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白天惡龍史矛戈已經暴怒過一次的經曆讓眾矮人有些因此而生出今晚惡龍一定不會再次費工夫從山底大廳裏飛出巡視四周的想法,因為比爾博覺得矮人們一個個緊張兮兮的表情下隱藏著些許放鬆。


    作為眾人中迄今為止唯一一個直麵過巨龍龍炎與利爪鋒芒的親曆者,比爾博實在是說不出矮人們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到底是好還是壞。


    興許這這種隱約間篤定惡龍不會飛出來的想法不過是矮人們的一廂情願,但無疑這也證明了史矛戈白天一擊搗毀大家共同營地、燒毀幾乎所有物資和小馬坐騎的行為帶給了包括索林在內所有矮人深刻的恐懼。


    即便此刻距離惡龍返回地底大廳已經過去了好一陣子,霍比特人仍然能從矮人們談起惡龍時帶著憎惡與心有戚戚的神情中感受到大家複雜的感情——無論是複仇還是奪回屬於矮人山下王國財寶的需要,矮人們都對於他們必須要戰勝乃至幹掉惡龍。


    但經過白天一役,似乎每一個矮人都對他們是否能真的從凶惡的惡龍手中逃出生天產生了些許懷疑。


    在這逃生尚且無比渺茫的時刻, 大家又如何能相信他們會像傳說中歌謠預言的那樣打敗並殺死凶悍無比的惡龍史矛戈呢?


    接著,大夥又聊到了那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就連身為矮人王室後裔的索林都加入了這個話題之中。


    作為曾經親眼見證矮人山下王國鼎盛時期甚至作為其中親曆者的索林,他似乎是帶著一股濃濃的懷念之情向著眾人分想起了當年地底大廳內金山銀海、寶石盔甲等珍藏的盛況。


    秘銀打造的寶甲,整整五百顆河穀珍珠串聯而成的項鏈...一個又一個奇特而又富有魅力的寶物名字從索林嘴裏蹦了出來,引得聽到這些寶物盛景的矮人和比爾博一起不禁為之沉醉。


    要論所有寶物中最令索林印象深刻的,則是一枚巨大的白色寶石, 這是矮人在山脈底下所挖掘到的, 這是大山之心,又被稱作索恩的家傳寶鑽。


    索林在黑暗中支著下巴,像夢囈般地呢喃道:“大山之心,我們都靈一族的家傳寶鑽!!我還記得它的模樣,那像是一顆擁有千萬個麵相的圓球,在火光下發出銀色的光芒,如同反射陽光的湖水一般,好似星辰底下的積雪或是月光下的雨滴!”


    索林對於寶物們的仔細描述在矮人們中反響十分熱烈,此刻就連惡龍史矛戈留在眾矮人中恐怖驚詫的夢魔般記憶留影也在金山銀海般的財富麵前逐漸變得無比稀薄,最終化為一個個泡影消失殆盡。


    在眾人的交談中,比爾博的心思已經飛到別的地方去,他的一半心思花在傾聽門外的任何異響,另一半則是用來監聽門內除了矮人話聲之外的任何騷動。


    伴隨著月色攀上天邊,山脈的石壁上彌漫起絲絲陰影,一種名為不安的情緒不禁占滿了霍比特人的心頭。


    那一刻,白天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拚命從惡龍龍岩下撿回一條小命的他滿腦子都回蕩起一個詞語“關門”!是了,那通向巨龍所在的地底大廳的大門還沒關上呢!


    想到這一點,比爾博對矮人們說話提議聲都帶上一絲哀求的意味:“快關門!大家相信我,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將那通往地底的大門關上, 再不關門可就來不及了!”


    比爾博聲音中的恐懼讓矮人也有了同樣不安的感覺。


    這一刻,白天巨龍給大家留下的恐怖印象頓時縈繞上眾人腦袋,即便英勇無畏如索林此刻也不禁有些心裏發毛,隻見他一腳踢開了擋住門的石頭,然後眾人用力一推,門就喀達一聲關上了。


    不得不說,矮人們還是十分幸運的。


    之所以說他們幸運,完全是接下來的一切驗證了比爾博關門的建議究竟是有多麽的重要。


    山脈的這一邊,岩石不停地晃動,整個山體都像是搖搖欲墜的破房子一樣劇烈震撼著。眾人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朝著隧道更裏麵奔跑,同一時間,眾人隻聽見門外傳來史矛革憤怒的吼聲。


    殘忍邪惡的巨龍絲毫不在乎山體會不會被它粗暴的攻擊所震撼甚至部分山體結構塌陷,用巨大的龍尾掃蕩這座山壁和整個懸崖。到了最後,那個山坳、狹窄的山脊、爬滿了蝸牛的山壁,全都在惡龍的憤怒下化成碎屑,巨大的山崩也跟著掩埋了底下的山穀。


    見自己憤怒之下的攻擊帶給山體無數的崩塌與粉碎此等巨大的傷害之後, 發泄完的惡龍隻覺得一股罪孽之火自它心頭升起,很快的,在山底隧道中狂奔著逃命的矮人們便聽見了惡龍留下的殘酷宣告:


    “卑鄙的金杯小偷,你或許以為你這就從我的手裏逃走了?倘若你真的這麽天真的話,那你可需要好好聽聽我接下來所要做的一切了。我想你之所以能出現在這裏,想必山下鎮子裏的那幫人類給了你不少幫助吧,或許你以為你偽裝的很好,但我早早地就看破了這一切!現在,那幫鎮子裏的蠢蛋們該為幫助你的罪行付出代價了,很快,我便將帶給他們死亡與毀滅!!”


    很快,惡龍便從烈焰中飛起,往南朝向奔流河飛去。


    ....


    在此同時,矮人們坐在黑暗中,不敢隨便出聲。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聽到了惡龍恐怖宣言的矮人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因此將多餘狡詐的惡龍引過來招致災禍。


    就這麽你看我,我看你,彼此一動不敢動互相對視著度過了一段難挨過的時間之後,作為領袖的索林不禁覺得他需要站起來帶領著大家做些什麽。


    索林開口向著眾人示意道:“我們已經等的夠久的了,這隧道裏的空氣越發沉悶了。我寧願在外麵被史矛革打死,也不願意在這邊憋死!該開門看看情況了。”


    聽了索林的話,幾名矮人不由點頭讚同,很快眾人便一個個站起身來試圖尋找原先的來路與出口。糟糕的是,眾人發現隧道的上半部已經坍了,塞滿了落石,不管是魔法或是鑰匙,都無法再將這個門打開了。


    “我們被困住了!”眾人哀嚎道:“這下完蛋了。我們全都會死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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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矮人們陷入絕望的時候,比爾博突然覺得心上的壓力減輕許多,彷佛胸口有塊大石被移除了。


    “來吧,來吧!”他說:“萬幸的是我們都活著,一個都沒少,隻要大家都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


    絕望的眾人別無選擇,隻好同意;索林打頭陣,一馬當先地走在比爾博身邊。


    “小心點!”霍比特人低語道:“盡量不要出聲!或許史矛革不在,但它也有可能還躲在那邊,千萬別冒不必要的風險!”


    眾人往下走。當然,在靜默無聲的移動方麵,矮人們比不上霍比特人,眾人喘氣、抱怨的聲音在隧道裏麵造成了不小的回聲。雖然比爾博經常因為擔心,而忍不住警告大家停下腳步,但底下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響。到了靠近出口的地方,比爾博戴上戒指,走了過去。


    比爾博一腳踩空,最終最落在了一處略微空曠的地方。等他爬起來時,卻發現四周黑漆漆,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裏沒有任何的光芒,整個空間中還是充滿了惡龍的臭味,嘴裏幾乎還可以嚐到它所吐出的蒸氣。


    等他徹底站起來時,發現自己弄不清楚東南西北。


    最終忙活了好一陣,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還似乎和矮人們分開掉了隊。


    ....


    當比爾博意外跌出洞口的時候,矮人們的確都十分地害怕,一時間眾人隻能瑟縮在靠近出口的地方,不知如何是好。


    “噓!噓!”當眾人聽見比爾博的聲音時,隻能這樣做。


    雖然這的確幫忙霍比特人確認了眾人的位置,但過了好一陣子,眾人還是連大氣都不敢出。撐到最後,當比爾博拚命跺腳,扯開喉嚨大喊著“來點光!”的時候,索林終於忍不住了。歐音和葛羅音立刻被派回去隧道另一邊的行李中找東西。


    過了好一陣子之後,矮人們才帶著點燃的幾根火把重新來到了霍比特人的身邊。


    看到矮人們手裏照明的工具,比爾博立刻跑進來,拿走火把,但他一時之間還是無法說服其他矮人拿著火把加入他的行列。


    最終在索林與大家的一致商議下,最終大家決定讓走路悄然無聲的比爾博先行查探,大家保持一定距離等待他的探查結果見機行事。


    因此,矮人們就坐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觀望。


    眾人看見霍比特人的黑色身影拿著小火把四處探索著,有的時候,比爾博會不小心踢到地上的東西,好幾次差點摔倒。他越走越遠,光線也越來越微弱,稍後,這微光開始照亮了整個洞穴。比爾博正在攀爬這一堆金銀珠寶,很快的,他就爬上了頂端。矮人們看著他停下來,彎腰檢查了片刻,但眾人都猜不出他這樣做的原因。


    那是因為大山之心,索爾的家傳寶鑽。


    正是因為索林先前對於他那個家傳寶鑽的詳細描述,比爾博才僅看了一眼便將其認了出來。


    目視著寶鑽的第一眼,就像是先前關門的念頭一樣,霍比特人的腦海裏便出現了一個念頭——錯不了,這絕對是索林此行最為重視的目標之一。隻要拿起麵前這枚索林的傳家寶鑽,並回去交還給索林,他們此行的重要目標之一便算是達成了!


    在腦海裏中念頭的驅使下,比爾博的手無比堅決地伸了出去,將寶鑽拿起來,他的小手甚至沒辦法將它完全握住,但還是勉強可以把它捧起來。他閉上眼,將寶石放到他最深的口袋裏麵。


    “我現在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飛賊了!”他想:“等下我應該找個時間跟矮人們說,眾人的確說過我可以挑選自己的那一份,就讓眾人拿走其餘的寶物吧,我隻要這一份!”在此同時,他其實也覺得對方所說的自行挑選,恐怕不包括這顆寶石,或許會為此惹上很多的麻煩。


    有所收獲的比爾博並沒有選擇停下前進的腳步,既然寶鑽到手,他仍沒有忘記索林安排給他探探前路的任務。


    他沿著寶山往另外一邊走,火把的光芒也從矮人的眼前消失了。不過,很快的,眾人又看到火光出現在更遠的地方,比爾博正在橫越這個洞穴。


    他繼續往前走,最後來到了遠方的一扇大門前,撲麵而來的新鮮空氣讓他覺得神清氣爽,但也差點將他的火把吹熄。他小心地往外觀看,依稀看見外麵有相當雄偉的走廊,更有連續的階梯往上延伸。而且,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聽見或是看見史矛革的行蹤。他正準備回去時,一個黑暗的形體突然間撲向他,掠過他的麵孔。他驚聲尖叫,往後一滑摔到地上。火把頭朝地落了下去,立刻熄滅了!


    “我希望隻是隻蝙蝠!”他不悅的說:“我現在該怎麽辦?哪裏是東南西北啊?”


    “索林!巴林!菲力!奇力!”比爾博扯開喉嚨,拚了命一般地瘋狂大喊,在這一團黑暗中,似乎徒勞無功。“火把熄了,誰來救救我!”他的勇氣似乎在瞬間全消失了。矮人們可以依稀聽見他的呼救聲,不過,眾人隻聽得見模湖的“救救我!”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索林說:“應該不是惡龍,否則他不會有辦法一直這樣叫。”


    不清楚什麽情況的眾人又等了十幾秒,結果外麵依舊沒有任何的聲音,事實上,除了比爾博的嘶吼聲之外,根本沒有別的聲音。


    “去,隨便一個人,帶火把過去!”索林命令道:“看來我們的飛賊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同伴遭難,我們當然應當向其伸出援手”巴林說:“我去吧,這裏所有人中我想我去是最合適的,不是麽?”


    巴林的話語點燃了矮人們精誠團結的信念之火,很快矮人們便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出去,沿著牆壁盡可能地快速狂奔。


    過不了多久,眾人就遇到正往回走的比爾博;當似乎遭遇某些困難的霍比特人飛賊一看見火把上頭的火光時,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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