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聲音?”


    “前麵好像有什麽東西。”


    “小心點,看清楚是什麽東西,先告訴我再行動。”


    薑平把對講機轉換成耳機模式,一步步的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在一個拐角之後,地麵忽然傾斜向下延伸,坡道雖然不算陡峭,但由於地麵十分的光滑,走在上麵很是吃力。


    再過了一個轉角之後,他麵前的空間豁然開朗,在那漆黑一片的巨大空間中,他隱約看到了幾個白花花的影子閃過,手電照過去之後卻又什麽都沒有。


    他不敢掉以輕心,扶著岩壁一點點的向前摸索,腳下卻突然踩到了什麽黏膩膩的東西。


    仔細一看,那竟然是一個嬰兒的屍體。


    那具嬰屍隻長了一條粗壯的腿,如同一灘爛泥癱在地上,渾身水腫般鼓起,似乎隨時都會爆裂開來,皮膚上氤氳著油光,兩隻黑洞洞的眼眶中空無一物,手掌上連接了三根手指,看上去十分的怪異。


    這是什麽東西?他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幅景象,那具嬰屍的肚子已經被他踩扁,腸子流了一地,黑色的內髒散發著惡臭的氣味。


    借著手電的光在地上掃過,他發現這裏簡直就是一座地獄。


    那些嬰屍成堆成堆的聚攏在一起,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被分成了無數的小堆,每一堆都有幾十具之多!


    “你一定無法相信我看到了什麽,這實在是難以置信,這下麵有幾百具,不,幾千具的孩子屍體。”


    “你說……什麽?你…磁啦磁啦”電流的聲音取代了對講機另一端的聲音,尖銳而刺耳的蜂鳴聲像是要在一瞬間震聾薑平的雙耳。


    他一把扯下耳機,腦袋中仍然在嗡嗡作響。


    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白影沿著地麵迅速的爬了過去,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該死,這什麽鬼對講機。”


    他嚐試著換了幾個位置,信號幹擾卻並沒有什麽改善。


    “該死。”


    他把對講機塞進了背包裏,揉了揉太陽穴,腦袋中那陣嗡嗡的聲音才終於有所改善。


    此時,那個白色的影子忽然從他身後躍起,猛地撲了過來。


    薑平對此毫無察覺。


    他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白花花的東西從他肩膀上越過,直愣愣的撲向了手電筒光柱照到的方向。


    在那一瞬間,他的汗毛都炸開了。


    那個白色的東西竟然就是他剛剛看到的嬰屍。


    那東西竟然是活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陣緊促的聲音從黑暗之中傳出,薑平本能的把手電筒轉了過去。


    他本以為會看到一具嬰屍在水裏爬過,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直怪物。


    一隻長了十條腿,六根胳膊的怪物!


    那隻怪物就像是剛剛在手術台上縫合起來的標本一樣,渾身花白,泛著油光,六隻手臂張牙舞爪,走起來像隻巨大的絨毛蜘蛛。


    隻見它微微一個蹲身,幾隻屍嬰從它胯下湧出。


    屍嬰那三根手指十分的強健有力,雙臂向下猛地一撐,整個身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撲了出去,迅速的爬到了附近的屍堆裏。


    那十腳怪猛的一個轉身,看向拿著手電筒的薑平,發出一聲悲鳴。


    此刻,他終於弄清楚了那陣“啪啪啪啪”的聲音究竟是什麽,隻是一個轉眼的工夫,那十腳怪就已經衝到了麵前,一隻手帶著呼呼的風聲向著他的頭就拍了過來。


    情急之下,薑平隻能來得及伸手去擋。


    在碰撞的一瞬間,他隻覺手臂的骨頭發出了一聲斷裂的脆響,整個人就被拍飛了出去。


    踉蹌的爬起身,那多腳怪此刻已經跑到了手電筒的位置,抬起一腳,踩得粉碎。


    洞穴中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頓時變成漆黑一片。


    薑平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而另一個更急促的聲音似乎就在他的耳邊徘徊。


    他感覺到了死亡。


    屍嬰那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在空曠的洞穴中回蕩。


    他感覺到了一隻小腳踩在了自己的腿上,那張長滿獠牙的大嘴就貼在他的臉上,嗅著這一頓美餐,他甚至可以聞到那股從內髒發出的惡臭直撲他的麵門。


    “磁啦磁啦……”一陣嘈雜的電流聲突兀的在薑平不遠處的背包中傳出。


    那趴在他身上的屍嬰頓時一頓,轉向一旁,發出一聲尖銳的長鳴。


    薑平的背包在剛才已經甩了出去,他所有的裝備都在背包裏,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這些裝備,特別是對講機,否則就算回到了吊籃處,也根本無法聯係上麵的人帶他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道火光閃現,那具趴在他身上的屍嬰後腦勺中彈,腥臭的血液濺了他一身。


    立時,洞穴中響起了此起彼伏尖叫。


    薑平再不敢猶豫,一把抓住正在發出電流聲的背包,將上麵趴著的一隻屍嬰重重的砸在牆上,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衝去。


    漆黑的洞穴,加上慌不擇路的逃跑,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迷失了方向。


    失去了手電筒,他隻好打亮了隨身帶著的打火機,微弱的火光隻能看清楚周圍兩三米的距離。


    他後悔下來之前竟然沒有帶指南針,否則至少能辨別方向的話多少能有些幫助。


    龐大的地下洞穴就像是一個迷宮,一個漆黑的,暗無天日的迷宮。


    他停下腳步,確定前後都是安全的之後,打開了背包,檢查自己帶著的裝備。


    那唯一的一顆子彈已經用在了剛才那隻屍嬰身上,手槍基本已經是廢物了,他把它塞進了背包的最底層。


    掏出對講機,可是他卻心痛的發現對講機竟然在自己剛才砸屍嬰的時候摔裂了,無論他如何撥弄電源鍵都毫無反應,連嘈雜的電流聲都沒有了。


    “該死的,怎麽會這樣。”


    他掏出紗布,簡單的包紮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還好,沒有骨折,隻是那怪物的手上顯然帶著倒刺,一擊下去整個手臂都變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那把軍用匕首被他別在了腰間,那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


    在下來之前,他想到過這裏可能會有一些蛇蟲鼠蟻,但是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有那種怪物。


    在清點完自己目前這點可憐的裝備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不抓緊時間找到吊籃,想辦法離開這裏,那麽他將必死無疑。


    他沿著洞穴繼續向前走,一邊走一邊在岩壁上刻下記號。


    洞穴就像是沒有盡頭一般向前延伸,他一直走了幾個小時,路途上他刻意避開了那些空曠的空間,倒是再沒遇到過那可怕的多腳怪。


    直到他發現了一根從高處吊下的繩子。


    那是一根尼龍繩,而且顯然掛在這的時間並不長,除了有些潮濕之外保存的十分完好。


    薑平拉了拉繩子,確認結實後便順著向上爬,山洞顯然並非單層結構,當他順著岩壁爬到上層後發現這兩層的結構幾乎完全不一樣,上麵這一層並沒有下麵那些錯綜複雜的通道,而是一條筆直的通道。


    這繩子究竟是誰放在這的呢?


    冰冷的石壁上濕漉漉的,他忽然感覺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軟綿綿的。


    一開始他以為又是那該死的屍嬰,心中猛然一凜。


    然而當他低頭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在他腳下的是一個書包,一個女孩用的書包。


    書包在潮濕的環境下早已發黴,裏麵的紙張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薑平翻開其中一本,在封皮上赫然寫著一個名字:李長樂。


    “這是那個受害的女孩?她的書包為什麽會在這?”


    薑平粗略的翻了翻書包,在裏麵發現了一塊手表,心中一個疑問冒了出來。


    “為什麽這隻手表和我的那隻那麽像?就連刻字都一摸一樣。”


    帶著疑團,他沿著甬道繼續向前走,他明顯的感覺到這是一條向上的通道,它的終究竟是哪?


    他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他現在幾乎可以確認這個手表就是自己的那隻,但是自己的手表為什麽會裝在這個女孩的書包裏?


    一些時間過去後,他終於走到了盡頭,甬道的盡頭是一片坍塌的廢墟。


    巨大的石灰岩和泥土將甬道徹底的封死了。


    看著手中的那隻表,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時,手表背麵激光雕刻的另外一樣東西進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己,一個竟然是那死去的女學生!


    兩個人如同情侶般相擁在一起。


    薑平忽然覺得一陣猛烈的眩暈,他似乎想起來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那是三個月前:


    他懷疑自己得了夢遊症,每次起床後都會發現臥室裏的東西換了位置,無論如何緊鎖門窗都無濟於事,房間中沒有任何破門而入的跡象。


    於是便通過王強的介紹見了一個名為權文軒的心理醫生。


    這些記憶仿佛打開的潘多拉魔盒,無窮無盡的湧入他的大腦。


    “這麽重要的事情,我為什麽會忘記?”


    他頭痛欲裂。


    另一個記憶也硬生生的闖了進來,那是一次下夜班,他驅車回家,窗外下車瓢潑大雨,能見度極小。


    他是在是太累了,踩油門的腳不覺得用了力氣,地上的積水被車輪激起,四處飛濺。


    在終於要到家時,他似乎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人在向他招手,下一秒,車子猛地一震,一個身影撞在了擋風玻璃上,向後飛出。


    漆黑的夜,沒有絲毫的月光,薑平的車尾燈在道路上畫出一條弧線,消失在遠方。


    當他到了家,留在前保險杠上的隻有一條破碎的校服布條。


    “這是……怎麽回事?”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薑平雙腿一軟,跪在了甬道的底麵上。


    口中喃喃自語。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不,我不能被抓起來,我不能被抓起來……”


    “你當時也是這麽說的。”


    薑平的聲音頓時變成了另一個人。


    “因為你這麽說的,所以我幫你了,你都想起來了麽?”


    “不,不,不會的,這些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承認吧,我幫你把她的屍體拉到了這裏,然後殺了原來別墅的主人,這些都是我們做的,我們隻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是沒有錯的。”


    “不,不是我,這些都是你做的!你這究竟是誰?!你滾開!滾開!”


    “我就是你啊,承認吧,自從幾年前你做過這裏的奇聞報道之後就有了這個念頭,隻不過是我幫你實現了而已,你應該要感謝我才對啊,我做了你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怎麽樣,殺人的時候你可是在笑啊!”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那,你是想自首麽?讓他們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


    “……”


    “還記得吧,王強介紹的那個心裏醫生給你進行了該死的催眠治療,你可是把什麽都說出來了,現在可能的知情人都已經死了,隻要把責任都推卸給下麵那些變異人,你就是清白的!他們就是為了你的清白而存在的犧牲品!你,不就是這麽計劃的麽?”


    “對,清白的,我是清白的,我不能被抓,吳鵬,王強,大塊……他們的死就隻能怪他們知道的太多了,怪不了我。”


    “對,怪不了你,那些都是他們的咎由自取。”


    “沒錯,是他們咎由自取。”


    ………………


    “薑平!薑平!”


    一隊穿著防化服的士兵打著手電走進了薑平的視線。uu看書


    這個跪在地上的男人噗通一聲倒了下去,神智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床邊的由美子眼中含著淚趴在薑平的胸口已經沉沉的睡著了。


    “由美子,由美子。”


    薑平輕輕的搖醒了由美子。


    “薑哥,太好了,你醒了!太好了!”


    “放心好了,我沒事,我已經知道是什麽東西殺了吳鵬,程剛在哪?”


    “我在這。”程剛從醫院的病房外走了進來。


    “你怎麽樣?好些了什麽?”


    “謝謝,好多了,那下麵,有東西。”


    “我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薑平不解的看著程剛。


    “很抱歉,我沒有告訴你,你的對講機還是一台監測器,你的身體狀況一直都在我們的監測之中,所以在確定了下麵沒有異常的病毒之後我們就派人下去了,你看到的一切,我們同樣都看到了。”


    “那些東西呢?”薑平狠狠的咬著牙:“他們殺了我的朋友!”


    “你別激動,我們射殺了一部分,抓了一部分拿去研究,並且洞穴已經徹底封死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都結束了。”


    “結束了,結束了麽?”薑平呆呆的看著由美子。


    “終於結束了。”由美子撲進了薑平的懷裏,含淚啜泣。


    “結束了,終於要結束了,還剩最後一個……”


    薑平住宅的保險櫃中,一張診斷單被放在了極為隱秘的角落,在診斷結果一欄寫著四個字:精神分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詭語驚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驚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驚詭並收藏詭語驚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