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後,林清便再一次開啟了他的學生生涯。


    相比於前世,林清現在的學習條件算的上是萬分艱苦了。每天天還沒亮,林清就得起床,然後獨自一人步行一個多時辰到張家村的私塾上學。林三牛一開始並不放心林清獨自一人走這麽長的路,但是林清怎麽敢讓林三牛還犧牲早上的時間送他上學,就算他答應,家裏其他人也會有意見的。


    終於好說歹說讓家人放心之後,並且保證不抄小路,林三牛和張氏送了幾回後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上學。


    林清在同齡人中算是矮小的,這一來一回就是兩個多時辰的路,對林清來講委實不輕鬆。剛開始的一個月,林清腳底都走出了血泡,晚上張氏拿著細針挑血泡時,總是讓他疼的齜牙咧嘴,但是第二天依舊咬牙堅持上學。


    光這交通的不便利就已經讓林清吃足了苦頭,但是等摸清楚現在的教學模式之後,林清才是真正的叫苦不迭。


    荀夫子開的私塾是專門給鄉裏學生開蒙的,現在用的課本也是市麵上流行的《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這幾本。這三本教材流傳甚廣,算是最基礎的啟蒙讀物,利於學童能快速掌握常用文字,冗雜一些小故事小常識,教化學童。


    林清從小就是老師眼中的學霸,什麽知識都是一點就透。若說稍有缺點,就是有些偏科。理科成績遠遠好於文科成績。但是因為理科能拉分,往往一百分的卷子,林清能拿99。而像語文這樣的科目,林清也有兼顧,縱然算不上好,但是也不算差。所以綜合成績比下來,也是名列前茅了。再加上高中分科後一直到碩士畢業,林清的學業重心就一直在數理化這幾門科目上,語文的很多知識點都已經遺忘了。


    現在和一群真正的小孩坐在一起學習“三百千”,林清畢竟是成人思維,記憶力也是過人,所以往往荀夫子布置下來的背誦作業都很快就能完成,識字認字一日千裏,一下子引起了荀夫子的注意。


    自發現林清的與眾不同之後,荀夫子就格外關照林清,一個學堂有二十三名學子,往往叫林清回答的次數最多。讓學童自己溫習之前的學習內容時,也會將林清叫喚到自己身邊問他一些學習上的問題,考校他的功課。


    當林清很快將蒙學教材背的滾瓜爛熟之後,荀夫子開始不按常理出牌了,其他學童還在學習《三字經》,林清已經被壓著背《論語》了。


    《論語》林清前世也學過,但是隻是語文課本中的一些經典對答的節選。類似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或者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這些。但是其實整本論語並不止這些,現在荀夫子對他的要求是整本《論語》書都要背誦下來。


    背誦對於林清而言不是難事,難的是其中一些佶屈聱牙的字句。例如: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這些穿插著典故,比較難懂的字句,林清實在無法理解,隻能做到死記硬背。


    當林清詢問荀夫子有些字句的含義時,荀夫子也會認真作答。但是有可能荀夫子做老師也是生活無奈之舉,所以在教書育人上並不如意,往往一句話還沒開始解釋又開始掉書袋子,將林清直講的是雲裏霧裏。無奈隻能遵從荀夫子的“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一遍一遍得重複之前所學。


    更可怕的是,林清發現自己在書法一道的悟性實在很差。荀夫子將自己用過的毛筆贈給林清,讓他每日蘸水在桌上書寫,但是寫了一個月仍舊無甚進步,使得荀夫子在這一點上總是連連搖頭。


    上一世的林清寫字就不好看,被很多看過林清字的人笑稱狗爬。但是因為後來大家多用電腦打字,字寫得難看也不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林清很多前世的壞習慣都帶了過來,提筆姿勢教了幾次都不準確,現代人坐姿不端的老毛病也屢屢出現,氣的荀夫子有幾次狠狠拍了林清的背部,示意他挺直腰身。


    “林清!抬頭挺胸,身要正,氣要凝,心要專!”說著手中的戒尺就在林清背上拍了一下。


    林清聽畢,立即將身體挺直,將全幅心神都放在手中的筆上。


    等荀夫子走出了一段,鄰桌的張立學用手肘碰了碰林清,朝他努努嘴,示意荀夫子已經走遠,然後湊到林清耳邊小聲說道:“荀夫子對你可真嚴格,咱又不考科舉,用得著這樣嗎?”


    張立學今年十歲,是張家村裏正的孫子,家中算是張家村最為富裕的人家了,良田有五十多畝,房子也是村裏唯一的紅磚綠瓦,在這個學堂中張立學的家境也算是頭一份的了。


    鄉間不成文的習俗,裏正都是一代代傳下去的,但是作為一村之長也必須要識文斷字,所以張裏正將孫兒中最聰明的一個送到荀夫子的私塾裏來讀書。


    可惜張立學根本定不下心來學習,剛剛坐在課桌邊就開始左右扭動屁股,一到放學的點就和要飛出籠子的小鳥一樣,跑的飛快。荀夫子布置的作業往往隻能完成一半,好幾次被荀夫子的戒尺打的哭雞尿嚎,可是一旦過了一天就依然故我。


    林清目不斜視,小聲回道:“雖然不考科舉,但是知識是自己的,多學一點總歸沒錯。”


    來這個私塾的學生大多在農家也是家境還算過的去的,隻有少數幾個和林清一般需要全家人勒緊褲腰帶才能上學。這裏的學習氛圍不算濃厚,一幫子六到十一二歲的男孩,正是最活潑好動的時候,況且家裏人送他們來這裏讀書的本意也隻是學一些通用字,基本常識,並不指望他們能走科舉之道,一朝金榜題名。


    張立學已經在這個私塾三年了,基礎的東西都已經學的差不多了,等再過兩個月就課業結束,準備先去鎮上小叔的店鋪裏做個兩年夥計,所以聽了林清的話也是滿不在意:“林清,咱下課後就去後山吧!後山有顆山楂樹,現在正是結果的時候,咱去那邊打棗子吃!對了,上次我和李興還看到了一個白蘿卜,到時候咱埋在土裏烤了吃了!”張立學邊說邊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急切地提議道。


    林清耳尖微微一動,白蘿卜?這裏的地界因為氣候的緣故,蘿卜得在深冬才會收獲,現在不過初秋,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長在後山?


    難道是......


    林清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原本不準備去後山的,最終也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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