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雯再次一驚,那顆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我家嗎,這個是不是有點匆忙啊,我都還沒來得及和他們說一下呢。”她雙手攥在一起,明顯很緊張。


    “那你現在和他們說一下不就好了,我總得見見你的家人吧。”林峰笑嘻嘻的說,“反正我這幾天休假,剛好有時間,順便去拜訪一下。”


    “那好。”鄭秀雯深呼了口氣,“我現在就和他們說一下,我們明天出發,如果你突然變卦,就等著挨揍吧。”


    林峰笑著說:“放心吧,我從不食言。”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收拾好東西,開始向車站出發,從這座南方小城到山東近一千公裏,一天的路程。


    坐在車上,林峰看著窗外,略過熟悉的河流和山脈,心裏不由得湧出一絲苦澀,難以想象,當時她是怎麽過來的,對於一個女生而言,這該需要多大的勇氣。


    鄭秀雯趴在他的肩膀上,慢慢睡著了,看她的模樣似乎很疲憊,窗外的天空非常藍,白雲悠悠,飛鳥雲集,遠方山色青黛,宛若碧玉,繚繞的雲霧仿如仙境。


    他們一整天都在車上度過,期間鄭秀雯醒過幾次,吃完東西之後,再次入睡,她似乎有點暈車。


    林峰緊緊攥住她的手,不時的看著窗外的情況,穿過崇山峻嶺,入眼處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廣闊的平原像一個碩大無比的墨綠色的大翡翠圓盤,蒼茫浩渺,氣魄攝人。


    這裏幾乎沒有山丘,像風平浪靜的日子裏的海一樣平靜,風從遠處呼嘯而來,能夠清晰的聽到颯颯的聲響。


    從白天到傍晚,林峰一直欣賞著外麵的風景,這些年來,他幾乎從未離開過家鄉,看到外麵的景色,不免有些興奮。


    到了地點,外麵已經亮起了路燈,走出車站,昏黃的光線下,人群湧動,鄭秀雯拽著他穿過人群,到了門外,已經有人朝著這裏招手:“雯雯,我在這裏。”


    鄭秀雯激動的走過去:“爸。”


    中年男人拽住鄭秀雯的雙手,不停的詢問最近的狀況,看得出來格外擔憂,他特意看了眼林峰,眉頭微微皺了皺。


    林峰伸出手打招呼:“叔叔好。”


    “嗯,好。”對方拽住鄭秀雯的雙手,別過頭,“回來就好,我們回家吧,你媽想死你了。”


    林峰被撇在了後麵,十分尷尬,鄭秀雯朝著他招手,他才慌忙追了上去,這座小城市非常熱鬧,夜晚時分,燈火通明,各色商鋪一應俱全,有不少人在外麵散步。


    到了家中,已經擺了一桌子飯菜,林峰大致掃了眼,發現家中裝修很簡約,牆邊掛了不少字畫,別有一番風格。


    一位中年婦女從廚房裏跑出來,快速抱住了鄭秀雯,激動的語無倫次:“你,終於回來了。”


    鄭秀雯笑著說:“對,媽,我回來啦。”


    兩個人抱了許久,這才鬆開,鄭秀雯母親瞥了眼林峰,挑了挑眉頭問:“這個就是你提到的那個人?”


    鄭秀雯羞澀的說:“對。”


    她母親歎了口氣,小聲嘀咕:“本來就不打算你在那邊呆著,我和你爸準備讓你今年辭去工作回家裏來呢,誰知你竟然在那裏找了個對象。”


    鄭秀雯臉色一沉,拽住母親的手:“媽,你怎麽說這種話,我喜歡那個地方,而且他就在這裏呢,你這讓我多尷尬啊。”


    “我這還不是擔心你。”母親別過頭,心酸的說,“那個地方這麽遠,生活習慣也不一樣呢,你受欺負了我們都不知道。”


    鄭秀雯拽住母親的手:“媽,你別擔心了,我在那邊生活挺好的,他對我也很好,等有空我帶你們過去看看。”


    一旁的父親陰沉著臉,點了根煙,沉重的說:“去年你離開的時候,說是實習,見到你的恩人,實習過後就會回來,可是現在你突然說要嫁到那邊去,我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可這是我的選擇啊,我喜歡那個地方,喜歡的人也在那裏,你們應該支持我。”


    父母都沒有說話,房間裏的氛圍有些凝重,能夠清晰的看到他們難過的側臉,這一刻,心裏仿佛被一股壓力頂著,就連呼吸也沉重了起來。


    “叔叔,阿姨,你們放心,雯雯在那邊一定會過的很好的,我會照顧好她,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林峰終於忍不住說了句話。


    “行了,坐吧,飯菜都做好了,再不吃一會就涼了。”父親扶了扶眼眶,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幾個人坐在一旁,不時的吃著飯,依舊默不作聲,鄭秀雯無奈的說:“爸,媽,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為什麽要這樣,我們開開心心聊聊天不好嗎。”


    父母放下碗筷,瞥了眼林峰,微蹙著眉頭,輕歎了口氣,母親轉過視線,沉重的說:“我這還不是為你的以後擔憂。”


    “放心吧,完全不用擔心,我在那邊挺好的。”鄭秀雯轉了轉眼睛,真誠的說,“你們要相信我。”


    母親再次看了眼林峰,無力的說:“其實這小夥子儀表堂堂,我印象還是不錯的,隻是家實在有點遠了。”


    她側過頭問林峰:“你現在有車有房嗎?”


    林峰尷尬的摸著頭:“家裏人幫忙買了套房,車還沒有。”


    “貸款?”


    “對。”


    鄭秀雯母親若有所思,但是很明顯眼神再次凝重了起來,林峰則是低下頭,滿臉苦澀,似乎多年來,他從沒有這麽尷尬過,而這大概是每個男人都要經曆的問題,麵對現實,實在很無奈,可又無法回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難言的煎熬。


    鄭秀雯看不下去了,煩躁的站起來,說了聲:“媽。”


    她的眼神裏滿帶著心酸,眼角微微濕潤,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父母無奈的看著她,繼續沉默著。


    鄭秀雯深呼了口氣,走到林峰身旁,拽著他走了出去,父母以為他們要離開,慌亂的跑出來,堵在鄭秀雯身前。


    母親激動的說:“雯雯,你別想不開,我答應你們,答應你們還不行嗎。”


    一旁的父親陰沉著臉說:“行了,進屋吧,不過問了點問題,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了,我們說不同意了嗎。”


    鄭秀雯眉間浮現一抹笑容,她擦了擦眼角,興奮的說:“那你們同意了。”


    母親擺著手說:“同意了,同意了。”


    父親無奈的歎了口氣,搖著頭感歎著:“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他轉身走進了屋子裏,抽著悶煙,背影沉重。


    為人父母,往往會為孩子考慮太多,但不管怎麽樣,這都是愛的表現,父母會怕她受苦受累,想讓她過上好生活,這並沒有錯,其實這些林峰都能理解,所以有些話他真的無法插口。


    遠處光線陰暗,夜空上群星閃耀,涼風吹拂,這時,仿佛一切都寂靜了,空蕩蕩的院落,隱約能夠聽到蟋蟀寂寥的彈唱。


    門前的燈光映照在身上,有些暈眩,坐了一天的車,其實他已經很疲憊了,林峰抬起頭,看著深沉的夜空,一股無力感湧來,整個人都顯得無比沉重。


    鄭秀雯拽著他走進了屋子裏,四個人再次坐下,沉默了片刻,母親打開了話匣子,幾個人聊了許久,氛圍好了不少,林峰漸漸能融入進去,隻不過被疲憊的身體拖著,有些無精打采。


    鄭秀雯母親善解人意的說:“回來一趟也不容易,我看你們已經很累了,要不先去休息吧。”


    談話到此結束,鄭秀雯帶著他到了臥室裏,林峰覺得像是經曆了一場煎熬的戰爭,他躺在床上,無比勞累,身心俱疲。


    鄭秀雯打量著他,不滿的說:“之前你不還說如果我父母不同意,你就用你的小手段強迫他們同意嗎,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麽變成啞巴了。”


    “還不是沒到時候嘛。”林峰看著窗外,“那種場合下,真的好尷尬,況且我真的不想惹未來的嶽父嶽母生氣。”


    鄭秀雯坐在床邊,安靜的問:“如果他們真的不同意呢,那怎麽辦?”


    “如果真的不同意啊。”林峰扭過頭,昏暗的房間裏,那雙眼睛無比明亮,聲音也異常堅定,“就算我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把你帶走,我是不會將就的。”


    鄭秀雯不屑的說了聲:“切,將就又不會死。”


    林峰感歎著:“是啊,將就是不會死,但是會遺憾一輩子,人這一生原本就很短暫,如果可以努力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又為什麽將就。”


    他將鄭秀雯拽入懷裏,重重的說:“既然抓住了你,我就不會讓你離開。”


    鄭秀雯趴在他的懷裏,很明顯能夠聽到他火熱的心跳聲,那句話鄭重而堅毅,也更加堅定了她走下去的信念,她並沒有多少要求,隻要能跟愛的人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林峰已經很累了,他看著窗外的天空,緊緊握住鄭秀雯的雙手,此刻的夜是柔軟的,月光朦朧,星光迷離,燈光燦爛,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流銀瀉輝。


    風輕輕柔柔的飛翔著,穿透窗戶,親切的撫摸著一切,月光、星光、微風,交織成一張魅力無窮的網,包裹著整個城市,讓他在溫馨的氣息裏睡去,沉入一個個甜蜜美好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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