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著挎包,穿著短裙,亞麻色的頭發迎風飄揚,那道身影路過拐角,暗色光線下,帶著一抹陰森森的氣息。


    金善熙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林峰才轉過身,他心緒複雜,想到金善熙剛才那副模樣,內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由此可見,近一年來,金善熙踏入社會後變了很多,其實何止是她,身邊的朋友也在一個個的變化著,他們脫離了校園,沒了那時的單純真誠,變得世故圓滑,虛與委蛇。


    這個社會就像一個大染缸,我們都踏入其中,在不知不覺中被渲染上各種顏色,看著華麗,卻不知自己被社會所奴役,逐漸的我們被這些顏色所掩蓋,直到最後連我們自己都認不出最初的自己。


    林峰看著刺眼的太陽,這種事情真是越想越可怕,曾經的我們多麽單純,想象著詩和遠方,夢想和美好生活,可是一旦踏入社會就變得身不由已,尤其是在現實的銅牆鐵壁下撞的麵目全非後,感觸更深,這一路走來,我們經曆了太多,背負著太多責任和重擔,沒有放棄的理由。


    回到醫院病房,鄭秀雯安靜的看著門外,許久沒有這麽清閑了,一旦靜下來,反而覺得無聊透頂,她一個人悶在房間裏,無所事事,一上午都在發呆。


    林峰提著飯盒,坐在她身旁,溫和的問:“餓了吧?”


    鄭秀雯搖了搖頭,拽住他的肩膀,輕輕靠在那,無力的說:“我好沒意思啊,真想出去轉轉。”


    林峰摸著她的頭,輕聲說:“那行,等外麵沒那麽熱了,我推著輪椅帶著你出去轉轉。”


    鄭秀雯嘟了嘟嘴:“我不想坐輪椅。”


    “那我就背著你,你想去哪,我就背到哪。”


    “我不要,那樣你會很累。”


    林峰深情地說:“我不會累的,隻要是你,就永遠不會累。”


    鄭秀雯仰著頭,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她安靜的問:“林先生,你以前是不是也這麽會撩妹啊。”


    林峰認真的說:“在遇到你之前,我沒有撩過妹。”


    鄭秀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大有深意的說:“那也就是說在遇到了我之後,你撩了不少妹子。”


    林峰低下頭,安靜的說:“我隻撩過你。”


    那是一雙真誠的、動人的眼睛,深邃的瞳孔裏閃動著光澤,仿佛在訴說著他的堅定和勇氣。


    鄭秀雯趴在他的胸口,傾聽著心跳聲,林峰就那樣抱著她,每當累的時候,他多麽希望,時間可以就這麽停止,就這麽一直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可惜時間永遠是那麽殘忍和無奈,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無法控製,隨著生命的延續,遺憾越積越多,逐漸成為長河裏的回憶。


    林峰喂她吃完飯,兩個人聊了許久,午後的困意湧來,拖著疲憊的身體,昏昏欲睡。


    鄭秀雯躺在病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她嘴角輕輕彎起,臉上帶著輕微的笑容,樣子非常甜美,看著她熟睡的臉頰,林峰忍不住伸出手,撩了下她的頭發,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然後安靜的離開。


    醫院外麵十分嘈雜,救護車進進出出,似乎沒有停過,炙熱的夏天,人心躁動,就如這個時代的人們一般,顯得無比浮躁。


    烈日當空,四周充溢著火一般的熱浪,空氣像是停止了流動,光線強烈,晃的眼睛生疼,樹木鬱鬱蔥蔥,依舊擋不住奔流的熱氣。


    林峰拉了拉衣服,坐上公交車,準備返回局裏,他很喜歡坐公交,喜歡觀察那些陌生的人們,聽他們交談,視線下繁忙擁擠的人們,努力的生活著,在那個龐大的公交車裏,仿佛就是一個小型社會,充滿酸甜苦辣,人生悲喜。


    窗外的世界在緩慢倒退,車流不息,高樓大廈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近幾年來城市高速發展,這些鋼鐵巨獸侵占了城市,一切耳目一新,生活條件好了不少,卻也更加忙碌了,再也沒有了年少時的歡愉和輕鬆。


    光線照進窗戶裏,有些晃眼,林峰靠在後座上,盯著車裏的人們,眉頭微微皺著,那些人們大多是中年人,眼神裏透露著疲憊,悶熱的午後還在外麵奔波。


    這時,一個人穿梭在人群中,他戴著帽子和太陽鏡,賊頭賊腦,左顧右望,悄悄的伸出手,摸進了別人兜裏。


    正在他拿著錢包,幸災樂禍的時候,林峰悄無聲息摸到了他的身後,冰冷的手銬戴在了那人手上,顯然是始料未及,那人慌亂的轉過身,看到眼前人,吃了一驚。


    林峰笑著說:“把東西還給人家,乖乖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那人一臉尷尬,麵色通紅,羞愧難當,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旁邊的人顯然發現自己錢包被偷了,看到眼前的局麵,這才意識到怎麽回事。


    林峰將錢包從小偷手裏奪回來遞給旁邊的人,旁邊的人氣憤的指著小偷,一番漫罵之後,拳打腳踢,好在林峰及時下車,要不然這小偷身上不知道要多出幾處傷口。


    外麵陽光炙熱,剛出來就感受到了蒸騰的熱氣,林峰找了個陰涼的地方,仔細打量著這位小偷,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咳,小峰,這次就算了吧。”小偷麵有難色,“我也是沒辦法,最近手頭緊,被逼無奈啊。”


    “你認識我?”林峰皺著眉頭。


    “是我啊,嶽群。”


    林峰抽了口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快速取下了對方的太陽鏡。


    近一年未見,嶽群消瘦了不少,頭發亂糟糟的,留著胡茬,明顯憔悴了,他們做了近三年的室友,原本很熟悉的同學,然而這個巨大變化讓他險些認不出來。


    林峰解開手銬,說起話來有些張口結舌:“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


    “我這也不是被逼的。”嶽群歎了口氣,“畢業後,我一直沒有找到工作,原本我家就是農村的,父親得病了,我也不好意思伸手要錢。”


    “那也不能做這種事啊。”


    “我現在生活都是問題,你讓我怎麽辦。”嶽群無奈的拍著手,雙眼布滿了血絲,“我一個人打了好幾份臨時工,才好不容易湊好房租,我還要吃飯生活啊。”


    林峰從兜裏掏出錢包,毫不猶豫的將錢全部拿了出來:“我現在隻有這麽多,你先拿著用吧。”


    嶽群眼角微微濕潤了,他用猩紅的眼睛注視著林峰,哽咽的說:“謝謝,謝謝。”


    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這麽客氣,以後遇到什麽困難,可以和我說。”


    嶽群重重的點了下頭,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接了個電話,一臉慌張,隨後焦慮的說:“那個,我先走了。”


    林峰注視著嶽群的身影,他跑的很快,好像遇到了什麽急事,身影淩亂不堪。


    默默的歎了口氣,林峰一直注視著嶽群消失在視線裏,這才轉過身,內心裏起伏不定。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那顆心實在有些累,這個時候,他真的想找一個安靜的港灣好好休息下,可惜現實卻一直推著人向前,不敢停歇。


    那些在外打拚的青年,往往頂著太多壓力,家人的期待,賺錢的艱辛,高昂的房價,每一點足以壓垮一個人,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容易二字。


    林峰望著遠處,熱風吹過,內心裏更加煩躁,形形色色的人從眼前穿過,似乎格外忙碌,他的雙眼視線朦朧,突然有些迷茫,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那種不安再次出現在內心裏,他該如何給鄭秀雯一個美好的未來呢?


    心情沉重的回到警局,大家還在研究目前的案子,雅麗化妝品公司董事長還在詢問室裏,作為第一個發現者,對他的詢問具有很大意義。


    林峰通過了解才知道,辦公室裏留下的三組鞋印,一組是死者的,另外兩組是董事長和清潔工的。


    對清潔工已經做過調查詢問,她負責辦公室衛生打掃,當時進去的時候應該在九點,辦公室裏隻有董事長。


    根據判斷,蘇緋雪應該十點多死去的,九點多她並不在辦公室,也就是說九點至十點多之間,她被人謀殺了。


    雅麗化妝品有限公司一共有幾百人,那棟高樓裏的職工之中,凶手究竟會是誰呢?


    能夠進入董事長辦公室,並且能夠處理監控視頻,這應該是個領導,目前要對雅麗化妝品公司的高層領導進行排查,確定其不在場證明。


    林峰站在大廳裏,安靜的思索著,這時肖偉明抽著煙走到他身旁,沉重的問:“目前雅麗化妝品發生了一起命案,你應該知道吧。”


    林峰輕點了下頭:“我知道。”


    “了解情況嗎?”


    林峰苦笑:“大致調查情況都知道了,隻是還沒多少頭緒。”


    肖偉明吐了口煙,緩緩說道:“昨天周月彤要報答你,特意為你請了一天假,發生命案的時候,就沒有通知你,沒想到你倒是挺用心。”


    林峰冷靜的說:“你不必要考慮這個,有案子通知我去就行了,況且她哪來的權利可以為我請假。”


    肖偉明抽了口煙,望著門外,無奈的說:“我也沒辦法啊,總局那邊有人打了招呼,這個周月彤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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