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驚,麵上卻不動聲色。


    “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你爹前幾天就死了嗎?”


    陳卓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沒敢多說,讓我跟牧夏進屋子裏麵談。


    進屋之後我才發現屋子裏麵也站了四五個人,堂屋地上麵灑滿了糯米和黃豆,一個包著藍色頭巾的中年婦女此刻正跪在一個蒲團上麵,嘴裏念念有詞,手裏還抱著一個竹筒,在不停的晃動,四處香霧彌漫,看起來像是在做某種道場。


    這畫麵我也不陌生,在農村經常看到,這中年婦女應該就是問米婆,也俗稱跳大神的。


    陳卓將我們拉到一邊的角落,然後才苦笑的指了指那米婆道:“這是村頭王家的寡婦,做了十幾年的問米婆了,是我哥他們請回來的,但折騰了大半天了,我看什麽用都沒有,外麵那些人都是來看我家熱鬧的。”


    我卻忍不住道:“你先別說這些廢話,趕緊說說你爹的事情吧,他是怎麽又活過的?現在人呢?”


    陳卓這才說道。


    這事要從一周前說起了,他家老爺子本來身體挺健康的,平時就愛喝個小酒什麽的,家裏人雖然也勸他少喝點,但是老人家就這麽一點愛好。那天晚上老爺子在院子裏麵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結果不知道在哪裏跳出來一隻黑貓,把老爺子給嚇得夠嗆,氣沒有喘上來就直接去了。


    老爺子死後家裏人都很傷心,但那黑貓早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因為老爺子也六十多了,也算喜喪。


    陳卓算是他的老來子,所以一直比較疼他,跟著老爺子住一起,老爺子死後按照鄉裏習俗拆下了舊門板把屍體放上麵了,又聯係了兩個哥哥回來商量葬禮的事情。


    然而兩個哥哥回來之後,老爺子死後遺產怎麽分就成了家中三兄弟討論的主題了,老大認為老爺子生前就疼陳卓,所以要把這棟小洋樓要過去,老二奔著老爺子的銀行拆遷款不放手,陳卓因為還要贍養老母親,所以希望哥哥們能給他留點遺產。


    結果為了遺產這事爭論不休,躺在門板上的老爺子硬是沒有人管,陳卓想要讓老爺子先辦葬禮,但沒有想到老大家的婆娘是個特別不講理的,因為咬死了這小洋房,堅決不讓老人的屍體停靈在這裏,說以後人住進來晦氣。


    還當著老爺子遺體的麵說的,喊了自家的兄弟想把老爺子的屍體抬到外麵去,結果在爭執當中門板上的屍體直接就掉了下來,砸在了地上,這一掉不要緊,農村的都有個忌諱。


    人死了之後屍體的腳一定不能碰到地麵,沾上地氣,不然死人會複活,家中後輩都會出事,他們當即將老人重新扶到門板上,結果已經遲了,老爺子雙腿一瞪,直直的就坐了起來。


    當時屋子裏麵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老爺子坐起來之後,朝著老大媳婦的方向看了一眼,尖利著嗓子罵了一聲混賬!老大媳婦就白眼一翻,直接羊癲瘋發作,現在還躺在裏屋說胡話,怎麽都弄不醒,三天沒吃沒喝了!眼看就不行了。


    而老爺子詐屍之後又躺了回去,沒有動靜,兄弟三人嚇得不行,連葬禮都不敢久辦,本來應該在家中停靈三天,結果匆匆忙忙在家中停靈不到一天就送上山埋了,可壓根沒有想到三天之後,老爺子竟然又回來了!身上還帶著泥土,站在家門口指著三兄弟的鼻子罵沒良心。


    罵完之後同樣身體一趟就在門口不動了。


    而老大在送他媳婦去醫院的時候,開翻車了到田裏麵,腿也給摔斷了,老二家跟陳卓知道老父親有怨氣,所以這是回來報複他們三兄弟的,沒有辦法就請了這村子的王寡婦來看看,老爺子到底想要怎麽辦?能不能放過他們三兄弟。


    我聽完整個事情之後,覺得實在是有點邪門,我還以為是真的活過來了,現在看來應該是詐屍啊,但為什麽會詐屍呢?


    牧夏在我一旁說道:“老人家的屍體還在家裏嗎?再把你大嫂弄過來,我們看看。”


    “在,在老爺子生前的屋子裏麵帶著的,現在誰也不敢把他埋下地裏麵去,害怕他又跑出來找麻煩,但一直屍體一直放在家裏也不是個事啊,還好是冬天,不然指不定都臭了。”陳卓一臉苦相。


    我撇了撇嘴,忍不住說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老人家死了,還是先辦身後事才好,對先人不尊敬,是會得到報應的。別人遺體還沒有涼,人心就涼了。”


    陳卓被我說得青一陣白一陣的,低著頭歎氣說是自己太糊塗了。


    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再說,牧夏要看老人家的屍體,我自然要跟著一塊去,屍體在二樓,結果還沒有上樓,就被之前那個問米婆王寡婦給攔住了。


    “你們幹啥?現在不能上二樓,老人家亡靈還在家中,外人不得入內,你們不要在這裏添麻煩!快走快走。”


    王寡婦長得一臉刻薄相,顴骨突出,臉頰凹陷,額頭又尖,是天生的寡婦命,我雖然沒學看相,但這半個月還是了解了不少,基本的麵相學還是會了一點。


    陳家老二見王寡婦這麽說,趕忙附和道:“對對對,都聽仙姑的,你們是哪裏來的?不要搗亂,陳卓把他們轟走。”


    陳卓十分尷尬,忍不住上前攔住他二哥道:“別,他們是我請來幫忙的,想看看老爺子的屍體,就讓他們看看吧,少不了一塊肉,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老二一聽,狐疑的看了我們一眼,半響嗤笑道:“就這兩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和丫頭能有什麽本事?不要耽誤仙姑做法!”


    牧夏本身心氣就高,之前沒遇到這麽沒禮貌的家裏人,忍不住道:“你說我們不耽誤她作法?那她來了應該不久了,你問問她,到底看出個什麽名堂?陳家老爺子為何詐屍?老大的媳婦為什麽發癔症?該怎麽解決,說明白,我們今天就上樓看了,還尊她一聲前輩,怎麽樣?”


    這下屋子裏麵的人都看向了王寡婦。


    王寡婦倒還鎮定,手中抓了一把米,閉著眼睛說道:“這陳家老爺子是因為屍體碰了地,沾上了地氣,身體回了陽,所以才詐屍,而陳家大嫂對老人不尊敬,得到懲罰,隻要知道錯誤,給老人家遺體道個歉,然後吃下我畫的符水,不日便好。”


    我實在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跳大神果然不愧是跳大神的,還真有符水喝啊。


    牧夏有些無奈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才看著眾人說道:“你說的都錯了,不信的話,你馬上畫個符給她灌下去,如果有用我無話可說,如果沒用你得叫我一聲大師,大家都是同行,你既然瞧不起我們,那也得讓我們看看你的本事。”


    王寡婦平日被人抬捧慣了,哪裏受過這種氣,當即就畫符準備陳家大嫂灌符水,而牧夏卻偷偷讓我溜上二樓,看看屍體的情況,趁現在大家都沒有注意到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趕忙輕手輕腳走到了二樓。


    結果剛剛上到二樓,我就感覺脖子一涼,這二樓的溫度和一樓可真是天差地別,讓人毛骨悚然,我咽了咽口水,徑直走向了房門緊閉的那間屋子。


    剛擰開門把手打開門。


    一張死氣沉沉的臉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是陳家老爺子,他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的瞪著我,那雙眼睛看起來非常的邪門和詭異,像是一雙貓眼!而他四肢僵硬,臉上甚至都已經長出了毛色的毛發,看起來變成了僵屍。


    他站著沒動,我知道他現在應該是詐屍了,不是活人,順著他背後看去,發現果然有一隻黑貓蹲在窗台上麵,此刻正靜靜的看著我,目光狠毒。


    我後退一步深呼吸了一口氣,手中捏著符紙,準備隨時吞下去,請神上身。


    但沒有想到詐屍的老爺子並沒有攻擊我,而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我說道。


    “回去,這不該你插手!”尖利刺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下意識的捂住耳朵,意識到這話不是老爺子說的,而是他身後的那隻黑貓,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那黑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人死如燈滅,我不能讓你留在陽間害人。”


    “回去!回去!這不該你插手!”老爺子繼續麵無表情的開口,而他身後的黑貓渾身毛發立起,準備攻擊的模樣。


    我將符捏在手上,看著它說道:“看來我們是講不通道理了,要不來打一架試試?”


    黑貓眯起了眼睛,危險的盯了我一眼,突然喵嗚一聲,朝著我撲過來,就在它撲到我胸口的瞬間,我聽到它嘴巴裏麵發出的熟悉聲音。


    “小瑤,不聽話了是不是?這件事情不要插手,保你小命。”


    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那我想了千百次,恨不得千刀萬剮的鬼!竟然成為一隻黑貓出現在我的麵前。


    “鍾!初!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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