矚目而望,群場寂然。


    初到禁部,按照最初的想法是盡可能地低調,許巍本不想多事,至少是在知曉步婉需要自己幫忙做何事之後。


    那執事定了罪行,這讓許巍在第一時間想起先前窺視自己洗澡的杜青林。


    藏有“許巍”執念的密境是杜青林從那位師兄愛侶口中得知,當自己要殺他時,亦是聲稱要放出“詩善柔”就在韻宗的言語威脅。


    由此可以推斷,這位正在遭受萬劍噬身的貝秋,保不齊就是杜青林口中的師兄愛侶。


    隻是已有謠言稱自己在妖族聚集地,自己就在韻宗的消息即便放出,恐怕信者也寥寥無幾,哪怕真的是從內部泄密。


    不得不說,那位青蓮女侍的辦事效率還真是高,隻一夜,就揪出了罪魁禍首。


    可,直接定下萬劍噬身的刑法,也是夠狠的,也不知是否為慕容闕故意而為之。


    自己好巧不巧遇到這檔子事,除了先時的驚訝,此前更多正是幸災樂禍的吃瓜心態,而出言相挽,則是出於步婉的情緒變化。


    可以看得出兩人關係匪淺,若能將貝秋救出苦海深淵,不管是步婉,還是對自己日後在禁部的活動,都絕對是有益而無害。


    喊住了執事之後,許巍向前側步,與步婉並肩而立,微微行了一禮,“敢問此事可是慕容闕的意思?”


    嗯?


    執事看了一眼許巍,蹙緊的眉頭顯得神色些許凝重,“確實是闕音宮的意思。小子麵生,是誰家的弟子?”


    “小子藍顏,受步婉師姐引薦,前來入部。”許巍道,“貝秋雖然犯下大錯,但是她本性敦厚堅定,隻是涉世不深,受了外人蠱惑,所以懇請網開一麵。”


    執事點了點頭,並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你是要為她求情?”


    “律例如山,無法求情。”許巍道,“但是這萬劍噬身太過殘酷,對身體有極大損害,所以律例中也有一條,若弟子非窮凶極惡,不知悔改,亦可隻受百劍,令其將功抵過。現在百劍早過,我才懇請掌教容許貝秋以大功抵大過。”


    執事點了點頭,“藍顏是吧?很不錯,不錯,你繼續說。”


    許巍道:“現在貝秋最大的過錯是詩善柔在宗之謠言,此言尚未道出,做不得數,現傳聞詩善柔就在妖族聚集地,若是她有機緣找回此人,便是有大功,可抵了這大過。”


    步婉側了側身,明眸微眨,誘人眼波緩緩流轉到一旁的許巍身上,有些吃驚的想道:這小白臉說的有憑有據,似乎不簡單吖....


    再回首,見執事微微點了頭,又連忙打蛇上棍,補充道:“師叔,藍顏師弟所言句句為鑿,婉兒願一同前往妖族聚集地護送詩善柔回宗,若有無法完成此任,願同貝秋師妹共同承擔責罰!”


    步婉的話音才落,幾道人影同時從人群中擠出,幾乎異口同聲的大聲說道,“弟子願一同前往!”


    “老夫執律多年,豈能不知?”


    執事隻得苦笑著搖搖頭,這事算大不大算小不小,難就難在,這是闕音宮的意思,作為邢堂執事,他就算是想要出言相幫都是插不了口。


    即便真的是冤枉了貝秋,也是要照著說的去做,沒有理由。


    “罪責已定,怎可朝令夕改。此事毋須多言,該散便散了罷!”


    看著場下帶著焦急神色的步婉和林白焾三人,還有剛剛出言相求情的藍顏,執事輕聲的說道,神情之間已經是十分的堅決。


    貝秋,這是一個令人惋歎的女子,她的罪責根本算不得罪,充其量不過是過失。


    執事不等四人答話,根本沒有落在幾人身上,說完之後轉身堅決再起刑法,仿若幾人從未出言一樣。


    除卻許巍,三女聞言頓時麵色劇變,難堪異常,三女齊齊往刑柱方向走去,已經伸出的阻攔步婉的手,微一猶豫,就收了回來。


    先前自己直呼慕容闕,這執事答的卻是闕音宮,而他先前答語,也是闕音宮。


    闕音宮宮主便是慕容闕,而他卻是在有意避忌慕容闕的名諱,不知是對慕容闕心存敬畏。


    還是半遮言語,但總歸可以確定,後山的闕音宮,那個稱呼水柔為丫頭的慕容闕,絕不簡單。


    粉衣、輕紗、冰顏、霜劍,三道靚麗的身姿佇立在充滿寒意的刑柱前,三雙清亮寒冷無比的鳳眸倏然迷離渺無蹤跡,冷冷的望著遭受刑法,身姿嬌嫩的貝秋一點點落淚。


    貝秋不想死。


    她還年輕。有著無限美好地前景,前途充滿了光明,但是如何才能夠活下去呢?


    但是現在她有些絕望了。


    被闕音宮處以極刑了,她還有什麽辦法自救?


    雖然步婉幾人出言相救,但是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真的錯了嗎?


    貝秋是一個誌向遠大,同時天賦過人的女子。


    她不想庸庸碌碌一生,她要超越前人。闖出一片傾城的世界,但是眼下地難關她不知道如何度過,難道愛上一個不該人的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嗎?


    這一生都未曾深愛過一名男子,唯一深愛的,偏偏被無數鶯鶯燕燕圍繞。


    欲得一人心,必要體現自己更多的價值,所以,她道出韻宗後山密境的準確位置,謊稱詩善柔就在宗內,企圖一聚。


    其實也算不得謊稱,宗內已有流言稱詩善柔已安全返回韻宗,就在宗內某個隱秘安全之地。


    甚至有具體的,稱她就在後山闕音宮,或受聖女蔡文姬庇佑,可,便是真的在,又能如何?


    這兩個地方,有誰的熊心豹子膽敢去搜尋?


    貝秋真的不想死,每個人在最危險的關頭,都有著強烈的求生欲望。


    當初執法弟子來時,她就已預料到危險,她不惜冒險耗掉半條命,拚死一擊,也要逃離這裏,禁忌術法施展而出,強行逼退師長的擒拿。


    但,卻依然逃不出去.....


    一聲淒厲慘絕的哀嗥,突自口中傳出--


    這一聲慘嗥,顯示著慘事已無法避免的發生了!


    貝秋已經瀕臨承受的極限了。


    茫雲烈日,這慘嗥聲在萬籟俱寂的空氣中,傳出老遠,山下的守衛修士,也告心頭巨震,紛朝山頭望去。


    在細絲劍氣穿透下貝秋隻覺得剛才體內稍微平息的氣息翻騰不已,勉強撐忍住,但在心髒的穿透下,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間,隻感覺千刀萬剮似的劇痛無比。


    沒有鮮血噴湧的血腥畫麵,也沒刀劍爭鳴的殺意,隨著靈魂被撕裂了一般的劇痛,將她的意識淹沒,吐出一大口鮮血後,麵色灰白的緩緩沉顱,不斷抽搐的四肢逐漸歸於靜寂。


    因為鐵鏈的存在,她仍被束縛著,半伏著的嬌軀重漢淋漓,從那看不到麵龐下逐漸滲出血跡,一滴,一滴,一滴一滴滴在每個人的心頭....


    貝秋的痛苦掙紮,不要說是她自己,就是旁觀者都體寒,感同身受,仿佛自己被刺穿,陣陣劇痛。


    望著貝秋的嬌弱體軀被掕著,步婉似乎動了一下,眸子裏的殺機也立時加濃,粉腮泛起了一片湛然之色。


    許巍心中一動,他清楚的看到步婉身側兩名女子不著痕跡地緩緩抽劍出鞘,uu看書wwukashu 看樣子這三女將要使用什麽暴力手段了....


    嗯?


    執事自然也發現了三人的異動,心中暗歎息千萬不要做什麽傻事,麵表上卻是一動不動,冰冷的眼神像兩把霜刃,眨也不眨地直釘在步婉的身上,“步婉,劫刑場可是死罪!”


    聽聞著那執事充滿無比的威嚴與霸氣的話語,一眼對視,忽又如泄了氣的皮球,身上強烈的殺氣忽然收斂,但很快又如冰雕一樣冷冷的站立,似乎根本就沒有動過。


    雖然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但依舊能隱約身上散發的氣勢和殺氣,能讓遠在幾十米處的許巍都感到不寒而栗。


    萬眾矚目下,步婉的頭狠狠的砸在地上,她看到了眼前少女眸中的淚花,洶湧如猛烈閃爍的火花,仿佛璀璨的夜空。


    她跪拜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牙掙紮著站了起來,攥緊了雙拳踉蹌著朝山下堅定的走去。


    貝秋那模糊的目光一直伴隨著步婉痛苦堅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當中,那絕望而於傷感的眼神之中不由也閃過了一種欣慰之色!


    她知道,步婉走了,但她的離開絕不是因為無法施救而自行慚愧,而是去尋找自己的唯一,卻不可能存在的生機。


    兩隻既無奈又深邃的灰色大眼睛黯然閉合,執事能夠預料到,她是要去闕音宮,這一去,必然是帶著一身傷痛回來,必將無果。


    許巍麵色緊繃地望著這一幕,他認為自己是時候該站出來了,可還未出口,卻驚聞劍意彌空!


    原來是那兩女子執劍暴起,一左一右,對著執事狂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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