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廢了一番功夫之後,登頂樹冠的比爾博終於將頭從茂密的樹冠叢中伸了出來。


    這下,終於再沒有任何樹葉、枝頭,還有其他的任何破爛東西可以遮擋他的視線了——凡是樹冠周圍的景色,都將盡收他的眼底。


    剛一將幾片遮擋視線的樹葉移開,直視陽光的比爾博便一陣頭暈目眩。


    由於他此刻已經身處比樹冠還高的大樹頂端,再沒有茂密的樹葉可以幫他遮擋強烈的光線。


    自然而然地, 可怕的陽光令他一時之間無法遭受也就可以說的清楚了。


    見到比爾博登頂樹冠後好一陣都不出聲,樹底下的索林等矮人隻能焦急地無能狂怒,然而無論他們扯著嗓子怎麽叫喊著比爾博的名字,樹冠上的霍比特人都沒有給予他們任何回饋,這讓矮人們更著急了。


    要不是索林等矮人百分百確定他們那沉重的身軀根本無法被樹冠頂部纖細的枝丫所承受,脾氣爆裂的眾矮人怕是早就自己親自動身登上樹冠質問比爾博的情況了。


    過了好一陣子, 等比爾博眯著眼徹底適應了四周強烈的光線後,他才勉勉強強地張嘴大喊著回應樹底下同伴的問詢。


    眼下四周的景觀頗為奇特, 茂密的樹冠組成了一片片翻動個不停的綠色海洋, 一隻隻黑色的蝴蝶飛舞在樹冠與枝丫的間隙裏交相輝映。


    這般奇特的景象吸引足了比爾博的注意力。即便這幾天來經曆了多次生死危機,過去幾十年都過著普通安分守己夏爾居民日子的比爾博還是沒有從根本上轉變過來他那獨屬於霍比特人的傳統思維。


    看到這麽奇特景象,他飛快地便忘記了自己爬上來還擁有登高望遠,確認方位與湖泊位置的重要任務。


    不過這段類似掉線的情況也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在樹底下不耐煩地開始怒氣衝衝咆哮著的矮人們便又將比爾博從走神中拉回了現實。


    可惜,眼前的狀況卻十分的不妙,他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到樹海有任何的界線。他因為眼前的陽光和翠綠景象而振奮起來的心情,也開始往下沉,由於胃空空如也,因此這次心情沉得特別深。


    如同我之前告訴過你們的,他們距離森林的邊緣並不遠。如果比爾博夠冷靜和仔細的話,他會發現自己所在的樹木,其實是位於一個山穀的中央。


    因此,從樹頂所看到的景象才會是四麵八方都是濃密的樹林,在地形的限製下,他本來就看不見森林的盡頭究竟在哪裏。不過, 他並沒發現這件事情, 最後還是失望地爬下樹來。


    他又熱又黏,渾身還都是擦傷,在底下幽暗的環境中,他剛開始還什麽都看不見。很快的,他的報告就讓大夥都陷入了同樣的低潮中。


    “這座森林往四麵八方不停的延伸!我們該怎麽辦?派霍比特人來又有什麽用!”矮人們氣急敗壞地大喊著,彷佛四周情況不妙都是比爾博的錯誤一樣。


    矮人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什麽漂亮地蝴蝶,而當比爾博跟大家描述起樹頂輕風吹拂的秀美景象時,矮人們們便表現得更生氣了。


    因為矮人們身體都太笨重,根本沒辦法爬那麽高。風景再沒又如何,他們又看不到!


    ....


    就在當天晚上,眾人懷揣著各種奇怪的情緒吃下他們身上攜帶的最後一點食物。


    那些由慷慨的換皮人比翁給大家準備的美味蛋糕與幹糧,此刻卻在眾人嘴裏咀嚼起來是那麽的苦澀無謂。


    那並非是食物變質或者是沒味了,而是大家都知道吃完這頓,從明天起眾人怕是又要重新回到過去那陣饑餓難忍的慘痛冒險生活去了...自然而然的,一股低落的情緒籠罩在團隊內的所有人頭頂久久不能消散。


    第二天把比爾博從睡夢中叫醒的不是同伴的呼喊,還是因為昨晚跟沒吃飽而餓的獨自咕咕叫的饑餓感...


    跟過去無數次苦難時刻腦海裏會生起的想法一樣,這次比爾博本能地懷疑起了自己為何會貿然答應矮人們的冒險邀請,不不遠萬裏地來到這個鬼地方,數次差點丟了小命不說, 眼下他還要跟大家一起連口文明生物能吃的飯都享用不上!


    帶著滿腹的抱怨和無奈,即便是這位隊伍中最為樂觀的霍比特人也隻能悶聲垂下頭跟著大家向前行進。


    正如索林說的那樣,他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眼下可不是什麽偷懶的時候。


    走了沒多久,天上便降下了瓢潑般的大雨,這些嘩啦嘩啦作響的雨滴溷著泥土味的泥點子一同順著參天樹木的枝丫與樹葉間滴落而下,偶爾匯聚成一團厚重的水團砸到眾人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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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過多防雨衣物的眾人自然是狼狽極了,大家都在大雨中渾身濕透,饑腸轆轆的糟糕狀態又無法為暴雨中失溫的身體提供過多的熱量,就在這一片糟糕透頂的情況之下,隊伍中卻傳來了邦伯的一聲悶哼聲響。


    等比爾博轉頭瞧過去時,胖矮人邦伯已經睜開了眼——他終於從連日中的沉睡昏迷中蘇醒了!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蘇醒過來的邦伯似乎忘記了許多事。


    尤其是聽到大家的糧食儲備已經完完全全耗盡之後,貪吃的胖矮人邦伯更是精神瀕臨崩潰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還不如讓我繼續睡下去呐!我要吃飯,杜林在上,我昏迷了這麽久可一直都沒吃上飯,現在我的肚子已經快要餓扁了!!”


    “停,你給我安靜!”索林厲聲製止道:“我們沒工夫關心你的夢境做的究竟是好是壞。如果你不能提供有用得情報,那我勸你最好閉嘴。過去的幾天,為了抬著你這沉重的負擔,大家每個人腿都快要累斷了。你應該對大家保持應有的感謝,而不是抱怨!”


    邦伯蘇醒帶來的歡快氣氛隻持續了很短的一小段時間。


    很快,就連比爾博都飛快地反應過來一個問題:他們的食物本來就已經全然告罄了。


    而邦伯蘇醒之後,吃飯的人便又多了一個,這似乎沒有別的更糟糕的事了。


    接下來一段路程,大家背著空空如也的行囊,比爾博甚至心中懷疑自己在餓死之前是否能夠看到道路的盡頭。


    邦伯耍賴似的連連搖頭,擺出一副難受模樣哀求著眾人繼續抬著他的肥胖身軀。


    “放棄吧,我們可不想再抬你了!”過去幾天累壞了矮人們紛紛頭也不回的拒絕了:“我們已經受夠了你那超重的大身板了,你該自己走走減減肥了!!”


    不論大家好說歹說,胖矮人邦伯最後還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大有大家不抬他便不繼續走的架勢。


    “要走你們走,”他邦伯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飛快:“沒有飯吃,我的腿也酸的要死,真希望我一輩子都深陷睡夢中再也不醒來...”


    邦伯的抱怨聲並沒能持續太久,還不等眾人反駁他的任性,走在隊伍前麵的索林便發出了一道驚呼:“那是什麽?前麵的森林裏有火光出現!”


    聽到這兒,頓時沒人去管邦伯了,大家紛紛一溜煙跑到前麵。


    看來,在蠻遠的地方似乎在黑暗中閃動著紅光,這讓大家不禁想起了之前半獸人襲擊他們時候的恐怖光景。


    可能存在的其餘生物可能麵前,就連邦伯都爬了起來,一行人不顧一切地往前飛奔,根本不在乎那是食人妖或是半獸人——事實上對於現在他們的來說,這兩者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反正見麵都是他們的死敵。


    而倘若對方是個對他們充滿善意的智慧生物,那大家就能得到他們最為迫切的飲水和食物補給。


    在名為希望的熊熊火焰驅動下。他們終於來到火光附近的時候,看起來那些火把都是在樹下熊熊燃燒著的,隻是距離小徑頗有一段距離。


    “看起來我的夢想成真了!”邦伯氣喘籲籲地從後麵趕上來,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他想要衝過去追逐那些光亮,但其他人對於臨別前甘道夫和比翁的警告心有戚戚。


    “衝動是魔鬼,即便再想要吃的,你也要有命享用才行。”索林說。


    “如果沒有東西吃,我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邦伯說,比爾博衷心地同意他的看法。


    針對這個問題,大家又爭執了一段時間,最後同意派出幾名探子,悄悄地靠近那些光芒,搞清楚那究竟是什麽狀況。


    但是這個決定並不容易執行,因為眾人又遲遲無法決定到底該派誰去,餓壞了的大家都奮勇當先地想要冒險去搏一搏這個或許能帶回食物的危險任務。


    爭論的最後,以全員出動的後果告終。於是矮人們全部離開小徑,衝向森林深處。


    在經過了好一番的匍匐前進之後,眾人終於看見一連串被砍倒的樹木傾倒在地、土地被鏟平所刻意清出來的空地。


    這裏有許多看起來像是精靈的生物,他們全都穿著綠色和褐色的衣物,此刻圍繞著被伐倒的樹木圍成一圈。


    圓圈的正中央生起了一灘紅豔豔的篝火,這些精靈模樣的生物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地飲酒作樂,歡笑著互相敬酒和交相品味美食。


    一時間,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起了烤肉與美酒的撲鼻香氣。而這對於饑腸轆轆,餓壞了的遠征隊們堪稱一種無上的折磨,相較於美食的誘惑,就連矮人們最為冷酷的領袖索林此刻都無法抑製內心吃一頓飽飯的衝動。


    在吃飯的原始衝動下,矮人們幾乎是同一時間衝出藏身的草叢,向著篝火旁那一圈精靈生物衝了過去,希望對方能夠賞賜一點食物。


    然而詭異的是,矮人們的腳剛一踏上營地,四周的火光就彷佛像被施了幻術戲法一樣同時熄滅。有人對著營火踢了一腳,它就炸成無數個火花,消失無蹤。


    頓時矮人們又再度陷入徹底的黑暗中,連彼此都看不見。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才開始摸索著適應黑暗,他們不停的被樹木絆倒,撞上樹幹,大吼大叫地幾乎吵醒了森林中的所有生物,最後終於聚攏在一起,靠著觸覺來清點每一個人。


    到了那個時候,大家早就已經忘記了小徑原先的方向,到天亮以前,可說是徹徹底底的迷路了。


    眾人在黑暗中無事可做,隻能就地坐下;他們擔心又再度迷路,甚至不敢在地上摸索食物的碎屑。他們沒躺多久,比爾博剛開始覺得眼皮變重的時候,第一班值夜的多瑞就低聲道:“火光又再度出現了,這次數量變得更多了!”


    這下大家全都跳了起來。的確,在不遠的地方就有十幾個溫暖的光源,他們可以清楚地聽見前方傳來的笑語聲。


    他們排成一排,每個人都摸著前麵人的背部,一個接一個地往前走。當他們走到附近的時候,索林突然示意道:“這次不要急,我們先按照計劃來!必須等我發信號,大家再一同從藏身的草叢裏出來。我派巴金斯先生先過去打探。他們不會被他嚇到────比爾博是霍比特人,而精靈們一般不會為難霍比特人的。”


    聽了索林的計劃,矮人們幾乎一致點頭,全然無視了比爾博忐忑不安的緊張表情。


    當他們走到火光邊緣的時候,眾人猛然從背後推了比爾博一把,在可憐的小霍比特人還沒來得及戴上那枚可以令他隱身的魔法戒指之前,他就跌進了火光之中。這沒有用。所有的光線全都熄滅,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又再度籠罩。


    如果之前在黑暗中集合算是困難,這次就真的是糟糕多了。


    氣壞了的矮人們不管怎麽找,就是找不到霍比特人。眾人數來數去,依然隻有十叁個人。


    於是他們大喊著:“比爾博·巴金斯!飛賊,你去哪兒了?喂!霍比特人,我們的夥伴,你在哪裏啊?”還有其他類似的呼喊,隻是平日裏有應必答的霍比特人都完全沒有給出任何回應的聲響或是信號。


    就在索林正準備放棄尋找,先行撤退之時,隊伍中的矮人多瑞卻意外地踩到了比爾博的額頭。他在黑暗中以為自己踢到了木頭,最後卻發現那是蜷成一團、陷入熟睡的霍比特人。他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搖醒,在他醒來之後,他的脾氣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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