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欣點了根煙,站在一旁,不時瞥他一眼,朦朧的霧氣裏,眼前的男人格外沉默,昏暗的光線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不過那身影如磐石一般,似乎可以一直站在那直到世界末日。


    “林峰。”


    林峰緩慢的扭過頭,那雙深邃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哀傷,棱角分明的臉龐逐漸出神,變的冰冷而僵硬:“嗯?”


    “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線索,我們要不要試著找找看,興許有什麽發現呢?”


    “嗯,你想怎麽找?”


    “比如路麵監控?無論是雯雯失蹤的地點,還是阿姨失蹤的地點,很有可能會出現罪犯的身影吧?”


    重重吐了口煙霧,林峰無力的說:“這點我早就想到了,那個人反偵察能力很強,應該不會在這方麵留下線索,等會,大家都到齊了之後,肖局會讓他們徹查的。”


    “可我們總不能在這呆著什麽都不做吧,我不想在這幹等,這會讓我覺得手足無措。”


    “我想冷靜一下。”林峰抽著煙,眉頭緊鎖。


    雨水嘩啦,不停的敲打著地麵,風聲呼嘯,卷進來不少水珠,夜空漆黑一片,不多會,大廳裏已經非常潮濕,衣服被水霧浸透,黏糊糊的。


    徐欣欣戳滅煙頭,無奈的說:“那你就在這等吧,我先進去了。”


    大廳裏格外安靜,林峰抽著悶煙,隻能看到漆黑的夜色,遠處有幾個人撐著傘匆忙趕來,到了近前,相互看了眼,算是點頭打招呼,然後走進了辦公室裏。


    最後一個人是李詢,他臉色蒼白,雙眼血紅,很明顯沒有休息好,頭發亂蓬蓬的,似乎經曆了那件事之後,好像整個人蒼老了不少。


    “峰,峰哥。”他走到林峰麵前,眼神跳動了下,很快又低下頭。


    林峰將煙頭扔到外麵的水霧中,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怎麽也來了?”


    “是張隊讓大家集合的。”李詢佝僂著身子,緩慢的走進了屋子裏,並沒有打算多說一句話,那副模樣無比失落。


    林峰歎了口氣,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如果那天沒有一起吃飯就好了,也許李詢就不會發現那個人,然後也就不會引發後來的事情。


    如今這種情況,想要證明李詢的清白,恐怕比較困難,雖然從外界來看屬於正當防衛失手殺人,不負刑事責任,但是心裏承受的壓力和痛苦恐怕很難擺脫了。


    生活總是殘忍的、出其不意的,往往打的人措手不及,我們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麽事情,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隻能選擇忍受生活強加給我們的痛苦,慢慢的我們失去了心性,磨平了棱角。


    輕歎了口氣,林峰轉身走進了辦公區,橘黃色燈光下,每個人都在忙碌著,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大家都在查看監控視頻。


    肖偉明抽著煙,不停的在房間裏踱步,林峰還從來沒有見他這麽緊張過,辦公區的鍾表指針吱吱的轉動著,轉眼間已經將近淩晨五點,時間過得飛快,甚至來不及回憶和思考。


    一直到七點鍾,他們依舊沒有什麽發現,每個人死死盯著屏幕,熬的雙眼通紅,早已被無邊的困意吞噬,桌麵的咖啡加了一杯又一杯。


    李詢坐在角落裏,一直盯著林峰看,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林峰看到他的時候,他快速低下了頭。


    一直到七點多,依舊沒有任何發現,大家已經困到了極致,這時,徐欣欣的一句話,又把大家拉回了現實,精神緊繃了起來。


    她拿著手機,神情無比慌亂:“你們快看網絡直播平台,那個罪犯又開始直播了,雯雯,阿姨都在裏麵。”


    林峰緊張的掏出手機,打開了直播平台,心裏猛然一緊,陰暗畫麵裏,鄭秀雯和林淑英都被捆綁在椅子上,嘴巴被堵住了,在她們身前,掛著一個定時炸彈,屏幕上閃耀的數字已經在動了。


    一道沙啞驚悚的聲音傳了出來:“給你們的時間是30分鍾。”


    肖偉明慌亂的說:“快,追查ip地址。”


    林峰緊張的盯著手機屏幕,昏黃的光線下,鄭秀雯的手指不停的敲擊著椅子,摩斯密碼轉化成信息很快傳遞出來:“不用擔心我,先去救阿姨。”


    髒亂的房間似乎很寬闊,有陽光穿透進來,灑在鄭秀雯身上,此刻她的麵容無比清晰,頭發淩亂,眼眶發黑,是那麽憔悴,那麽讓人心疼,隻是嘴角卻帶著倔強的笑容。


    林峰怔怔的看著她,那顆心仿佛被一雙手攥緊了,疼痛幾乎讓他不能呼吸,那種環境下,她還如此堅強,實在心酸。


    屏幕上紅色的數字不停的閃爍著,轉瞬間已經過了幾分鍾,每個人焦急萬分,似乎慌亂到了極點,平台下方,評論再次被刷爆了,似乎這個時候,非常能夠體現人性的可怕。


    鄭秀雯不停的敲打著手指,眼神無比堅定:“相信我,我可以的。”


    轉瞬間,手機陷入了黑屏,兩個房間裏再沒了任何畫麵,林峰的心頓時沉入了穀底,這意味著,之後他們將不會知道發生什麽事情。


    這時,一名警員激動的抬起頭:“找到了,ip地址追蹤到了。”


    肖偉明忙問:“在哪?”


    “一個在龍山路山園小區,一個在同安區綠水園菜市場。”


    林峰全身猛然一顫,他喃喃著:“這不是胡強躲藏的地方和張小龍家那邊嗎。”


    肖偉明嚴肅的說:“大家分為兩路,立即出發。”


    等肖偉明轉過視線,林峰已經不見了,眼前空落落的,大家收拾好東西,坐上了警車,唯獨沒有看到林峰。


    徐欣欣打了個電話,林峰沉重的說:“我已經出發了。”


    清晨的風安靜的吹著,陽光穿透雲層,警車在馬路上呼嘯而過,刺耳的警笛音回蕩著,路旁的車輛紛紛側讓,徐欣欣焦慮的注視著手機屏幕,隻是那個直播再也沒有開啟。


    陽光普照,光線很快炙熱起來,趴在窗口,雙眼都快睜不開了,徐欣欣無力的靠在那,微低著頭,不時看一眼手表。


    她和肖偉明分開了,去的地方正是鄭秀雯所在的地點,那個地方距離這裏並不近,一路暢通差不多需要三十分鍾,而此刻隻有二十分鍾的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她焦灼不安,卻又無可奈何,趕到山園小區附近時,正在建設的巨大樓層隨著一聲巨響,三層位置冒起了巨大的火花,然後滾滾煙霧湧了出來,場景十分慘烈。


    徐欣欣從警車裏衝出來,跑到了現場時,呆立當場,心跳的劇烈,她本想衝進樓層裏,卻被身後的警員拉住了。


    “太危險了,不能過去。”


    “雯雯還在裏麵,她在裏麵。”徐欣欣嚷嚷著,眼睛裏夾帶著潮濕的淚水。


    “等消防隊來了再說,先把火滅了,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衝進去也於事無補,況且我們很有可能會有傷亡。”


    徐欣欣無力的蹲在地麵上,氣憤的捶了下冰冷的地麵,仰起頭看著濃煙滾動的樓層,視線越發模糊了,她該怎麽向林峰交代呢。


    肖偉明帶著一眾警員趕到同安區綠水園菜市場,首先撬開了張小龍家的大門,不過在裏麵搜查了許久,並沒有看到人質,而最裏麵的房間裏,隻找到了那台直播電腦和用來捆綁的座椅。


    一名警員敲開電腦後,一個視頻畫麵呈現在眼眶裏,方子建坐姿工整,眼神裏帶著嘲諷的笑容:“抱歉,讓你們失望了,這隻是我的一個測試。”


    肖偉明陰冷的盯著那個屏幕,雙手緊緊攥在一起,麵對惡意的戲弄,那顆沉靜的心再也控製不住,他反過身,麵對眾位警員,嚴肅的說:“給我查找四周所有的監控,一定要找到他。”


    視頻畫麵中,方子建注視著肖偉明,輕描淡寫的說:“雖然這個地方讓你們失望了,但是另一個地方一定會讓你們滿意。”


    啪嗒,視頻再次黑屏,肖偉明心慌意亂的掏出手機,看了眼四周,忙問:“林峰呢,他在哪?”


    一位警員緊張的回答:“我們也不知道,他好像根本沒有來這裏。”


    肖偉明給林峰打了個電話,電話提示音格外熟悉:“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您稍後再撥。”


    放下手機,肖偉明注視著周遭,內心裏忐忑不安,他到底會去哪了?為什麽一直在通話中,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猶豫了下,肖偉明再次撥通了徐欣欣的電話,那邊聲音非常嘈雜,可以聽到警笛的嗡鳴聲和人群混亂的聲音。


    “滅火,升消防雲梯,快……


    肖偉明有種不好的預感,緊張的問:“那邊怎麽樣?”


    徐欣欣痛苦的說:“我們來晚了,來的時候,這裏已經爆炸了,大火彌漫,我們根本無法進去……


    肖偉明心裏一沉,張了張口:“那人?”


    “我不知道,但如果在裏麵的話,恐怕,恐怕已經……


    徐欣欣的聲音格外沙啞,有氣無力的回答瞬間將希望降到了冰點,肖偉明雙手發顫,沉重的收好手機,站在昏暗的房間裏,臉色陰沉的可怕。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方子建的話:“另一個地方一定會讓你們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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