布下像是包著一個球,裏麵伸出兩隻慘白的胳膊,在地上拍打著,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三兒嚇得躲到我身後,抓著我的後背直躲。


    那東西拍了一陣,忽然雙手按住地板立了起來,像一個人倒立的樣子,將那團紅布撐了起來。


    我見這東西立起來似乎想要朝我們過來的意思,趕忙又退了幾步,將三兒也推到門口。


    那團紅布就立在那一動不動。我們也站在門口不知該如何進退。


    忽然那團紅布裏發出嘶啞的叫聲,布麵上凸出一個人臉五官的形狀,恐怖駭人。跟著倒立的雙手前後交錯朝我們衝過來。這一下可把我倆嚇壞了,扭頭就跑,沒命的朝著走廊外跑過去。


    原本死寂的空間,一下被我們倆的喊叫聲填滿,在洋樓裏回蕩不止。


    我倆衝到樓梯口,正要往下跑,忽然見底下二層那個平台上正有個什麽東西站在那。愣神一看,是一個白乎乎,胖嘟嘟,眯著兩隻大眼睛,咧開嘴正在朝我們笑的大頭娃娃。


    我和三兒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一時僵在原地不敢下去。


    三兒口吃起來:“鬼…鬼…鬼娃娃…鬼…鬼娃娃。”


    我也覺得自己雙腿酸軟,趕忙先扶住牆站穩,兩眼放大,盯著底下那大頭娃娃。


    那大頭娃娃像是十分好奇的,歪著腦袋望著我們,忽然邁步朝樓上走來。


    我和三兒同時發聲喊,扭頭又往回跑去,剛到走廊見左側盡頭一雙鬼手頂著一團紅布正朝我們飄來。我喊了一聲娘,趕忙朝右邊跑去,撲到那鐵門上搖晃了半天,uu看書 .uukanshu 忽然想起這邊是鎖住的。三兒過來拉住我的胳膊,嘴裏哆嗦著:“咋…咋辦!哥!救我!哥!咋個辦呀!遇到鬼…鬼!”


    我嘴也打瓢:“咋辦!我…我也不知道咋辦!咋…咋辦呀!”


    這時我兩人順著牆邊往裏蹭,隻想找個地方靠住了。雙腿不住的哆嗦,能不倒就很不錯了。


    就聽樓梯下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我心知那大頭娃娃正一步步走上來。旁邊走廊裏也傳來“嗷嗷嗷”的嘶喊,簡直比鬼哭還難聽。隔了一會,那樓梯口冒出一對小辮子,跟著又露出一對笑眯眯的眼睛,一張笑眯眯的嘴,再就是一個大頭娃娃的臉升了起來,一身紅棉襖,一條紅褲子,一雙小紅鞋。等她整個走上來,就像一個喜氣盈盈的小紅人站在那。可配上這洋房的環境,幽暗的背景,晃動的燭光,真是說不出的恐怖詭異。


    這時那對鬼手也帶著那團紅布飄了過來,停在那大頭娃娃身旁。


    我和三兒靠在一扇木門上,喉嚨裏發出急促的喘氣聲,眼珠子都鼓出來了。我手在身後亂摸,想抓住什麽東西好讓自己站穩了。這輩子見過恐怖的東西,但就是沒見過這樣的鬼。我猜這大頭娃娃裏一定有一張血淋林的臉,眼珠子凸起,嘴巴裏掛著半截舌頭。


    我們誰也沒動,對方為什麽不動我不知道,可我們是真不敢動。我這時抓到一個門把手樣的東西,順勢向下一擰,竟然轉動了,跟著靠著的門被打開了。


    我人也隨之向後倒,一屁股摔倒在地。三兒大喊一聲,從我身旁跑過,然後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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