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陳長庚和幾個弟弟出門打短工,冬生要麽和姐姐守在家裏,要麽跟著爺爺去放羊,現在,他讀書累了的時候,也跟茵茵說一些放羊時的趣事。茵茵每個月不方便的日子,也有一兩天打發他到他爺爺那裏。


    這天,冬生跟了爺爺一天,早上過來,把茵茵她們嚇了一跳。


    “冬生這是怎麽了?”魯媽正抱柴禾進廚房,問話的語氣極是驚訝,把茵茵和鴨蛋都吸引過來了,冬生整個臉都腫的變了形。


    “他昨天讓野蜂蜇了。”桂枝代他答話,“饞嘴,想吃蜜。”桂枝又心疼又生氣,瞪了弟弟一眼,卻忍不住眼圈紅了。


    冬生慚愧地低下頭。


    “昨天做過什麽處理嗎?”茵茵問桂枝。


    “沒有,他疼得不讓人碰。”桂枝眨眨眼,小心眼就多拐了個彎兒,“還有什麽能救嗎?”


    茵茵知道蜜蜂可以用堿性水來中和毒素,可是這個社會,沒有任何工業,那裏來的堿性水呢?她眨著眼想了一下,灰灰菜是堿性的,就不知道有沒效果。


    “魯媽一會兒涼點鹽開水,拿點棉花,幫冬生洗洗臉。桂枝,你去地裏,拔點灰灰菜,在溪水裏洗淨拿回來。一把就夠用了。我也不知道頂用不,試一試。”


    桂枝轉身就往外走,在門洞的牆上,順手拿了一個小竹籃子,身影迅速消失在大門外。


    這裏的農村人,早上先去地裏幹活,大概到八九點的時候才吃早飯。陳長庚他們回來時,見到冬生一臉綠菜糊糊,靠坐在院子的小竹椅子上,都驚訝得很。


    “爹,東家教的法子,那是灰灰菜搗爛的。冬生說,這會兒疼得慢了些。”


    茵茵猜想即使有效,也沒有這麽快的,那或許是心裏作用吧。她拿著筆,正在畫蜂箱圖,如果能把這群野蜂收下來就好了,明年後年,水果下來,不一定能及時賣出去的,一部分儲存,還要一部分做些蜜餞之類的深加工。沒有蜂蜜怎麽行呢?這南落村,果樹種類和果樹數量,都很可觀,養蜂的經濟效益應該很不錯,可惜整個村莊沒有一戶養蜂的,茵茵問海叔,海叔也不知道那裏有賣的,她隻好打算收野蜂了。


    “海叔,上午你就不到地裏了,小姐讓你給做個箱子。”吃飯時,鴨蛋幫忙傳話。這段時間,她總是撇下茵茵一個在北屋,自己硬是加到外院吃飯的隊伍中。茵茵想著,鴨蛋總是年輕人,喜歡熱鬧,就沒管她。


    海叔吃過飯就去南屋忙乎,陳長庚他們去地裏了,茵茵來到南屋。荒宅以前有棵棗樹,長得很粗大,就是品種不好,很難吃,茵茵讓把那樹挖掉了。現在她想讓海叔就用這棵棗樹做蜂箱。


    “棗木不好做,清理木工房時,那裏麵有些泡桐板子,就用那個做吧。”海叔給茵茵建議。


    “海叔,你見過蜂箱不?”


    “風箱?家裏不是有風箱嗎?”海叔滿臉疑惑,“魯媽嫌不好用嗎?”


    “養蜜蜂的箱子。”茵茵苦笑了一下,這話說的,還真是分不清。


    “沒有。二少奶奶,你做這個弄啥?難不成想養蜜蜂?”


    “嗯。海叔,我畫了個樣子,你看看,照這個做可行?”和海叔討論了半晌午,終於讓海叔明白她要的是什麽樣子,茵茵也隻是偶然看到過蜂箱,現在也不確定她的樣子到底還有什麽缺陷,隻能邊走邊看了。


    茵茵和鴨蛋她們,繼續在外院刨地,這塊菜地已經差不多了。幾個女人都不是做慣莊稼活的,沒多會兒,魯媽去做飯,鴨蛋也直捶背。


    “你先歇會兒去,我才來,還不累。”茵茵給鴨蛋放假。鴨蛋走了一會兒,就又過來了,悄悄給茵茵說:“海叔一邊做,一邊歎氣,說他年紀大了,手腳太笨,就配河灘撿石頭。嘻嘻”


    “你去看熱鬧了?你是什麽都沒見過,瞧啥都是稀奇的。”茵茵拿眼溜她。


    “嘻嘻,我幾歲大就進張家大院,那些個事兒,哪裏能見著?”


    “中午吃飯時,你讓長命留下幫海叔。家裏既然有這些木匠的工具,有人會了,咱們不是也方便?海叔水平就算不行,修個牛車門窗的,不也可以?至少我們不用求人嘛。”


    “你打算讓長命學木匠?”


    “嗯,長命手巧得很。”茵茵發現長命做什麽都挺像回事的,出來的活兒也漂亮,海叔老了,才拉幾鋸,就得停下歇一歇,南房還沒有裝房門,茵茵在外麵看見,很心酸,她怕老人累著,安排長命學徒,也是為海叔著想。


    一個蜂箱,兩個人做了七天,才算好了。茵茵把冬生叫來:“你還想吃蜂蜜不?”


    “不了,我再也不碰小蜜蜂了。”冬生的臉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聽茵茵提蜜蜂,連忙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可是,我現在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忙呢。還要你跟蜜蜂打交道。你隻要聽我說,肯定不會被蜇了,行不行?”


    “你讓我做的?行!先生。”小孩子最聽老師的話了,這話用在冬生身上,最恰當不過。


    茵茵派長貴去鎮上,買一些家裏的以及鹽醋醬油什麽。這些南落也有買,就是裏麵摻水太多,吃著都沒味兒了,順便,讓他看看能不能買點蜂蜜。


    長貴說他把鎮子那幾家店都跑過了,也沒見蜂蜜的影子,沒辦法,茵茵隻好用飴糖代替。她讓陳長庚兄弟抬著蜂箱和一口大木箱,放到蜇了冬生那窩野蜂跟前,然後大家都躲遠遠的,冬生站在大箱子裏,給野蜂窩上潑桶水,然後趕緊拉緊箱蓋。茵茵希望有蜂能發現她的那口蜂箱,如果它們把家搬到自己做好的蜂箱裏,就好了。茵茵不知道怎樣收野蜂,這也是想了好久才決定弄這麽一招。


    陳長庚聽完茵茵的話,有點想笑,但他還是忍住了,長貴和長命這倆小的,卻是笑的滿臉通紅,茵茵其實比他倆還小,平時又從來沒對他倆說過難聽話,這倆對茵茵隻有親近感。


    “你說,行不行呢?我就怕冬生受不了,要在箱子裏待好久呢。這口箱子有點破,有縫兒,不怕捂著他。”


    “不用箱子,用個大筐,外麵用布蒙上,冬生用頭頂著,弄完,還能慢慢走開。”長貴說。


    “山路啊,就怕他看不清路,出意外。”茵茵說著她的擔心,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想明白了。


    “如果用筐,就不用冬生了,我要他去,就要就是他能鑽進那個大箱子。用大筐,大人頂頭上,周圍用布蒙,多大的人都行的。”


    兄弟幾個聽見茵茵這麽說,都扭頭看著老三長貴。長貴個子小,心眼多,做什麽也靈活,顯然是最適合的人選了。長貴也明白這幾個的意思,一副壯士斷腕的雄壯樣子,挺挺胸膛:“我去就我去。”


    他們用裝草料的大筐,蓋在長貴頭上,能擋住上半身,海叔讓茵茵看庫房裏有沒有舊筐,拆了底子,和這個連起來,就差不多能蓋過膝蓋了,再加點布,全身就能蒙嚴實。魯媽和鴨蛋也加熱鬧,拿著納鞋子的大針,找了些舊布,茵茵也找出了個底兒都快掉了的竹筐,幾個女的忙乎的好一陣子,終於完成了這項“浩大工程”。


    第二天,陳長庚幾個一起去了,晚上了才回來。


    “那蜂亂飛,沒進箱子,我們想把箱子弄回來,又沒法子近身。”長命苦著臉,向茵茵訴苦,這再不回來,天就黑了,看不清山路,我們,隻好回來了。”


    “沒事,沒事。”茵茵自己都笑,“我也就試一試,不就一個桐木箱子嗎?擱哪兒算了。”


    “說不定過幾天,蜂走了,還能取回來。”老二長富說道,剛來時,長富話挺多,現在不知怎麽回事,很少聽見他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陳長庚他們還是挖樹坑去了,直到下午,他還是惦著那箱子,給茵茵說了一聲,一個人去了山上,天擦黑時回來,挺高興地給茵茵說:“東家,那蜂都進了箱子,我就是不知道怎麽弄回來。”


    茵茵一聽,也犯愁,最後,長庚和長富決定穿厚點,帶上帽子,把蜂箱抬回來。中午穿厚了,肯定很熱,他倆要大早就去,趕早飯時回來。


    “放到北邊院子吧。”茵茵覺得自己住的小院安靜,其他人都不同意。


    “冬生要在院子裏念書呢。”桂枝對弟弟的心,重得不是一點兒,大概母親一直多病,她照看弟弟多了些。雖說才大了六歲,她卻在盡一個母親的責任。


    “光知道你弟弟。哼,蜇了小姐可不行。”鴨蛋和桂枝,總是想不到一起。


    “嗯,不合適的。”長富眼裏有擔心,也不知為什麽,比別的人,心思重。


    “蜜蜂你不惹它,它不會蜇人的。北邊安靜,就放到靠庫房那邊的角落,北屋邊上,還有三間房的地基呢,空地大。南院有外人來,蜇了人不好,再說還有牛,比較麻煩。”茵茵想說,好歹自己見過怎樣割蜜,估計這幾位,根本不敢動蜂箱。


    終於將事情商量好了,長富下午按茵茵的要求,把蓋南房剩的半截磚,在北院靠東房那裏,摞了個平台,還由海叔幫忙,給上麵搭了個防雨棚。


    第二天,各家吃過早飯的時候,長庚和長富抬著蜂箱回到家,他倆慢慢走著,箱子四周蜜蜂飛繞,吃過飯的人,都遠遠跟著看熱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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